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公子,你再仔细摸一摸,我是真的,千真万确的菊生。”
菊生捉住崔瑢的手腕,从养得粉嫩嫩的脸蛋,滑入衣领口子,尔后挺了挺饱满欲滴的胸脯,俏皮一笑。然而,崔瑢轻轻推搡一把,竟是落荒而逃。菊生见状,连忙拎着裙摆,追赶上去。她今日可是特意打扮一番,梳了云朵髻,别上两支银蝶翅滚珠攒珍珠小簪,搭配一袭海棠红金绣缠枝葡萄纹襦裙。所以,行动颇有不便,哪里越得过去一个瞎子。才眨眼的功夫,菊生眼睁睁地看着崔瑢消失踪迹。“崔公子眼瞎就算了,怎么还心盲。”
菊生无奈叹道。语罢,菊生索性折返璞玉记,来个守株待兔。可惜,左等右等,菊生忍不住出门买张古楼子,啃了一大半也没有见着崔瑢,只能去宁王府碰碰运气。菊生不知,阿瑛怨恨崔瑢,时不时给崔瑢送个美人。这些美人,被阿瑛悉心调教,皆神似菊生。起初,崔瑢以为是思念菊生过度,才会在璞玉记以外的地方遇见菊生的幻影。他从来舍不得赶走菊生的幻影,任由菊生的幻影在耳边哭闹,他会觉得很幸福。后来,有个胆大的美人,被他的深情感动,想要亲近一点。崔瑢便猛然发现,大明宫里没有菊生的幻影,只有阿瑛报复他的小把戏。崔瑢克制许久,方不会疯批,而是无视她们。如今,真正的菊生回来了,崔瑢认为还是阿瑛的下作手段。宁王府的洗秋榭,也有一丛杭白菊,独自盛开。菊生提前同阿凡打了招呼,蹑手蹑脚地从后门进入府中,踩碎一地的金桂子。这次,她思量着,给崔公子下点蒙汗药。然后,她要抓住崔公子的手,摸遍她的全身。崔公子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总能感知到她的身体吧。她要是和阿瑛一样天生有石榴花香,就不必干如此羞耻之事了。可是,洗秋榭也空无一人,崔公子好像人间蒸发。菊生有些气恼地踢了踢床榻,然后瘫倒上去,卷着被子翻滚几下。崔公子这是要闹哪一出,明明亲吻她了,却不肯承认她回长安了。她可是刚刚复活,就不顾裴药王的劝阻,央求阿瑛快马加鞭赶来。“菊生,阿凡说,小白脸躲到楼外楼了。”
阿瑛负着双手,大步流星,堆起玫瑰花一般香艳的笑容,看得菊生特别欠揍。“阿瑛,你是不是趁我不在,对崔公子做了什么?”
菊生恼道。阿瑛听后,抬手就要赏赐菊生一顿爆栗子,以掩饰心虚。可是,菊生现在越来越不害怕她,跳下床榻,一溜烟儿爬到门边,准备随时逃之夭夭。“菊生,小白脸是不是询问你怎么复活的,而你不愿意回答。那么,小白脸当你是替身吧。”
阿瑛艳艳一笑,故意岔开话题。“替身是什么意思?”
菊生皱起眉头,质问道。话音刚落,阿瑛足尖轻点,施展轻功,居然逃跑了。这个问题,她才不会回答,否则小玉匠心疼起小白脸,会同她绝交的。三天后,菊生求了崔瑜,搞定了崔瑢。简单来说,给崔瑢下了蒙汗药和软骨散,扔到明轮船上。咳咳,软骨散是小皇帝提议的,小皇帝最近偷偷地看了霸王硬上弓的话本子。“小娘子,本王会杀人的。”
崔瑢察觉自己使不出力气,竟然推脱不得菊生的搀扶,只能甩出十分嫌弃的眼神,冷声道。“崔公子,我们要去江南。”
菊生笑盈盈,丝毫不畏惧。崔公子确实会杀人,但是绝对不会杀了她。然而,连续几日,崔瑢对她冷言冷语,只要她在身边,竟是茶饭不吃,急得她掉落两三次眼泪。“崔公子,你用脑子好好想一下。为什么你会被困明轮船?因为我是真正的菊生,大哥大嫂、三弟三弟妹、小皇帝、阿凡,都帮着我!”
菊生被崔公子这冷冰冰的态度气哭了,恨不得冲着崔公子打上几拳。亏得她还以为,上了明轮船,她就可以开始那个羞羞计划。崔公子往那里一杵,就能够浇灭她所有的蠢蠢欲动。“小娘子,阿瑛将军帮你,不过是因为怨恨本王。三弟帮你,则是因为要讨好阿瑛将军。小皇帝、阿凡帮你,大概是因为不忍心看着本王继续消沉下去。至于大哥大嫂,纯粹是因为想看戏。我这样解释,你还要假扮么?你不是菊生……”崔瑢轻叹道,小山眉轻卷黯黯春愁,丹凤眼映照寂寂残光,仿佛江南失去了杏花烟雨。“崔瑢,我就是菊生。裴药王说,若不是我肚子里的孩儿,太有灵性,启动了秋实阵,替我续命,我也不会复活!”
菊生悲愤交加,抡起拳头,使劲地砸向崔瑢,尔后筋疲力尽,坐在地上,痛哭流涕。她死活不肯告诉崔瑢,她复活的原因,是因为她无法面对。她不是一个好母亲,需要尚未出世的小婴儿救助自己!“菊生,莫哭了,是我的错。”
崔瑢将菊生揽入怀里,啄了啄菊生的额头,吻了吻菊生的唇瓣,动作轻柔,满是怜惜。他认得菊生,从她赶走嘲笑他瞎子的无知小儿那刻就认出来。可是,他从菊生的笑声里听出来一丝悲伤,他便想法子打开菊生的心结。江南游,是他拜托崔瑜提出来的。这一次,他依然想带菊生下江南散心。有崔瑾、纳兰璇玑、崔瑜、阿瑛在,小皇帝不会寂寞,长安也不必牵挂。“菊生,我们的孩儿还会回来的,就像你记得要返回长安。她或许此刻正坐在奈何桥上,等待投胎的时机。”
崔瑢握着菊生的小手,塞入他滚烫的胸膛,清浅一笑,耳尖微红。菊生噗嗤一笑,顺势扑倒崔瑢,活像一头扮作狮子的小白兔。“崔公子,我决定了,我们要日日夜夜在明轮船上恩爱,不生出小粉团就绝对不能离开江南。”
菊生笑呵呵,眸光澄澈晶莹。崔瑢听见菊生发自内心的笑意,不禁伸出手触碰菊生的眼睛。他看不见,真是太遗憾了,只能凭借记忆,描摹菊生的水杏眸子……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