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长安心下复杂,她这般不愿勉强别人,让他或喜或忧,又问:“所以你已经拿到了证据?什么证据?”
何长安很清楚结彩坊是个什么地方,她在里面一定吃了不少苦头,不忍她再站着,“坐下说。”
黄小萃坐到坐榻上,没有多言。
何长安看得出,她并不信任他,谁让他和结彩坊是一路人。他从桌上端来一盒酥饼,放到矮几上。
黄小萃看向何长安,“何公子叫我来,想对我说什么?”
何长安沉沉言道:“你既拿到了证据,就该离开结彩坊。”
“何公子放心,我心里有分寸,我至少得先跟着她们进书院,否则我怎进得去。”黄小萃知道何长安是一番好心,有些事她不能告诉他,但她也不能全然驳了他的面子。
她拿了块糕饼吃。
她肯接受他的关心,何长安的神色缓和了些,“我知道你聪慧,但是看着你吃那样的饭菜,和其他人挤在下房,我心里不好受,但我又不能只关心你,惹人起疑,可是这地方实在没有那么多房间……”
“没关系。”黄小萃吃完糕饼,擦了擦手,看向何长安,“何公子的披风真破了?若是破了……”她伸出手,示意他拿给她。
何长安笑了笑,“我不过是找个由头和你说说话,就算真破了,我也不能劳烦你,我怎舍得让你干粗活。”
黄小萃道:“我不能待太久,何公子若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何长安将一盒糕饼端给她,“把这些带上,若是怕人说闲话,你自己多留一些,再分给其他人,别饿着自己。”
“多谢。”
黄小萃端着糕饼回到屋里,众人都朝她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金凤睨了黄小萃几眼,不过黄小萃这么快就回来了,应该只是补了补衣裳,她心里反而舒了口气。
黄小萃将糕饼放到桌上,道:“何公子给的,你们若是没吃饱,自己拿。”
四人一拥而上,争相扒着盒里的糕饼,片刻之后便一块不剩。
“真好吃,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糕饼!”
“何公子如此体贴人,看来在坊里做工还不如当何家的婢女呢。”
金凤笑道:“当婢女算什么,得当上主子才叫有本事,往后荣华富贵便享之不尽!”
次日清晨,众人继续上路。
何长安仍旧跟着她们,中途在山林里歇息的时候,何长安虽没与她们离得太近,但也让小厮送了茶水和点心过来。
何长安如此关心人,让这些情窦初开的女子们更为痴迷。
黄小萃的耳边充斥着她们的各种憧憬。
何长安在林子随意走了走,走到了她们这边来,立马就有胆大的姑娘凑上前去,欠身行礼,“多谢何公子的茶点,何公子平易近人还如此体贴,尊夫人一定很幸福。”
何长安客气一笑,“我没有夫人。”
有人惊异又欢喜:“何公子还没娶亲?”
“嗯。”
不少姑娘暗自欣然,忙理了理妆发。
有人大着胆子问道:“是还没有心意的姑娘?不知何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门当户对的。”何长安不假思索。
众女子脸上的笑容都僵了僵,不乏有人黯然叹气。
何长安神色轻松,看着那个由始至终都坐着没动,连头都没抬过的人。
绿梅斥道:“谁让你们如此冒犯,真是不懂规矩!”又对何长安赔不是,“何公子见谅,她们都是新来的,没个分寸。”
何长安极为淡然地道:“无妨。”
马车继续前行,她们后面借宿的每一个客栈、驿馆都是何长安找的,一路沾何公子的光,她们吃得好住得也好。
何长安为人随和,对所有人都好,以致他虽有意让她们别动什么念头,但他不管走到哪儿身边都跟着莺莺燕燕。
赶了近十日的路,她们来到松州城外,原本可以进城歇息,明日从北城门出去就能直奔松山,但是松州城已近乎封闭,据说是因为城里来了大人物。
任何人想要进城都要准备路引和缘由,提前一日报送官府,入城时还得接受盘查。
绿梅收了她们的路引,将官府给结彩坊的文书一并送去府衙,等着衙门查验。她们不得不在城外驿馆多逗留一日。
黄小萃也不知如今在松州城的大人物是谁,她在结彩坊消息闭塞,要想知道,唯有向一人打听。
吃饭的时候,黄小萃对何长安使了个眼色。
何长安扬唇一笑,瞥见桌旁有颗冒出来的钉子,他将广袖搭在上面,起身的时候故意用力一拽,“刺啦”一声,他的衣袖破了道口子。
金凤她们见状都放下了筷子。
何长安忙看向黄小萃,道:“怪我大意,李姑娘,能否再劳烦你……”
黄小萃点了点头,“应该的。”
吃完饭,她来到何长安的房间,等门关上,她看了看何长安破了的衣袖,颦眉,“何公子就找不到别的由头?”
“这个法子不是很好吗?”何长安笑言,“这几日我身边可谓热闹,黄姑娘也不帮忙驱赶那些蜂蝶。”
黄小萃淡然道:“何公子自己招去的,为何要我驱赶?”
何长安喟叹:“我并非什么怜香惜玉之人,若不是为了黄姑娘不惹人起疑,我怎会对她们一视同仁。”
黄小萃另问:“如今在松州城里的人是谁,是丞相大人,还是世子殿下?”她记得,她在荫州的时候听穆大人说过,丞相大人也在来松州的路上。
“丞相大人刚到松州地界就有事耽搁了,车马在松州与锦川府交界之地停了十来日,如今还没到松州城,只有身边的几个官员先行来了松州,但他们没这么大动静,应该是世子殿下到了。”
黄小萃眉间松了些,她的机会似乎来了。
何长安察觉到了她的反应,忙道:“黄姑娘你先别急,如今结彩坊的人还在这儿,你被他们盯得紧,不好脱身,就算你逃得出去,城里戒备森严,只怕你还没见到殿下就已被抓进了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