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小萃云里雾里，“我在打什么主意？”
“从你巴结何公子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金凤冷笑了声，“这个年纪还不嫁人，原来是在盼着攀高枝。”
黄小萃莫名其妙：“我为何要攀高枝？”
金凤睨着她道：“咱们出身低微，谁不想过大富大贵的日子，你敢说你不想？”
黄小萃摇了摇头。
金凤沉了脸色，也默默收拾自己的东西。
黄小萃走到窗前，推开窗瞧了瞧，太阳就要落山，吹进来的风都阴冷了不少。
世子殿下还逗留在山下，而书院也没有一点要迎接贵胄的动静，她心下不免担忧，毕竟她只能在这儿待五日。
次日下午，昨日的管事没有露面，来接她们的是另一个年轻管事。
昨日说好的是下学后让她们去做事，如今离下学的时候还早。
黄小萃小声问了句：“小哥，不是说要等下学之后再去吗？”
“明日丞相大人驾临，诸位大人都忙得很，今日下午书院没开课。”管事又道，“过几日书院有课考，学生们正忙着准备，你们量完快些离开，别打扰他们。”
管事带着他们来到花园边上的殿阁，十来个学生等在里面，或是喝茶谈天，或是下棋对弈，还有的在练琴。
管事对她们小声言道：“他们是天字院的学生，都是权贵家的公子，你们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动作麻溜些，别多耽搁。”
“是。”
管事站到门口，毕恭毕敬地朝里面说：“诸位公子，她们是织造坊的工女，前来为诸位公子量尺寸裁新衣，还请诸位公子都站过来。”
一个正在喝茶地学生瞥了瞥小厮，冷道：“站过去坐什么，让她们过来就是，你懂不懂规矩，是我们将就她们，还是她们将就我们？”
“高公子说得是，小的糊涂！”管事陪着笑，还扇了自己一巴掌，而后朝她们使了个眼色，让她们都进去。
她们见书院的管事都如此卑微，心里更是没底气，连一贯嚣张的金凤都耷拉下脑袋，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她们十个人，同屋的人一起，一人量，一人记。
黄小萃跟着金凤就近来到下棋的学生旁，金凤笑着行礼，“请公子起身。”
两个学生置若罔闻，仍自己下自己的。
金凤有些尴尬，双手放在身前，攥紧了木尺。
黄小萃回头看了看，其他人的处境也好不到哪儿去，都被晾在了一旁。
这些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刚刚离家出来学手艺，平日纵然嘴皮子厉害，性格张扬，但头次面对贵公子们的刁难，都没了辙，有人甚至委屈得含了泪。
旁边喝茶的学生睨了睨眼前的女子，嗅了嗅之后惑然道：“什么味道？”
“还能什么味道，都是些乡下丫头，自然是穷酸味，还掺杂着劣质脂粉的味道，真让人受不了。”下棋的学生停了手，将棋子往盒里一抛，起身走了。
黄小萃看着说话的学生，方才那管事称他为高公子。
大殿正前方有个学生在弹琴，弹得很是认真，同样没理会身边的两个工女，只是琴声断断续续的，可见他的琴技还十分欠佳。
姓高的学生走到抚琴男子身边，展开折扇摇了摇，笑言：“我说楚兄，课考而已，用得着如此认真？你是定国公的孙子，世子殿下的表弟，夫子们还敢跟你较真？”
“你说得也是，我表哥就在山下，有他给我撑腰，我还练什么破琴！”学生将琴往前推了把，忿忿，“我楚家世代从军，我学调兵遣将还差不多，学什么抚琴！”
“那承宇兄你应该进军营才是，怎么来了松山书院？”
“还不是我那老子，自己五大三粗的，只知舞刀弄剑，倒指望我来这儿修个满腹经纶。”楚承宇摇着头喟叹，“我没我表哥那等能耐，文武全才，可我表哥是皇孙，圣上的心肝肉，他若没出息赵家就完了，我能跟他比？”
“世子殿下是少年英雄，战功显赫，我等仰慕殿下多时，等殿下到了，楚兄可否给我们引见引见？我们也想亲自拜见殿下。”高公子合上折扇作揖。
其他人也纷纷起身，笑着朝楚承宇揖手，“还请楚兄行个方便。”
楚承宇招了招手，无奈地叹：“得了吧，我表哥最烦有人巴结他，他脾气又不好，我怕他得很，算了算了，你们想拜见，自凭本事。”
黄小萃还停留在原地没动，听了这些话，她略微转眼看了看坐在琴后的学生。
此人是世子殿下的表弟，年纪和她差不多，从他说的那些话来看，此人真性情，说话直率，没什么城府。
她正愁书院太大，恐没机会见到世子殿下，倘若有这位楚公子的帮忙，她要见世子殿下会容易许多。
楚承宇单手撑着腮，摇头喟叹：“不成，我表哥他最烦我游手好闲，我若想靠他混过课考，他能饶得了我？”
他说完才见那些女子都站在原地，有人甚至快急哭了，楚承宇皱了皱眉，对其他学生道：“你们赶紧的，让人家量，别为难人家小姑娘。”
其他学生都点点头，赔着笑称是。
刚刚还对她们颇为嫌弃的高公子也站到了黄小萃和金凤面前，再不情愿，也漠然摊开了手。
金凤唇边浮出笑意，上前给高公子量尺寸。
可是金凤刚靠近高公子，高公子又皱了眉头，“你走远些，身上的味道真难闻。”他看向黄小萃，“换你来！”
金凤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十分难堪地垂了眸子，退到了黄小萃身边，把木尺给了黄小萃。
黄小萃拿着木尺上前。
高公子先俯身嗅了嗅，“你身上的香味倒是好闻，用的什么香露？”
“沁芳阁的。”
“我说怎么闻着熟悉，上京有许多名门闺秀用的也是这种香露，去年我还送过我妹妹，小小一枚瓷瓶就要三十两。”高公子打量着黄小萃，“家中富裕，还出来做工？”
黄小萃替他量尺寸，道：“公子说笑了，是朋友送的，我如何买得起。”
高公子站得十分随意，由着她量身，时不时看看她，展颜道：“长得也清丽，不像她们一股子俗气，这香露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