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瞧见舞妃莲便知,宣成侯纳兰洵必定欢喜这份生辰礼物。因为宣成侯夫人当年是长安第一绝色舞姬,立下终生不嫁的毒誓,却被纳兰洵打破。“多谢大哥相助。”
崔瑢笑得,眉眼温柔。桃木簪束发,竹青色袖袍,小山眉经荷香熏染,丹凤眼被暖风吹皱,仿佛刚从江南走过,捎带一卷泼墨风景画,柔美得不可方物。“对不起,大哥,那日若不是我做多了酪樱桃,送到东宫,大嫂也就不会因为贪吃而感染风寒。你们这对璧人,许久没有同时出席一场宴会,或者会招致不必要的猜想。我之前在御史台待的时间虽然短暂,但是也深刻体验到,什么叫作人言可畏。”
崔瑢轻叹道。语罢,崔瑾拍了拍崔瑢的肩膀,暗示崔瑢不要思虑过度。他这个二弟,瞧着温柔,却是月光的温柔,缺乏温度。“太子殿下,您怎么来了?”
纳兰璇玑听说崔瑢到访,为了突出她对崔瑢的特别,有意小碎步走到门口去迎接。不曾想,太子殿下代替康姐姐拜访父亲,这是纳兰璇玑极其忌讳的。她冷冷地剜了崔瑢一眼,怒火中烧,就差没有负气离家出走了。“璇玑这是不欢迎我。”
崔瑾负着双手,调笑道。纳兰璇玑听后,别过脸颊,泪光点点,像是一朵被风雨摧残后还要瑾抱枝头的素心寒兰,教崔瑢瞅了嘴角含笑,令崔瑾莫名感到心疼。她怎么会不欢迎太子殿下呢,这是意外的惊喜。可是,她不知道,她是否控制得住对太子殿下的爱慕。爱慕一个人不难,但是偷偷地爱慕,不让所有人发现,就非常艰难。“大哥,你又不是不知晓,清平县主开不得玩笑。”
崔瑢揶揄道,试图打破此时的尴尬场面,省得崔瑾惹哭了纳兰璇玑。纳兰璇玑邀请崔瑢和崔瑾进入侯府后,转过身子接待新的客人,就看见了吴老王爷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那似乎能够被一阵夏风吹倒身子的燕夫人刘碧燕,秀眉不禁蹙起。她不是交代过父亲,她讨厌矫揉造作的刘碧燕。“璇玑,不好意思,燕燕怀有身孕了。”
吴老王爷笑道。语罢,纳兰璇玑下意识地抚摸了自己的肚子,尔后察觉出错误,连忙放下,盈盈一礼,给足吴老王爷面子,却吝啬说句恭喜。“夫人,这个清平县主,也忒目中无人了。”
小环恼道。“小环,不许无礼,是我们不请自来,打扰了侯府。”
刘碧燕伸出食指,贴住小环的唇瓣,嗓音娇娇柔柔,笑意温温软软,恁是哪个糙老爷们瞧见了也会酥软骨头。“燕燕,等你显怀了,本王就厚着脸皮向陛下讨要一位侧妃玉牒,璇玑日后见了你得行礼。”
吴老王爷柔声哄道,像极了情窦初开的少年,这也是许多老男人偏爱娇嫩少妻的原因。生辰宴设在疏影院,乃纳兰洵的住处。柳影、水影、山影相映,随处补了几竿翠竹、一架荼蘼、两三丛苇……颇有野趣,合为疏影。“阿洵,朕每次来你这疏影院,就感觉归隐山林,一身轻松。”
齐高宗携带欧阳皇后,最后到来,笑容畅快。老实说,如此世外桃源,他很想带着萧淑妃过来看看。奈何,纳兰洵是个倔脾性,直言不欢迎狐媚子。放眼整个大齐,也只有纳兰洵胆敢将齐高宗气得直跳脚。“瑾儿,你看起来消瘦了许多。”
欧阳皇后扯住崔瑾的衣襟,语调柔和得随时可以煲出一盅松茸炖老母鸡汤。“多谢母后挂念。”
崔瑾不咸不淡地道。不是他不孝顺,而是实在无法放下对母后的芥蒂。玲珑不知在他面前替母后说过多少好话。但是,他不过是转过身子,刻意放慢了脚步,就听见玲珑压抑着音质的啜泣。玲珑不是柔弱女子,她可以勇敢地面对被慧安法师夺去了清白之事,但是为了掩饰母后的罪行,她要假装一切没有发生过。母后的狠毒,从郭雨珊被做成人彘开始,谁又不知呢。“父亲,开宴了,莫让陛下久等。”
纳兰璇玑出来打圆场。话音刚落,纳兰洵若有所思地望了纳兰璇玑一眼,尔后轻轻摇头,吩咐婢女端来一盘盘美味佳肴,别破坏了气氛。生辰宴的贵客有齐高宗、欧阳皇后、吴老王爷、刘碧燕、崔瑾、崔瑢、丞相欧阳詹、工部尚书段慈恩、右金吾卫李上将军,加起来九人,果然不超过十人。“阿洵,今年生辰可有许愿?”
段慈恩收到李上将军的眼色,偏要不紧不慢地捋了捋白须,开怀大笑。“希望小詹活得长长久久。”
纳兰洵冷声道。无辜中枪的欧阳詹,拢了拢膝盖上的薄毯,笑而不语。“陛下,听说您的万寿宴,太子殿下、二皇子殿下、三皇子殿下都会彩衣娱亲,以尽孝道。不知清平县主今日为宣成侯准备了什么节目。”
刘碧燕托着下巴,笑靥如花,尽显弱不禁风美感。话音刚落,纳兰洵竟是毫不客气地搁下筷子,冷笑道:“吴老王爷以后想带家眷,就别来侯府凑热闹,老夫这里粮食不够。”
刘碧燕听后,脸色清白,眼泪簌簌,咳嗽连连。瞧吧,长辈竟然说不得,纳兰洵越发摆起臭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