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云淡淡道:“你问我们是谁,我还想问问你是谁,为什么要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什么我是谁,我做了什么,我压根儿就不认识你们!”
刘芳儿跑过来,冲着行云急道:“我已经照你们说的做了,你们现在可以放人了?”
上次就是这些人闯进了屋里,绑走了他们一家。什么只要她肯上公堂就放过她,昨日她还没走远就又被他们拦下……
他们逼着她来找梁掌柜。
“急什么!”行云睨了她一眼,另问,“他家在什么地方?”
刘芳儿指了指前面的一间民宅。
行云示意下属押着人先过去。
梁掌柜像是吓破了胆,忽然大喊起来:“来人啊,抓强盗,有强盗杀人!”
他喊得格外大声,动静打破了秋夜的寂静,传得很远。
没过多久,旁边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一群官差顺着巷子找了过来,见这儿的情形不对劲,两个黑衣人挟持了百姓,他们顿时拔刀指向他们,“什么人胆敢犯夜!”
梁掌柜急道:“官爷,他们是强盗,要强闯我家!”
“还不把剑放下,要当着我们的面行凶吗?”
行云背对着官差,他还得在公子身边待一阵,与这些人只怕低头不见抬头见。他解下腰间的玄色面具带上,方才徐徐转身。
他解面具的时候顺便解了腰牌,亮到官差眼前。
领头的官差提着灯笼照了照,瞧得仔细,“这是……”
荫州是边关重地,他们在这儿当差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各路腰牌他们都记过,照着上头发的画册记的,眼前这个他们也不陌生,就是头一次看见实物,有点不敢相信……
他的弟兄们也认出来了,都噤了声。
旁边的人拍了拍他,给了他个肯定的答案,“老大,是天玄司的!”
官差肃然作揖,“拜见几位大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大人,还请几位大人别怪罪。”
行云收了腰牌,勾勾手,让领头的官差过来些。
官差小心翼翼上前,恭敬地问:“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行云抬手指他看向那间民宅,不紧不慢地道:“一个时辰内,本座要看到那户人家的白契、户籍。”
官差大惊:“一……一个时辰?”
他没见过这些东西,但知道衙门的卷宗文契都放一间最大的屋子里,想必堆积如山,两个时辰找一户人家的……怕是有点难。
若是算上一来一去的功夫,他们顶多只有一个时辰的功夫找,而且得去喊管卷宗文契的大人来找,他们无权碰那些东西。
行云没有理会他的惊讶,另道:“夜深了,让你们江大人歇着,不用跑一趟,派个人送过来就是。”
他说完,招呼属下继续押着人过去。
刘芳儿生怕被官差认出来,在官差冲进来的时候她就躲进了墙后,看见这一出也大惊失色。
这些人竟比官差来头还大?
她哪儿还敢叫嚣,等官差走了又默默跟上。
行云走在梁掌柜身边,有些戏谑地道:“你以为我们只是江湖宵小?任你喊上两声,我就会怕了官府,落荒而逃?”
梁掌柜人已经愣得跟木头似的,回过神来,战战兢兢问:“你们……你们是上京来的?纪王府的人?”
“没想到梁掌柜还有此等见识。”行云漠然叹道。
“你们不是那黄家小姐找来的吗?怎会是朝廷的人!”
行云敛了笑容,看了梁掌柜一眼,“什么黄家大小姐,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梁掌柜又愣了愣,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那黄家小姐在这儿用了夫姓,人人只知她姓李,他也不该知道。
可倘若他们不是仁锦坊派来的人……
已经到了宅子外,梁掌柜却忽然站住了脚,说什么都不肯再走,盯着行云道:“你们到底在查什么?!”
行云皱了皱眉,纵然人心隔肚皮,但他审过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怎会看不穿。这人行为举止里恐惧心虚,他一目了然,除了流言的事,这人仿佛更怕他查别的。
行云亲自上前推开门,里面霎时传来鸟儿扑腾翅膀的声音。
他转眼瞧去,院子不大,两步就能到屋前。
堂屋门边摆着个鸽笼,里面养着几只鸽子,被他开门的动静惊着而已。
梁掌柜还是死活不肯走,好似突然对自己家都生出了莫大的恐惧,行云只觉好笑。
他招了招手,两个下属收了剑,将他左右架起来拖了进去。
行云回头对刘芳儿冷道:“还跟着做什么,去你自己家,有人会告诉你怎么做。”
他言罢,进了院子,关上了门。
檐下挂着几盏灯笼,还算亮堂,堂屋里点着烛火,看样子梁掌柜方才就在家里。
行云走到鸽笼前,看了看几只鸽子。
“这是我养来解闷的!”
“养信鸽解闷?”行云看向梁掌柜,道,“你既知道我们的来历,又何必说这些诓人的话,不觉得欲盖弥彰?”
屋子里传出了一丝丝烟味,是焚过东西的味道。
行云进了屋子,果不其然,堂屋里摆着个火盆,里面的火已经灭了。
看得出来,烧东西的人很心急,将纸笺一并丢进去就罢,还等不及看着它们变作灰烬就走了,剩了些没过火的边角纸屑,走之前还不小心打翻了杯盏,地上有不少碎瓷片。
行云俯下身,拾了几片有字的,目光落在了一枚印鉴上,眉宇深锁。
这张字条大部分已经烧毁,只剩下末尾的印鉴,印鉴也不全,但他认得。
其他字条上的字他都一眼扫过,唯独多看了这枚印鉴几眼。
夜风冰凉,但梁掌柜的额头已经挂了层冷汗。
行云看向梁掌柜,不禁感叹:“本座这趟还真是没白来。”
梁掌柜撇过脸去,装作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行云坐到桌旁,脸色沉了下去,“说,谁让你散播流言诋毁仁锦坊?”
梁掌柜仍旧扭头盼着旁边,不吭声。
“你是掌柜?哪家的掌柜?”
梁掌柜还是不答。
行云放下字条,朝下属使了个眼色。
下属会意,踢了梁掌柜的腿弯。八壹中文網
梁掌柜猛地跪了下去,正好跪在了那些碎瓷片上,钻心刺骨!他牙关紧咬,额角都冒了青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