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佩言道:“何公子,她们说这些是在自己吓自己,也会影响旁人,难道我不该管?”
何长安继续前行,“不是不能管,而是得一起管,往后遇上这样的事,佩佩姑娘不仅不能躲,还得主动安抚人心,否则这些动静会越来越大。”
“一起管?”
何长安言道:“佩佩姑娘你去把人都叫出来,这次我代你说,你见过了,下次就知道该怎么做。”
佩佩点头,“是。”
染房的院子最宽敞,佩佩把人都叫到了这儿来。
佩佩站在台阶上,看了看大家,她记得仁锦坊初立的时候,坊中上下的人只能站满这院子的一小块地方,如今人多得整个院子都站不下了。小厮婢女还有新招的学徒都站在外面走道里。
当初坊中管事的只有她和逐风,后来提拔了各房的师傅当管事,后来人多了,逐风又将工人分作十人一拨,安排了小管事,人虽多,但逐层地管起来就轻松多了。坊中的小厮婢女都有各自的差事,分工明确。坊中一切有条不紊,生意也兴隆,眼看着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谁知飞来横祸。
佩佩看着院中的数百号人,心里百般陈杂。等人都站好了,她看向何长安,“何公子,人都到齐了。”
何长安站在佩佩身边,与他们一同站在台阶上的还有各房的管事。
众人见此人脸生,还以为是坊里新招的管事,佩佩姑娘一声“公子”,便昭示着她们猜得不对。
何长安缓缓走了两步,站到了最前面。
有人惊讶,“这人是谁?”
“不知道,没见过。”
织房的工女识货且眼尖,小声说:“他身上的锦价值不菲……”
人群中多了不少嘀嘀咕咕地声音。
“我是你们东家的朋友,昨日的事诸位想必有所耳闻,我知道李夫人不在,诸位难免人心浮动,叫大家过来,是想和大家聊聊。”
众人默然听着。
“诸位今日想必没少聚在一起议论,我倒是想问问,诸位议论仁锦坊的祸事,图个什么?”
众人互相看了看,没谁答话。
过了一阵,人群里才有人应了声,“我们只是担心……”
“担心?”何长安追问,“诸位担心什么,是担心你们的东家今日就回来了,仁锦坊的天塌不下来,还是担心外面的人不知你们心中不安,非要传扬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连你们心慌意乱,从而断定仁锦坊准没救了。”
“当然不是……”
“担心在所难免,但你们若珍惜这份差事,担心归担心,更应该齐心,仁锦坊的天不是你们东家一个人在撑,这儿还有佩佩姑娘,还有众多管事。”何长安言道,“再不济,还有你们,你们可以撑起它,还怕什么呢?”
“可是我们听说东家犯了重罪,仁锦坊还保得住吗?”
何长安即道:“李夫人是被人冤枉的,我们都在想办法还她清白,她是你们的东家,供你们衣食,你们更应该相信她才是。”
众人小声议论了几句,不少人点了点头。
“我听说李夫人刚给你们涨了工钱,又盖了几间新屋子给住的远的人住,还在城东和城西办了私塾,请先生教你们适龄的兄弟姊妹、儿女读书,对你们还不够好?”
人群中陆续有人惭愧地低下了头。
“你们若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来跟佩佩姑娘说,若实在担心仁锦坊有个好歹,丢了饭碗,沉不下心来做事……”何长安想了想,道,“这样吧,但凡在这段时日里一如既往,踏实做事的人,我会让佩佩姑娘一一记下,倘若仁锦坊真遭了灾祸,这些人可以到盛茗斋做工,我给你们开同样的工钱。”
佩佩看向何长安,吃了一惊。
下面有有人惊异,“盛茗斋?”
何长安对佩佩道:“佩佩姑娘,让他们回去做事吧。”
佩佩招呼大家各回各院,她则送何长安出去,走出院门,她见所有的工人都在紧赶慢赶地回去,生怕耽误了做活,坊中好像一下子恢复如常。
这都多亏了何公子的一席话。
佩佩慨然道:“何公子,真是太感谢你了,等小姐回来,我一定告诉小姐,小姐会好好谢你的。”
何长安言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倘若还有什么难处,只管到衙门来找我。”
“怎是举手之劳,多亏何公子的一番话安抚了大家,否则坊里得出大乱子。”
“其实他们不是不念黄姑娘的恩情,盼着仁锦坊出事,只是沉不住气,相互议论,发泄心中的慌乱罢了,我意在点醒他们,让他们知道他们与仁锦坊荣辱与共,他们便能管住嘴。”
佩佩点点头,打趣,“从前坊里出事,小姐也是这样安抚大家的,何公子和小姐还真是默契呢。”
“是吗?”何长安唇角上扬,“这话千万别让你家姑爷听见。”
书室。
行云来了书室,从外面赶回来的,关上门就问:“公子找属下何事?”
“你查到什么了吗?”
“属下今早又去了军营,带了几个办案得力的人去瞧了瞧,实在没什么破绽,若物证上找不到线索,那就只能从人身上查。”行云接着说,“押货的人都被扣下了,属下的人正在问话。”
李谨点了下头,他知道行云在为此事忙前忙后,昨夜回来得晚,今日天不亮又出去了。
“方才何长安来过,事情好像不是他做的。”
“公子确定?”行云皱眉,“属下听说常都尉只扣了仁锦坊的人,将何家的管事放回去了,还打算去何家拿人。”
李谨看向行云,“我想见见萃萃。”
“公子,那地方……”行云想说公子不宜去军营。
李谨也明白行云的顾虑,
他前前后后在荫州待了多年,城里人不认得他,军营的人认识。
他若只顾眼下,当然可以去,可若想有来日方长,他就不能随心所欲。
他只是在行云面前习惯了,习惯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没有顾虑。
“你再去的话,叫厨房给萃萃备些糕点。”李谨看着行云,徐徐言道,“不过我希望她能尽快回家。”
行云点了点头,拱手,“属下自当尽力。”
“若是明日还没个进展……”李谨顿住了,靠在椅子上,没将剩下的话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