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二姨林黄氏，自前年林家消停后她便再没见过林黄氏。林黄氏给林家生过一个女儿，今年六岁，她没怎么见过，猜得到身边那个就是。
她二姨从前在林家过得还算风光，从没穿得如此寒酸过，是林家揭不开锅了？
林黄氏走路都有意埋着头，像是怕人认出来，她揽着女儿，脚步飞快。
黄小萃正看着母女二人，马车路过她们身边，林黄氏本能地看了一眼，正好对上了黄小萃的目光……
林黄氏愣了愣，忙收回目光，护着女儿加快了脚步离开。
黄小萃放下帘子，没有多想。
她回到家里便开始整理行李，她起初以为会和李谨待十来日，带了不少行李，还有大部分装在箱子里没整理，她如今收拾起来也快。
孟良惠正好回来，看见她卧房的门虚掩着，过来瞧了瞧，见她在收拾行李，惑然：“小萃，你这就要走？”
“干娘，荫州出了点急事，我得赶回去看看。”
孟良惠皱眉，“小萃你这才回来，也不好好休息两日，如此奔波，你身子怎么吃得消？”
“干娘放心，等我回了荫州，我会好好歇息的。”黄小萃转身看向干娘，“账上余的银子我算过了，赎回周边几个县城的铺子绰绰有余，干娘若是打理得过来，就劳干娘多费费心，若是忙不过来，我从荫州选些稳妥的人过来管。”
“那些生意从前也是我打理，有什么管不过来的，小萃你只管忙你的去。”孟良惠走到她面前，看着她叹道，“当初干娘还劝你别去荫州，如今看来干娘真是目光短浅，若非你在荫州做得风生水起，所有的铺子一时半刻还拿不回来。”
“天锦坊咱们暂且拿不到，先把铺子开了，布庄卖的料子我从荫州送过来，正好也让仁锦坊多些销路。”
“那天锦坊……小萃你放弃了？”孟良惠皱眉问。
黄小萃笑了笑，“干娘，现在我有结彩坊，本就不急着拿回天锦坊，我也没那么多精力管两个织造坊，以后再说吧，等咱们像何家一样有能耐了，官府自会给我们几分薄面。”
“等等也好，不过麓阳的铺子你打算怎么办？”
“周边几个县城离得近，但麓阳远，且麓阳的生意复杂，我怕干娘操持不过来，我回去之后会挑几个得力的人过来管，也省得干娘再去花心思栽培新手。”
“既然你决定了，干娘听你的，周边县城的铺子干娘一定替你打理好！”
黄小萃唇角微扬，“干娘为我们黄家做了这么多，也不能亏待自己，干娘每月只从账上支十两银子，太委屈干娘……”
孟良惠打断她的话：“小萃，从前大姐在时我每月也只拿十两银子，旁的一分不动，你千万别塞银子给我，我这把岁数还能吃穿不愁，也是多亏了黄家。”她叹道，“当初我父母俱亡，要不是大姐收留，我现在还不知在哪儿吃苦。”
黄小萃颦眉，“干娘如此，我心里过意不去。”
孟良惠笑说：“我是在报答大姐，小萃你有什么过意不去的？”
天明。
孟良惠送黄小萃到北城门外，叮嘱车夫和随从小心护送。
黄小萃与干娘作别，往北而行，走了大半日，傍晚时分找了间驿馆歇下。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车马继续启程，往荫州的方向去了。
等他们走了一个时辰，黄小萃才从驿馆卧房里出来，换了一身男装。
她没打算回荫州，只是怕结彩坊派了人盯着她，不得不来一出金蝉脱壳，让车马随从先行回去。
女子孤身一人在外不方便，她还特地在家找了一身男子的衣裳，上次和李谨去青楼时也穿过。
天已大亮，黄小萃等了一阵，等来了柳家的马车。
她拜托姣姣的事，就是派辆马车来这个驿馆接她，送她去麓阳。
到了麓阳城，黄小萃依然找了间客栈住下，在这儿等五爷的消息。
客栈在茶市边上，她从客房窗户看出去就能看见盛茗斋，就在街口，是个两层小楼，比周边的店都要气派。
黄小萃在这儿等了一日，第二日下午就等来了五爷的消息。
她和那日一样去往五爷在麓阳的赌坊。
屋子里就她跟五爷两人，门一关，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吵闹。
五爷将茶盏推到她面前，道：“小黄夫人，那些东西的确进了结彩坊。”
黄小萃早就猜到了，除了织造坊，谁会看得上染料和麻线，将天锦坊的库房掏空。她让五爷去查，只是想得个验证。
“我派人问过结彩坊附近的住户，他们说约莫是前年秋天的事，结彩坊忽然买进了大量织机还有货物，车马每天都在往结彩坊送东西。”五爷接着说，“之后结彩坊买下了周围的几处民宅，将它们都拆了，开始扩建结彩坊。”
“明目张胆地抢，不是有官府默许是什么？”黄小萃语气寒凉。
五爷道：“小黄夫人，结彩坊那位东家实在神秘，我暂时还没查出他的来历，小黄夫人再等等。”
“结彩坊为什么会有官府做靠山，这个能查到？”
五爷不解：“恕我直言，小黄夫人摸清了结彩坊的底细又如何，天锦坊的东西已经到了结彩坊手里，有官府照拂着结彩坊，小黄夫人能怎样？”
“不知道它怎么和官府绑在了一个根绳上，我怎么将绳子解开？”黄小萃道，另问，“五爷派人蹲守了结彩坊多日？”
“当然。”
“可有看见什么人频繁出入，譬如结彩坊和哪位大人走得最近？”
“结彩坊平日都是自己人出入的多，若说有什么外人……”五爷想了想，道，“官员没有，频繁出入的商人倒是有一个。”
黄小萃即问：“商人？谁？”
“也是在麓阳顶顶厉害的，盛茗斋何家。”
黄小萃皱紧了眉，“何家与结彩坊有往来？”
“何家有个管事叫朱福，是何家大公子身边的人，他最近频频进出结彩坊，而且走的都是后门，有时带着东西进去，却不见带着东西出来。”
黄小萃神色沉重，应了声“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