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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花神(1 / 1)

两个月后,芒种时节,东宫将举行祭祀花神仪式。太子妃康玲珑广发拜帖,邀请贵女。那烫金拜帖,熏染了康玲珑钟爱的寒梅香。菊生没有想到,新罗婢善琴会亲自给她送上拜帖。“崔公子,我需要去吗?”

菊生傻傻问道。民间也有祭祀花神仪式。菊生爱热闹,打算关闭璞玉记一天,撑起一把朱红色绘凤穿牡丹纹油纸伞,和阿瑛一起逛花市。“不想去就别去。”

崔瑢轻声道,蹙起眉头。“好的,崔公子。”

菊生笑盈盈,眸光晶莹。“菊生,那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崔瑢拈起玉兰片,投喂菊生,小山眉凝聚着点点春光,丹凤眼流溢出缥缈山雾,端的是俊美清逸。菊生偷看了一眼又一眼,尔后忍不住低下脑袋。“崔公子,我不想当王妃。”

菊生小声道,像是说给自己听。慧安法师在会昌寺开坛讲经那日,阿瑛说,太子妃娘娘一直强留着她,是想算计她。可是,她到现在都不明白,她有什么好算计的。哎,她得承认,她是普通的小娘子,而崔公子是二皇子殿下。那些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故事,只存在于话本子里边。“菊生,那天我得出席。”

崔瑢握着菊生的肩膀,淡然一笑。小山眉轻卷黯黯春愁,丹凤眼映照寂寂残光,瞧着楚楚可怜。小白脸,天天扮白莲花博取同情,有意思么。阿瑛见状,抚了抚额头,暗自哀叹这次花市游行泡汤了。群芳凋落,花神退位,世人自发为花神践行,表达感激之情。菊生不大擅长梳头,折腾了半天,还是挽起百合髻,斜插一支银蝶翅滚珠攒珍珠小簪。阿瑛觉得素净,又为她添了一支金累丝镶宝石青玉镂空双鸾牡丹分心,方不负大齐的奢华风格。铅粉淡敷,胭脂轻抹,黛眉细描,点上蝴蝶唇妆。上穿樱桃红珍珠扣对襟短衫,下束乳白色织金暗花长裙。菊生捧着青铜素面镜,左瞅瞅右看看,颇为满意。小家碧玉的气质是改不了的,但是新增一分华贵,应当不会给崔公子丢脸。“菊生,你这么打扮,会不会隆重些许?”

阿瑛打趣道。菊生听后,只当阿瑛是夸奖,拎着一坛子菊花酒,小跑出门。她这次没有带上阿瑛,因为阿瑛认为,她打着油纸伞,容易被贵女嘲笑。好吧,没有阿瑛,她也应付得过来。大不了,她不说话,埋头吃东西。可惜,菊生忘记了,她目前有两大敌人,一个是翰林学士姚绩的续弦郭雨珊,另一个是吴老王爷的燕夫人刘碧燕。“平民就是平民,从出生开始便打上烙印。”

郭雨珊今个儿破天荒穿了男装,双股雕花金簪束发,一袭五彩遍地石榴百子纹锦袍。本就娇小玲珑的姿容,愈发惹人生出摧残的冲动。“菊生姑娘,我那里还备了一套锦衣,可以换换。”

刘碧燕柔柔笑道,穿的也是男人偏爱的玉色柳条纹长袍,别有一番南风馆的小倌被恩客尝尽销魂滋味后的娇软无力美感。“多谢燕夫人好意,我还有急事。”

菊生连忙告辞。阿瑛交代过菊生,遇见郭雨珊和刘碧燕,直接开溜。“燕燕,瞧她这落荒而逃的样子,好像你会吃了她。民女就是民女,上不得台面,连祭祀花神仪式应当着男装的惯例都不知道。”

郭雨珊冷笑道,摸了摸发髻上的双股雕花金簪。她花了大价钱打听到,太子殿下今天也会别着双股雕花金簪。打从她哀求了欧阳皇后替她出头,赶走马老夫人,姚绩那个没用的东西就再也不触碰她,好像她肮脏不堪。呵呵,姚绩还以为她会稀罕一个翰林学士夫人的头衔。既然燕燕做得吴老王爷的贵妾,她更可以博得太子殿下的好感。“蠢货。”

刘碧燕身边的丫鬟小环喃喃道。且说菊生,原本是要去寻崔瑢的,借一套罗袍穿穿。结果,沿途的小玩意,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每一棵树上,每一枝花上,都用彩线系了花瓣柳枝编织的软轿、绫锦纱罗叠成的旗帜,可谓富丽堂皇。阿瑛没有过来看一看,怪可惜的。民间的祭祀花神仪式,除了吃还是吃。当然,菊生也喜欢吃各种花朵入馔的美食。“菊生,你今天很好看。”

崔瑢温柔一笑。他一丁点也不觉得,菊生今日穿得不对。相反,菊生很少打扮得如此华丽,教他耳目一新。“崔公子,你莫调笑我了。”

菊生嘟起小嘴。语罢,崔瑢早已吩咐小厮阿凡,捧来一只填漆描金勾莲蝙蝠葵花式攒盒,里边安放了水晶桂花糕、杞子菊花糕、软炸桃花糕、蜂蜜玫瑰糕、腊味梨花糕等等。菊生抱着攒盒,砸吧砸吧个不停,便不记得要换装了。“太子殿下,今日的花神,你相中哪一位?”

康玲珑穿了一身玫瑰红蹙金双层广绫长尾鸾袍,眉眼俊秀,笑容温婉。流行贵女圈的祭祀花神仪式,以葬花开启。葬花,简单来说,太子妃和太子钦定的花神,一同握着花锄,刨出土坑,埋葬鲜花。这鲜花也有讲究,得是春日盛开的,太子妃选择一种,太子钦定的花神挑选另一种。“玲珑,你决定就好。”

太子崔瑾扬起瑞凤眼,笑若朗月入怀。语罢,崔瑾瞟了一眼今天穿错了衣裳的菊生,便摸了摸下巴,善意提醒菊生擦去嘴角残留的糕点碎末。崔瑾不知,他这番随意动作,招致康玲珑和崔瑢的猜疑。崔瑢本来是盼着菊生过来看大戏的,可不希望菊生成为其中的主角。康玲珑则是见不得崔瑾对任何姑娘产生半分兴趣。“那就让菊生姑娘当一回花神吧。”

康玲珑巧笑嫣然。话音刚落,菊生努力模仿干呕表情,急得飚出泪花。阿瑛说过,对付太子妃娘娘有一个绝招,那就是干呕。菊生当时死活不乐意,这不是教众人误会,她怀上崔公子的龙种么。不过,菊生信任阿瑛,情急之下就使出这个绝招。“抱歉,大嫂,菊生可能吃坏了东西。”

崔瑢牵着菊生,往自己的肩膀上依靠,淡淡一笑。然而,众人纷纷瞥向菊生刚才吃了过多花糕而微鼓的肚皮,暗自疑惑,这大齐皇长孙莫非要从平民肚子里出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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