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潮埋低了头,“公子训斥得是,可此事非同小可,臣不敢贸然出面,如何处置还得等圣上或者聂相示下。”
“他把尚书之位给了高侍郎,你还在等他示下?他怎会示下,他只会抓着这件事将你撵得更远,免得你东山再起。”
汪潮陷入沉默。
李谨坐到书案后,“我非朝中之人,但并非不知朝中事,你之所以多,是已经猜到他会为难你,生怕再做错事火上浇油,我说得对么?”
“公子睿智,臣……臣并非出身权贵之家,能有今日不容易,不得不如此。”
“我知道是麓阳汪家的人,汪老太君的寿宴上我还见过你。”
汪潮又吃了一惊,“那日……那日臣见到的当真是公子你?臣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他面露愧疚,“臣竟不知公子那时在臣家中,更是怠慢了公子!”
“过去的事不提了,我今日来是与你说当下的案子。”
“公子,这桩案子看似简单,实则错综复杂,一箱私盐本不是什么大事,对人犯而言是重罪,但对天下局势而言不值一提,但不知为何北安反应如此强烈,不免反常。”
“你能看破此事,怎就不肯出面帮帮受冤枉的人?”李谨皱眉,“说你聪明,你却真糊涂,有人在你眼皮子底下走私,你怕聂峥降罪于你,情有可原,可倘若没有走私一说,他还能怪你什么?”
汪潮脸上浮出些许惊色,思忖了一番。
李谨道:“倘若仁锦坊乃是受同行栽赃诬陷,此事只是商人之间的争斗,是大夏子民之间的恩怨,关你一个礼部侍郎什么事?”
汪潮恍然大悟,慨然揖手。“多谢公子提醒,是臣糊涂。”
“既然你明白了,就别窝在房里,去问问北安到底是什么意思,私盐是大夏查出来的,抓的也是大夏子民,他们折腾什么?”李谨眉宇深锁,“另外,给驻军放个话,让他们把人放了,把人禁足坊中都行,军营又不是大牢,关什么疑犯?”
“让驻军放人?公子,这不合适,就算仁锦坊的人是被冤枉的,也得等案子查清之后才能无罪释放,现下放人说不过去。”汪潮为难。
“汪大人是个聪明人,说不说得过去,不过是看大人怎么说?”李谨靠在椅子上,淡淡道,“如今整个荫州,汪大人的品阶最高,你的话最管用。”
“可是驻军听命于王爷,公子要他们放人不是轻而易举?臣的话他们未必肯听……”汪潮言道,忽然不解,“公子为何执意要先放人?”
李谨沉下眼,静默片刻才看着汪潮问:“他们抓的仁锦坊的谁?”
“是仁锦坊的东家,姓黄,是个姑娘,听说还有个管事和一些押货的人。”
“别人管仁锦坊东家叫什么?”
汪潮云里雾里,仔细想了想,他一直是称黄夫人,而知州江渊叫的仿佛是……李夫人。
汪潮骤然惊愕,“公子,她难道……”
不等他说完,李谨就点了头。
汪潮反而更骇然,“公子就是黄家赘婿?”
此乃大不敬的话,他问得格外小声,尤其是“赘婿”二字,他只做了个嘴形。
“嗯。”
汪潮又愣了好一阵,回过神来,仍是一脸的匪夷所思,甚至额头都冒了冷汗。
“我在这儿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汪大人难道不知我娘子是什么样的人?”
“臣当然有数,黄夫人……不,李夫人她心地善良,为人仗义,在这儿和麓阳做了不少好事,臣都一清二楚。”汪潮又烟,“当初臣还想助夫人一臂之力,夫人她却不肯接受,只想靠自己打拼,如此魄力,实在是令人佩服。”
“既然你知道她是心地善良的姑娘,想必乐意助她洗清冤屈。”
“这是自然!”
李谨转眼看向它处,道:“这儿只有你一人知道我是谁,所以驻军那边我不便出面,只能由你去说。”
“连夫人都不知公子的身份?”
李谨摇了摇头,看着汪潮,一本正经,“不管什么时候,不管是在荫州还是在上京,这个秘密只能是你知我知,明白吗?”
“是。”
没有甜头的约定不会长久,李谨知道,要汪潮尽心竭力地办事,且替他守住秘密的话,他也得拿出诚意和好处。
他道:“此案是错综复杂,江大人或许处置不了,但天玄司在查,真相一定会水落石出,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李谨言道,“我不指望你查案,只希望上京来人查问之时,你知道该向着谁,另外现下把我娘子带出来,仅此而已”
“臣明白了。”
“我知道你与高侍郎素来不合,他是聂相的心腹,所以聂相也不待见你,相府幕僚便处处排挤你,你虽是三品大员,但在朝堂可谓举步维艰,如履薄冰。”李谨接着说,“我会给上京去封信,今后纪王府给你撑腰,纵然你在朝堂没有相府的人风光,但至少没人敢轻易动你,哪怕是调个衙门,也得纪王和圣上点头。”
汪潮惊诧,“公子肯接纳臣为王府效力?臣听闻王爷极少招揽幕僚,宁缺毋滥。”
“当然,相府的幕僚倒是多,但又有几个真正忠心的,如今聂相把持朝堂,他们自然摇尾乞怜,若有朝一日风向变了,他们说不准会背弃旧主,落井下石。”李谨喟叹,“这样的幕僚,不要也罢。”
李谨看向汪潮,又言:“想必你不会忘了他们是怎么对待你的,便不会首鼠两端。”
汪潮毕恭毕敬地行了个大礼,肃然道:“臣一定鞠躬尽瘁,不负公子赏识。”
“好了,去办吧,别让我娘子在那儿待太久,若不是我担心她,也不会来见你。”
“臣遵命,一定迎夫人回来!”
汪潮正要去办,李谨想起一事,又喊住他,“你见到我娘子什么也别说,待她还如往常一样就行,别太客气,免得让我娘子看出什么来,来日你回了上京,也不得对任何人提起她。”
“公子放心,臣一定守口如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