李谨言道:“萃萃稳住了债主,官府没道理卖天锦坊,现下只是银子的事没商量好,孟夫人在麓阳的人脉比萃萃广,她找了人在和官府周旋,而萃萃对天锦坊势在必得,最后一定能拿回来。”
他是个外人,萃萃乐意和他说生意,是萃萃信任他,但他没道理过多插手,若逐风办事得力,又得她信任,等拿回天锦坊,他就劝萃萃把逐风调来天锦坊管事。
到时逐风管着天锦坊,什么人碰不到,什么事摸不着,就是往年的账本文书都看得,不比他们像无头苍蝇似的去找容易?
他把这些告诉了阿彦。
“公子这个主意……”阿彦恍然大悟,拍了下手,“妙啊!”
李谨睨了阿彦一眼,“连行云都说案子不好查,我得早做准备,如今萃萃要在荫州办织造坊,若风生水起,逐风就是元老功臣,更容易得萃萃器重。”
“公子放心,等到了麓阳我就去找逐风,把公子的话带到!”
麓阳城。
李谨先前不觉得自己来得迟,只要还没开试就不算晚,直到进了城才知,他是真来晚了一步。
麓阳辖十三个县,两散州,县学州学能考的学生早就来了,近千人涌入城中,把客栈住得满满当当。
他们辗转许多间客栈,都是一房难求。
只是场拙考而已,店家说若是遇上乡试,所有学子一起来,连郊外林子里都得人满为患。
阿彦又找到间客栈,进去问掌柜。
李谨下了马车,在门口走两步松松筋骨,等阿彦出来。
“这不是李兄吗,李兄迟迟不归,我们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声音从身后传来,李谨回头看了一眼,是县学的几个学生,说话的是其中一个。
平日里他们跟在苏霖身边,溜须拍马,如今到了这儿,几人也还簇拥着苏霖。
他们正从客栈里出来,看样子住在这儿。
苏霖看向李谨,唇边带笑,“怎么,李师弟想住店?听说城中的客栈都已满房,这儿也早就满了,李师弟现在才来,想找个歇脚的地方怕是难。”
李谨淡淡道,“偌大一个麓阳城,拿着银子,还愁找不到地方住?”
有人讪笑:“天都快黑了,李兄再找不到住处,只怕有银子也不好使,该露宿街头还得露宿街头。”
苏霖故作一番思索,言道:“这样吧,我带了几个下人来,他们要了两间房,我让他们挤一间,腾一间出来给李师弟你住,你看如何?”
其他几个学生闻言,脸上都露了笑,满是讥诮之意。
李谨转眼瞧向别处,面无表情,“多谢苏兄好意,这家客栈外面看着不错,谁知里面鱼龙混杂,我嫌晦气。”
阿彦正好从里面出来,“公子,刚空了间上房出来……”他边走边说,结果看见苏霖等人在,他立马闭了嘴。
看样子,苏霖他们也住在这儿,而公子跟他们不对付,怎会和他们待在一个屋檐下。
“阿彦,走了。”
李谨言罢,转身登上马车。
“是。”
阿彦赶着马车驶离客栈,却也犯了难,已经过了吃晚饭的时候,公子还没吃饭,且天色渐晚,他们连住处都没找到。
他回头问:“公子,咱们还去别家问吗?”
“绕两圈,等天黑了去别苑。”
“好嘞!”阿彦总算舒了口气,道,“属下也觉得公子就住别苑算了,住自己家不比客栈舒坦?反正黄姑娘也不在。”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住客栈倒也简单,若是住别苑被人看见了,又得想说辞去糊弄萃萃。”李谨徐徐言道。
他都忘了自己跟她撒过多少谎,从前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却越来越心虚,生怕她哪日知道真相后怨他欺骗,跟他翻脸。
逐风的事他在荫州的时候就想过,却也很犹豫,毕竟又得跟她胡编乱造。
那日他去辞行,听见几个绣娘不肯随她去荫州,还有几个能干的小厮也不愿去荫州,哪怕是去当管事都不愿,他才做下决定。
逐风是自己人,可靠又能干,不比花大价钱去求外人强?他虽另有目的,但萃萃若真选了逐风,他会让逐风担起管事的责任,不会敷衍了事。
这个主意既能助他,也能利她,不是两全其美?
天已经黑尽,李谨在别苑外下了马车。
逐风带着几个管事匆匆迎出来,见礼道:“主子。”
“收拾间屋子出来,我在这儿住几日。”李谨边进去边吩咐。八壹中文網
“知道主子身在麓阳,指不定哪日就会回来,主子的屋子奴才每日都让人打扫,随时可以住。”逐风跟在后面言,“主子先去房中喝口茶歇一歇,奴才去让人准备晚膳。”
李谨点了点头,朝阿彦使了个眼色。
阿彦会意,对逐风笑说:“走,我跟你一起去。”
逐风看得出阿彦好像有话跟他说,他便跟阿彦一起告退。
备膳只是一句话的事,逐风吩咐完,和阿彦就近进了间花厅说话。
逐风刚给阿彦倒了杯茶,还没来得及递给阿彦,闻言一愣,双手一松,茶杯“啪”地砸在了地上。
“阿彦兄你说什么,主子让我去给黄姑娘当管事?”
阿彦见逐风大惊失色,赶紧站起来,拍了拍逐风的肩安慰:“兄弟,知道你意外,我刚听见的时候也意外,觉得公子多半已陷入情网,难以自拔,对黄姑娘掏心掏肺,结果公子清醒着呢,公子如此,是有他的打算。”
阿彦把公子的谋划都讲给了逐风听。
逐风眉头皱得紧,神色也凝重,“主子这个法子是可行,但是我从没做过生意,怕……怕辜负了主子的期望。”
“你可以学嘛,风兄你学的东西还少吗?王爷教你的都是伴君的本事,伴君稍有差池就得掉脑袋,做生意又不要你的命,不是简单得多?”
逐风点了点头,道理他似认同,但神情仍是愁苦。
阿彦又宽慰他道:“兄弟,你得看开些,公子都在当赘婿,让你当个管事也不委屈,至少比我这个下人风光。”
“彦兄说得是,主子的吩咐,我们做奴才的不敢不从,但主子让我做管事,而管事没有只做一两日的道理……”逐风看着阿衍,十分认真地问,“主子不回京了?”
“回自然得回,不过公子没说什么时候回去,至少得等真相水落石出吧。”阿彦再次拍了拍逐风的肩,语重心长,“所以兄弟你得努力,好好干,早日当上天锦坊的大管事,摸一摸黄家的底!”
逐风又给阿彦倒了杯茶,这次他端得格外小心,稳稳当当地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