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小萃看着李谨,他倔起来,她拗不过。
“坊里怎么样,工人们还好吗,客人那边是什么反应?”
“放心,一切都好,但仁锦坊本该停工,是江大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大家继续上工。”李谨言道,“终归不合规矩,所以为防消息外流,货暂且还不能送,几日而已,耽误的货只有三批,松州那边的,我看过了,大部分的订单是二月间下的,要下月起才陆续交付。”
黄小萃点了头,道:“那等事情过去,三批货得赶紧送,将耽误的时日从路途上补回来,多些运费也没关系,不能失信。”
“放心,这些事佩佩能处置。”
“所以……有她不能处置的?”黄小萃试探着问。
李谨看了看她,沉默了一会儿。佩佩是她的婢女,有什么不能应付的,她能猜不到?
“第二天早上,坊里是差点出乱子,毕竟人多口杂,不过很快就平息了,坊中一切如常。”
“是佩佩自己处置的,还是阿谨你帮的忙?”
“我……”李谨略微沉下眼,纵然有些不情愿,也如实道,“何长安帮的忙。”
黄小萃不解:“何公子?他怎么知道坊里的事?”
“他那日来找过我……”李谨想了想,另言,“其实是我请他来的,想着他门路广,兴许有办法帮你。”
“阿谨,江大人方才告诉我,他派人去过军营,但是吃了闭门羹,可是表弟当日就来过,他走之后,军营的人待我跟逐风客气了不少。”
李谨愣了一下,随口解释道:“他爹在纪王手底下做事,他在衙门说话或许不管用,但在军营里他能横着走。”
“那阿谨你为何还要找何公子帮忙?”黄小萃颦眉。
李谨眉宇轻锁,“我担心你,想着多个人帮忙,你也能多几分周全。”
“仁锦坊的事还有我的事,都不好麻烦他。”
“嗯,往后不管发生什么我也不找他,这次他帮了忙,回头谢谢他就是。”
黄小萃看着李谨,看得出他面容里带的疲惫,没休息好的缘故。
“萃萃,总之你别担心,万事有我在。”李谨轻捧住她的手,眼神里满是认真,“还有,你要记住,不管什么时候你都不能撵我走。”
黄小萃抿了抿唇,“这话你说过很多次了,为什么老是提我要撵你走?”
“因为我……因为我怕你哪日……”李谨沉下眼,诚然如行云当日所说,他做得越多,露出的破绽就越多,包括他让行云去军营的事。
她是个极聪明的姑娘,没留意他的举动是否反常,不深究他莫名其妙的话,都是因为信任和真诚。
他瞒得越多,也就越心虚。
李谨打趣,“毕竟天底下像何兄这样出众的男子比比皆是,那日坊里有异我都不知道,等我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安抚好坊中上下,有主意又有魄力,他还惦记你,万一你不要我了……”
“可是他不是在我最无助的时候给我撑腰的人,不是我相公,不叫李谨。”
黄小萃泰然说着,发现他温和的眼神变得复杂了,她方才有些不好意思,起身走了,“我先去歇歇。”
李谨眼中浮出欣喜之色,这大约是她对他说过的最亲近的话。
入夜。
李谨躺在床上,时不时扭头看向帘子,从轻微的呼吸声断定她还没睡,“萃萃?”
“嗯?”
“等案子了结,我陪你回麓阳之后我得离开一趟,不过我还会回来。”李谨又言,“我本想到时候再告诉你,提前说了也成。”
黄小萃侧过身,拨开帘子看着他问:“阿谨你要去哪儿?”
“去上京,送表弟回家,顺便回去看看。”
黄小萃点点头,“应该的,我若你能出去,就让人替你准备着。”
“不用准备,我去不了多久,顶多一个月我就回来了。”
“一个月?”黄小萃云里雾里,“我虽没去过上京,但我知道上京离这儿很远,一个月赶路只怕都不够,荫州往返麓阳都要一个月。”
“我跟表弟骑马,不坐马车,马车太慢,我还想赶紧回来。”
黄小萃放下帘子,言道:“迟些回来也没关系,别太辛苦,想家就多住几日,不着急。”
李谨也侧过身来,不再顾忌地将帘子拨开一点,看着她笑说:“可是我在这儿想家,回去之后会想你,一定舍不得久留。”
黄小萃垂了眸子,缓缓背过身去。
李谨慢皱起眉头,又忍俊不禁,她一贯脸皮薄,难为情也正常。
他伸出手替她牵了牵被子盖好。
次日清晨。
黄小萃让人给江大人带了个话,得了江大人的通融,去到堆放那些货物的地方看了看货。
仓库里堆满了货物,既有仁锦坊的绸缎,也有盛茗斋的茶叶,箱子上面都贴了官府的封条。
其他箱子都码放得整齐,只有装私盐的被单独放在一旁,十分显眼。
她上次见这口箱子,还是在被驻军盘查时,只有短短半盏茶的功夫,她就被驻军押走,背上了走私的罪名。
这些日子以来,她都想看看所谓的物证,但是直到今日才实现。
李谨陪着黄小萃一起来了这儿,还让行云也跟着再来瞧瞧。
封条不能撕,李谨单手抬了抬这个箱子,又试了试其他的,箱子一模一样,重量却相差得远,说明里面的东西也不一样。
黄小萃仔仔细细地看了看箱子,正如逐风所说,箱子是木头做的,包边和连接木料的铁片上敲了仁锦坊的印鉴,十分清晰。
江渊站在一旁,问:“小黄夫人,这箱子有问题?”
黄小萃摇了摇头,“箱子没问题,是仁锦坊的箱子。”
正因箱子没问题,问题才大了。
行云言道:“表嫂,箱子当真没问题?我查了多日,若逐风确定自己没有疏忽,他们便绝无开箱换货的机会,顶多只能连着箱子一起换,且也不容易。”
黄小萃言道:“这次的货十分重要,我也是怕路上出差池,才亲自跟去盯着,而逐风做事谨慎,不会有疏忽,我也没发现路上有什么不对劲。”
行云皱眉,“这就麻烦了,他们怎么下的手,什么时候下的手,都没有线索可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