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谨瞥了瞥楚承宇，来都来了，他顺便看看结彩坊到底能出几个“沈棠”。
李谨绕过照壁，看见一抹倩影独立山崖边，身着浅粉色衣裙，长发如瀑披在身后，又随风起舞。
李谨眉宇深锁，他们的脚步声似乎惊动了她，她微微侧过身来，李谨霎时惊目圆睁。
“李……”
楚承宇就要喊出口，李谨一把捂上楚承宇的嘴，拽着楚承宇肩头的衣裳将他往墙后拖。
黄小萃是听见了什么动静，回头一看又不见人来，山上风刮得大，她也不确信方才是不是她听错了，仍在原地等待。
楚承宇被李谨拽着回了竹林深处，稀里糊涂，“表哥你作甚？”
李谨瞧了瞧那头，萃萃没跟过来，他冷盯着楚承宇，“你说，她是你看上的姑娘？”
“是啊，长得是不是很漂亮，她可是十来个工女里长得最好看！”
李谨一把揪住楚承宇的领口，咬紧了牙正色道：“你给我趁早断了这个念头，下次见了记得叫表嫂！”
楚承宇骤然一愣，“表哥你说什么？”他皱紧了眉头，匪夷所思，“就一眼，你就看上人家了，不能吧？”
李谨忿忿甩开楚承宇，撇过脸道：“我跟你说不清楚，总之你给我离她远点。”
“不是一见钟情，难道你们认识？是你游历民间的相好？”楚承宇难以置信，绕着李谨上下打量，“表哥你什么时候枯木逢春了？”
李谨睨了他一眼，不言一字。
楚承宇想了想，又摇头，“不对啊，李姑娘来书院是来找你的，你们要是相好，她作甚要费这番功夫，还是说她告状是假，借机寻你是真？”
“萃萃不知道我是谁，我没告诉她。”李谨看着那面照壁，心下或喜或忧。
自打行云说天玄司跟丢了人，他成日寝食难安，就怕她有个好歹，如今她忽然出现在他眼前，他多想过去见她，却又不能。
李谨皱了皱眉，“你方才说什么，她是来告状的？”
“是啊，他想求表给你给她做主，好像要告什么结彩坊。”
李谨方才明白，她当初金蝉脱壳，果然是有所打算，可是她之前从未对他提过半句，就连他去见何长安那日，她去见了那个开赌坊的五爷，她也瞒着他。
李谨压低了声音，“这么晚了，你让萃萃来这儿做什么？”
“李姑娘这两日一直在这儿教我琴技。”
李谨匪夷所思，“萃萃会抚琴？”
楚承宇又糊涂了，“表哥你们真的认识？还表嫂呢，你连人家会什么都不知道，你这两年都干什么了？”
李谨诚然惊异，他又看向照壁，山崖那边风大，待太久容易着凉，他指着那处对楚承宇说：“你去告诉萃萃，就说今日不练了，让她回去歇息。”
“表哥你不见见？”楚承宇好奇，才想起来表哥方才说人家不知道他是谁，表哥如今这锦衣华服的，见了面不是不打自招？
楚承宇明白了，等李谨退到竹林深处，他才过去，劝走了黄小萃。
李谨站在漆黑的林间，目送着她从小径上走过，唇角上扬，他原以为她想再见她还得等一段时日，今日倒是个惊喜。
等她走远，李谨才从竹林出来，沉了口气。
“表哥，我答应了人家要带她见你，你这……”楚承宇犯了难，“你这让我怎么办？”
“你先拖着，我自会想办法。”李谨看着她离开的方向，问楚承宇，“萃萃住哪儿？”
“和其他工女一起住在杂院。”
李谨即言：“带我去。”
楚承宇摇头，“不成啊表哥，如今到处都是侍卫，有天玄司的也有相府的，咱俩过去未免太显眼。”
“罢了，我自己去找，你回去。”
李谨言罢离去。
楚承宇叹了口气，他不过是找个理由引表哥过来瞧瞧，毕竟表哥最嫌麻烦，他怎敢拿事烦他，没想到他这理由找得，险些挨表哥一顿打。
不过表哥见到李姑娘之后，人好像是温柔了不少。
夜深。
李谨已经换了一身常服，踏着夜色来到工女们住的地方，这儿有七八间屋子，只有六间亮着灯，他也不知萃萃住哪间，但知道她就在附近，他站在这儿心里也踏实。
行云陪在李谨身边，他们来之前，他已让下属清理了附近的闲杂人等。
“殿下看清了，是夫人？”
“是萃萃，楚承宇说萃萃是来告结彩坊的，找我告。”李谨看了看行云。
行云忍俊不禁，“看来夫人和公子真是心有灵犀，来这儿都是为了一个结彩坊。”
“你说我要和萃萃碰面吗？”
“可是在这儿似乎不太方便，如果殿下不计较被夫人知道的话……”
“担心自然是有的，所以让我想想。”李谨唇边挂着淡笑，“她没事就好。”
“夫人住在这个地方，和书院的下人同吃同住，会不会太委屈？”
李谨言道：“楚承宇不是和萃萃走得近，他若对萃萃格外照顾不会惹人起疑，你让楚承宇吩咐书院，给萃萃换间屋子，送些好的吃食。”
“好主意。”行云抬头望了望天上，月亮都挂在正中了，那几间屋子也已经熄灯，殿下却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夜深了，殿下不回去歇息？”
李谨方才转身，徐徐离开。
次日拂晓，李谨又趁着没人的时候来了这儿，站在墙后默然看着那几间屋子。
一间屋子的门开了，她拿着盆出来打水梳洗，她不施粉黛的样子是他最喜欢的。
过了一阵，其他人也陆续穿戴整齐出来，她们都穿着一样的衣裙，梳着一样的发式，带着一样的木簪，但是他能仍一眼认出她来。
她们站在院子里，排成两排，面前一个看着像小管事的人在对她们训话，说的大约是今日要给哪个院的学生量衣裳。
天已大亮，一会儿这儿定是人来人往，他不便久留，独自离开。
院子里，黄小萃听着绿梅交代今日的差事，今日她们早上和下午都干活，明日再量两个院，后日就要下山了。
黄小萃心里越发担心，她就要离开，而她还没能见到世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