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结束,祁远坐起身。
这个答案倒不算出乎意料,毕竟高常泽每调查一环,对方都先一步扫清障碍,执勤队内必定有人。
相反,要是个普通人搅动风云他才会感到惊讶。
虽说各单位不同,也没有像执勤局这般独立行走的,没有实力想让人信服基本不可能。
祁远深知他和老谋深算的人比起来还差得远,但他依旧能做到欺瞒他人,归根究底还不是因为实力差距带来的信息差。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一个大乘期的修士告诉炼气期的小虾米,修真就是这样修的,有几个会怀疑,除非还有大乘期的人跳出来辩驳,才有争论的余地。
他活动一下身体,这段时间分出去太多分身,他的时间感被分身记忆成倍拉长,颇有一种今夕不知何年的修仙感。
难得的沟通机会,为了他的身心健康,就委屈一下这位前九席队长了。
……
执勤总局,
一位头发半白,身材壮硕的五十岁男人随意地坐在椅子上,对面是执勤总局局长余安和。
余安和把壶里的菊花茶倒在杯子里,推到那名男子面前:“难怪你前几个月都不在蓟都,原来是筹划着离开。真不再考虑一下?现在到处都不太平。”
卫志明端起茶杯,浅啜一口:“时间不等人,我这年纪还能再坚持多久。以前是找不到方向,现在离真相只差找到神秘组织,就能了解神明能否复苏,了却我一番心事。”
卫志明面色不改,比起神秘组织,他更倾向于面具人,这些就不必多言了。
余安和笑了笑,没再出言相劝。
这位前九席队长痴迷神学,人尽皆知倒不至于,但有过交集的都知道他对神明的执念和向往。
想要改变卫志明想法并不容易,两人的普通朋友关系也没好到能劝说的地步,余安和不会犯交浅言深的错误。
况且阻拦别人的梦想和追求,亲爹亲妈都没这么大的脸。卫志明离开执勤总局多年,机密什么更谈不上。
能出一个祁远,未必不能出第二个祁远。想要民间异能者为他们所用,一些容人之量他们当然有,也必须有。
只是作为执勤总局局长,屁股要正,他不得不为此尝试一番。
思绪百转不过一瞬,余安和开起玩笑:“你要真能找到,那也不错,苟富贵勿相忘。”
卫志明伸手将茶杯放回桌上:“你还是老样子,这算盘打得……”
内心却不置可否,余安和若是那种利益交换至上的人,他也不必离开龙国。因为这意味着只要不摆在明面上,余安和就会和稀泥过去,而祁远又不是热血上头就会提刀来见的常规年轻人。
假设掌权者是一个利益至上的人,当场死亡和庭后是两个概念。
正因为余安和不会容忍,还拥有了允许不容忍的条件,卫志明才不得不离开。
嗯……
卫志明突然察觉到不对劲,按理来说,两个虚伪的中年人开完玩笑后,应该放声大笑。
余安和这么安静实在不正常。
他抬眼望去,余安和正张着嘴,仰头大笑,身体也自然得往后靠,一切都很正常,除了……
没有声音。
不,也不完全是没有声音。
只是耳边回荡的是耳鸣声,绵延不绝地响着……
笑声和余安和挪动身躯的声响全无,他面前的画面明明很正常,却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简直像是在看一出诡异的默剧。
突然的转变让卫志明脸色难看,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直到余安和在他面前挥手,通过嘴型辨认,余安和说的是“没事吧?怎么了?”
“没事。”
卫志明调整了情绪,一切好像又变得正常起来,但他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绝不是幻觉,也不是压力过大导致的生理反应。
只是胸口燃起了名为愤怒的火焰,烧得他五脏六腑皆疼。
他被人挑衅了。
或者说连挑衅都不算,对方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才会用这种方式告知他。
能做到这一切的,据他所知,蓟都只有一人,那就是祁远!
卫志明并非一个不识时务的人,但泥人也有三分火气,一再退让不过是理智占据了上风。
余安和眼神扫过,打量着卫志明的身体变化,好端端地突然变脸,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还是身体不适。
“身体要是不舒服就去医院看看,老大不小了,还当三岁娃娃呢。”
卫志明脸色一僵,被小辈挑衅的怒火刚压下去,便再次燃起。
自古求神问道不过几种,一为长生,二为力量,三为求知,四为遗憾……
他自嘲年纪大,又何尝不是一种在乎的体现。
自嘲和外人突然谈及,感受天差地别。
到底没有真的被挑衅冲昏了头脑,他面容扭曲一瞬,猛地起身。
“我想起点事,有空再聊。”
卫志明离开办公室的身形匆匆,像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等着他解决一般。
余安和看着老友一惊一乍,表情若有所思,端起杯子站到了窗边,斜角便是执勤总局的大门。
没过多久,他便看到卫志明出现在大门,他提脚往某个方向走,似乎看起来没有异常。
但卫志明这一步迈出的时间有点长,并且在下一秒就改变了方向。
那个方向是……
余安和的目光随着卫志明的前进方向向外延伸,眼皮子一跳,当即合上了眼,坐回位置上,手搭在椅背上,啜了一口养生茶。
呵呵,他什么也没看见。
然而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还是忍不住在空气中自言自语道。
“别整幻境到处看,还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是犯法的知道不?”
窗户吹来一阵风,余安和接着自言自语道:“知道错了就改,别让我逮到下一次。”
和空气斗智斗勇的余安和并不知道,祁远的幻境并没有在这里停留,而是随着卫志明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