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
已是年节，行云反而越发忙碌，就连除夕清晨都在城东忙活。
李谨拎着个包袱来了这儿，将包袱往行云的书案上一放。
“公子这是什么？”
“你表嫂给你做的衣裳，新年礼物。”
行云惊异，“表嫂还能给我做衣裳？”他笑了笑，“这怎么好意思。”
“咱俩身形差不多，萃萃照着我做的，若不合适回头再改。”李谨坐下道，“今日是除夕，早些回去吃饭，对了，我让你买的东西买了吗？”
“公子的吩咐，属下怎敢忘。”
行云从书架上取来锦盒，拿给李谨。
李谨打开看了看，都是好东西，在荫州这个地方找不到，他让行云派人上别处买的。
“属下也不知道表嫂喜欢什么，都备了一些。”
“我也不知道萃萃喜欢什么，我送她什么，她好像都喜欢。”李谨合上锦盒，放到一旁。
“公子送回上京的东西已经到了，不过公子将在荫州的见闻写了下来，呈给圣上看，圣上不就知道了公子在荫州？”
“我当初是打着游历的旗号出来的，送些见闻回去再正常不过，只当报个平安。”李谨言道，“这些年圣上受聂峥蒙蔽，以为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我写这些给圣上看，是想让圣上心中有数，别听聂峥睁着眼睛说瞎话。”
他先前每日下学都来行云这儿，他将他在州学的所学所感，在荫州的所见所闻都写作了信，一封一封攒着，就是想在年节的时候送回上京。
李谨打算在这儿等着行云一起回去，没过多久阿彦来了，也拎着个包袱。
打从阿彦进门起，李谨的目光就在阿彦身上，今日的阿彦格外显眼，因为阿彦也穿了身新衣裳，不是萃萃让人做的。
“公子。”阿彦一脸笑意地进来。
行云也看着阿彦，笑说：“阿彦兄这身衣裳真不错，花了几个银子？”
“别人送的，没花银子。”阿彦把抱着的包袱给李谨，“沈姑娘说谢过公子的照顾，也给公子做了两身，让属下带过来。”
“她给我做什么衣裳？我照顾她是看在萃萃的份上，也是为了仁锦坊。”李谨看了看包袱，都不准备打开瞧瞧，对阿彦说，“你要是喜欢，自己留着穿。”
阿彦犯难，“公子，这不太好吧？”
李谨放下茶盏，淡淡言道：“阿彦你坐下，我有话问你。”
阿彦抱着包袱，坐到了李谨旁边的位子上。
李谨看向阿彦，“你都和她说了些什么，她知道了你的来历？”
阿彦摇头，“属下怎敢讲，她不知道，只知我是公子的随从。”
“那她为何对你关心备至？”
阿彦皱眉，“公子，属下若只是个随从，就不值得姑娘家上心？”
“阿彦，你若是想成家，等回了上京，有的是好人家的女儿让你挑，这个沈姑娘手艺是好，可是她是什么底细你知道吗？”
“她跟黄姑娘是一样的人，一样的能干，一样的会关心人，公子喜欢黄姑娘那样温柔文静的，而属下喜欢活泼爱笑的。”阿彦笑了笑。
“她跟萃萃怎是一样的人。”李谨皱了皱眉，看向行云，“这个沈姑娘有些复杂，你觉得呢？”
行云无奈地摊了下手，他跟公子明白有什么用，还得阿彦自己琢磨透才行。
阿彦认真解释：“公子，她不是个爱慕虚荣的姑娘，她都不嫌弃属下是个奴才，这样的姑娘值得属下珍惜。”
“反正你自己把眼睛擦亮些，看看清楚，她若真是个好姑娘，我也不说什么，总之你自己掂量。”李谨瞥了瞥阿彦，情这个东西，他自己都理不清，怎么劝阿彦？
阿彦抱着包袱，小声问：“公子真不要？”
李谨摇了摇头。
“如今公子眼中怕是只有黄姑娘做的衣裳，那成，属下就不客气了。”阿彦笑了笑，打开包袱瞧了瞧，“真好看嘿！”
李谨瞥了一眼，是件银色的直裾，上面绣着竹子，与萃萃从前做的一身衣裳很像，那件衣裳他很喜欢，春秋两季常穿。
行云也偏头瞧了瞧，不言一字。
仁锦坊。
工人和下人们都回家过年去了，偌大的宅子只有他们几个在，但满院都挂着红灯笼，贴着窗花，看着也喜庆。
厨子也回家去了，黄小萃和佩佩张罗了一桌子好酒好菜。
夜幕降下，城中的鞭炮声此起彼伏，他们也聚在一起吃年夜饭，把酒言欢。
行云唇边挂着笑，陪着公子饮酒，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吃年夜饭。
佩佩笑言：“去年吃年夜饭的时候姑爷也在，时间过得真快，只是今年这儿少了孟夫人，多了表公子，要是明年夫人也能来就好了。”
黄小萃道：“还有逐风呢，我以为他能赶得及回来，过两日等他回来了，咱们再开一桌席面，不能落了谁。”
李谨替黄小萃夹了菜，“他已经到了荫州地界，只是押着货，走得慢，但顶多初六就能到。”
阿彦一直埋头吃饭，厅堂后面的窗户没关，他的座位正对窗户，抬眼间看见外面的天红红的，还有浓烟，不像是谁家在放烟火。
他反应过来，大惊，“着……着火了！”
众人齐齐回头看去，果然有火光，在西北角的方向。
佩佩吓了一跳，“糟了，不会是库房着火了吧！”
黄小萃心里一紧，忙跑出去看了看，火已经蹿上了房顶，她站在这儿都能看见火苗。
李谨也忙跟了出来，“哪儿着火了？”
“看方向，是库房。”黄小萃皱紧了眉.
“小姐，库房里还有好多东西呢，咱们得赶紧救火！”佩佩急道，她说完才想起来，小厮们都回去了，这儿就他们几个，哪儿来的人！
“佩佩，咱们这儿人不够，你去衙门找江大人借些人手。”黄小萃说得急，“我先过去看看。”
“是。”
李谨看了行云一眼，示意行云也去找人，他快步跟上黄小萃，跟她一起来了后院。
果然是库房着了火，浓烟已经填满了库房所在的院落，阻挡了他们的视线。
黄小萃看着冲天的火光，心都沉到了谷底，“怎么会这样……”
寒风卷着浓烟朝他们袭来，李谨护着黄小萃往后退了退，“别靠太近，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