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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章 难产(1 / 1)

东宫的椒房殿,气氛焦虑到无法呼吸。殿外,太子崔瑾握紧了拳头,来回走动。陆琚、况廷风、秦王崔瑜皆绞尽脑汁,安抚崔瑾。宁王崔瑢和宁王妃菊生刚到椒房殿,就被崔瑜生生拽开。此时,崔瑜已经嗅不到菊生身边的石榴花香,透着薄怒。“大哥,听说父皇将整个太医院都搬到椒房殿了,又配备了经验老到的稳婆、嬷嬷、乳娘,还请来清平县主陪产,大嫂一定会母子平安的。”

崔瑢拍了拍崔瑾颤抖个不停的肩膀,柔声道,眼底悄然划过悲悯之色。换作菊生,躺在里边,一声声哭嚎,他早就发疯了。“二弟,这样的安慰话,我已经听了无数遍。但是,我还是无法放心,我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今早,玲珑就出现生产的迹象,父皇将我强留在大明宫处理政务,我实在慌乱,跪求了许久才可以返回东宫。玲珑的身子骨本就不适合生产,我当初应该节制一点……”崔瑾捂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哽咽道。若不是众人在场,菊生觉得,大哥会流泪的。“大哥,要不你给大嫂和侄儿各自打造一套彩绘绢衣木俑。玉俑是用于陪葬的,但是木俑是生前死后都可以摆放的。”

菊生低声道。语罢,崔瑾沉思片刻,最后摇摇头。玲珑最不喜他触碰木雕。他要是这么做了,玲珑可能气得一命呜呼。况且,他认为木俑始终带了个俑字,并不吉利。“崔公子,我可以进去看一看吗?”

菊生扯了扯被崔瑢紧握住的手,抬起一对湿漉漉的水杏眸子,问道。她知道,崔公子不大愿意让她踏入血污之地,怕她对生孩子产生阴影。毕竟,崔公子有私心,想和她有几个孩子。“菊生,再等等吧,我害怕。”

崔瑢轻声叹道。他害怕,到菊生生产的时候,他想保大不保小。太医、稳婆、嬷嬷、乳娘,却只能做到保小不保大。“菊生,我进去替你看一看。”

阿瑛沉声道。椒房殿内,热水烧了一盆又一盆,空气似乎因此而停止流动。明明是有经验的太医、稳婆、嬷嬷、乳娘,随着时间的推移,出现慌乱情绪。唯独清平县主纳兰璇玑,坐在床边,握着太子妃康玲珑的手,清冷得如同一尊玉佛。“善琴,催生立应散是否熬好!”

纳兰璇玑喝道。催生立应散,车前子一两,当归一两,冬葵子三钱,牛膝二钱,白芷三钱,大腹皮二钱,枳壳二钱,川芎二钱,白芍一钱,可行气活血、化瘀催产。纳兰璇玑已经给康玲珑灌下三服催生立应散。“清平县主,这催生立应散,瞧着不大奏效,要不换一下别的催产方子?”

善诗红了眼眶,喃喃道。话音刚落,纳兰璇玑冷冷扫过善诗,示意她闭嘴。这椒房殿里,每一个人都在焦灼,但是她不可以,因为只有她知道康姐姐戴的嫣红石榴石手串的残酷真相。“璇玑,我想先交代身后事……”康玲珑刚刚饮完善琴端来的催生立应散,额头的冷汗打湿了乱发,语调甚是虚弱。“康姐姐,你要相信我。”

纳兰璇玑冷声道,犹如风动碎玉。“璇玑,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无法相信……”康玲珑瞟了一眼搁置在镜台上的嫣红石榴石手串,苦笑道。她明白,她此刻什么都明白,却很是不甘心。她父亲是礼部尚书,天下门生众多,就不能帮助太子殿下顺利登上宝座么。陛下偏要牺牲她,来给掌握了宣成军的纳兰璇玑让出太子妃之位。当然,陛下留下她的孩子,算是对她的补偿。可是,她舍不得,她真的舍不得离开太子殿下。这世上,没有一个男人,会像太子殿下那样,即使位高权重,也会遵守承诺。“璇玑,本宫知晓你爱慕太子殿下。”

康玲珑苦笑道。纳兰璇玑听后,握着康玲珑的手缓缓松开,眉头微蹙。“但是,本宫也知晓,你为了顾及姐妹情意,一直在逃避太子殿下。即便你怀过太子殿下的骨肉,你都从未讨要过名分。别说陛下,连本宫也非常欣赏你的傲骨。本宫一直以为,你不属于长安的。可惜,你是孝女,你学的是家国大义,放不下宣成军。”

康玲珑低声叹道。康玲珑艰难坐起,扫过被鲜血浸润的被褥,脸色愈发苍白。“康姐姐,你得活下去,只要你活下去,我迟早会将宣成军交给太子殿下。宣成军不是纳兰的宣成军,而是大齐的宣成军。”

纳兰璇玑也忍不住哭泣了,并不带哭腔,眼角无声滑落泪滴。“大齐的宣成军……”康玲珑喃喃道,热泪盈眶。她懂了,她今晚必死无疑。她若是活下去,太子殿下便得不到宣成军。太子殿下如此仁爱,若是继承帝位,必定是齐仁宗吧。“璇玑,帮我换一副催生药。”

康玲珑轻声道,泪如泉涌。她是活生生的人,自然惧怕死亡,可是她不可以倾诉。“不行,催生药只能用同一副,防止药性相冲。药性一旦相冲,我就保不住你了。”

纳兰璇玑使劲摇头,冷声道。“璇玑,我想试一试滑胎散。”

康玲珑强撑着力气,脸色惨白。滑胎散,人参八分,陈皮七分,川芎、制香附、黄芩、紫苏、大腹皮各八分,白芍、白术、当归各一钱,砂仁五分,炙草三分。滑胎散的药效,比催生立应散更加猛烈。“璇玑,求求你,本宫放不下太子殿下。你知道景良媛么,太子殿下如今对她态度缓和许多。本宫跟太子殿下暗示,景良媛的背后必定有权贵支持,太子殿下却从未怀疑过宁王。”

康玲珑忽然推开纳兰璇玑,滚落在地,暗红色的鲜血立即涌出,可谓触目惊心。可惜,无论康玲珑如何哀求,纳兰璇玑都不会保小失大。康玲珑见状,仰起脖颈大笑,随后竟是夺过稳婆的银剪子,强忍着剧痛,划过自己的肚皮。“谁敢上前一步,本宫就治你们谋害皇长孙之罪!”

康玲珑怒道。随后,她趁着纳兰璇玑失神,抓着银剪子,继续开膛破肚。她不在乎她死得惨烈,反正陛下也没有给她活路。但是,她可以死得有价值,保住太子殿下和皇长孙。突然,哇地一声,婴孩的哭啼,伴随着夜尽天明。纳兰璇玑流淌着眼泪,给康玲珑戴上嫣红石榴石手串。“康姐姐,我恐怕要辜负你一番苦心了。我是医者,在医者看来,人命关天,比那些王权富贵,重要许多许多。”

纳兰璇玑跪在地上,朝着康玲珑,叩拜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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