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载堉住进大院子的心情好得无法言喻,第二天便通知陈炬派人去郑王府搬设备。
陈炬当然乐此不疲。朱载堉既是他偶像,他又有朱翊镠的指示。所以一接到通知,他便立即派出东厂一波人赶去怀庆府。
紫竹院是一处别湾,朱载堉的大院距离王象乾家只有一箭之遥,差不多算得上是邻居。
大学士王家屏的宅子也在这里。
他们三家位置呈三角形。
虽然陈炬一再鼓吹这里风水好,可朱载堉不信那一套,他只跟着自己感觉走,感觉这里环境优美,时刻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正是他的追求。
唯一让他感到不满意的地方是,在他家大院的北边,原本是一片空旷的草地,如今正在施工盖楼。
多少能听到一些嘈杂的声音。
不过也还好,毕竟有一段距离,等建起来自然就好了。
这天,大学士王家屏突然来访。
出乎朱载堉的意料之外。
按理说他该去拜访人家才对,无奈他不是一个喜欢攀缘附会之人。
王家屏来了,当然热烈欢迎,只是刚住进来,院子里啥也没有,家具茶几桌椅都还没来得及添置。
朱载堉愧疚地道:“不知王阁老大驾光临,连茶都喝不上一口。”
“世子不必客气,我已经想到了,所以给你带来一些,不成敬意。”
王家屏也不转弯抹角,直接吩咐随他而来的侍从奉送一副精致的茶具,以及两罐绿茶,还有沉香。
茶壶冲泡法——是当时人普遍采用的泡茶方式,尤其文人。
当世许多文人为得到品茗佳境,开创了“焚香伴茗”的品茶方式。
品茶的时候,在茶室里焚上淡雅的沉香,在清香袅袅之中,烘托出亦真亦幻的朦胧之感,顿时使人抛却缠身的俗务与尘世的喧嚣。
沉香与茶香之气交织在一起,更增添了茗茶之美,给人以轻松、愉悦、舒适、安详的感受。
所以王家屏送来这样一套,算是他与朱载堉的见面礼。
朱载堉感激地道:“看王阁老如此客气,我这刚搬来,也没有回礼给你。”
王家屏笑了笑:“陛下说世子精通音律,咱现在也算邻居了,往后世子多邀请我几次来听你奏乐便是。虽然我不擅长音律,但欣赏总还可以的。”
“好说,好说。”
“世子为什么想在紫竹院定居呢?”
“陈公公说这里风水好,我也感觉环境优美,也就定下来了。”
“哦,世子这套房子可不便宜吧?”
“嗯,若非陈公公把陛下搬出来,房主非得十三万两银,最后十万成交,可这对我来说也负担不起。”
“想我当初搬过来时,房价不及现在一半,恐怕以后还要涨。”
“京城的房价都涨这么快吗?”
“也不是,这一带特殊。”
“如何特殊?”
“一来这里风水确实好,二来世子没看到北边正在盖新楼吗?”
“看到了。”
“世子可知,那新楼是谁在建吗?”王家屏与朱载堉就这样聊开了。
朱载堉刚好这两天闲着没事儿,忽然灵机一动:“莫非是陈公公?”
王家屏摇头:“陈公公哪有这实力?”
“陛下?”朱载堉神思电转。
王家屏这才点了点头。
“难怪陈公公怂恿我在这儿买。”朱载堉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也是为世子好,现在买便宜,以后想在这儿买更贵了。”
“便宜倒也不便宜。”朱载堉喃喃地道,“好在陛下慷慨借我十万,并且可以分期还款,二十年还清就行了。”
“哦?是吗?”王家屏目光一闪,连忙问道,“有这么好的事儿?”
“但我答应每月还五百两,等于是多还陛下两万,不过这样我也觉得值当。”
“哦。”王家屏似有所思地点点头,似乎也想到什么,“世子认为这样很值?”
“当然,多还两万而已嘛,住上二十年这样的大院子,如何不值?”
“听说世子除精通音律,还精通算学对吗?”王家屏接着又问。
“王阁老见笑,陛下谬赞而已,哪谈得上精通?”朱载堉谦虚地道。
“房子十万,那世子为何要全借?宁可多还两万?借得越少,还得越少,不应该是这个理儿吗?”
“理是这个理,可一来我手头紧,虽有点积蓄,总得添加一些家具设备,不能全搭在这里;二来陛下愿意借,总共才多还两万,我为什么不借?不知王阁老有没有这个感觉,钱这东西,即便不花,也不知不觉没了。”
“那倒是,世子言之有理。”王家屏颇有感触地点头表示同意。
“这么说,我是不是也可以采取世子的方式?”王家屏咂摸着嘴问道。
“王阁老不是有府邸吗?”
“我是有,可我这一家子人,越来越多了,想给我儿子买一套。这时候再不出手,以后怕是买不起了……世子真的感觉这种方式合算?”
“不知王阁老怎么想,反正我是觉得合算。说白了,不就相当于借贷吗?总比开口向人借钱强。我宁愿借贷,多还一点,也不会求人借钱。”
“世子言之有理。”
“不过,王阁老不一样,你眼下正得势,借钱应该容易。”
“世子千万别这么说,向亲戚朋友借总归不好,伤人伤己,若陛下愿意,我还是倾向于向陛下筹措,正如世子的办法,多还一点,相当于贷。”
“只要王阁老想通了就好,反正我是更愿意采取`宁贷不借`这种方式。”
“世子眼光果然与常人不同,今天这趟太值了,明天我向陛下开口。”王家屏无比欢喜地道。
“王阁老能否帮个小忙?”
“世子请说。”
“刚来啥也没有,可否向王阁老借几本书看看,不然这时光都白白浪费了。”
“没问题。”王家屏爽快地道,“只不知世子想看哪一类的书籍?”
“什么书都行,只要有得看。”
“那我更不好说了,要不这样吧,反正我家离这儿不远,世子便随我一道去我书房挑,想看什么拿回来看便是。”
“这样合适吗?”
“那有什么不合适?走,世子若不嫌弃,现在就去。”
“好!那多谢了!不过我可不像王阁老,得两手空空而去哈。”
“世子客气了,你赏脸光临,我就很高兴,往后还要听你奏曲呢。”
虽然这是他们第一次交谈,可相得甚欢。朱载堉与王家屏联袂而去。
王家屏在这里已了好几个年头,家中一应俱全,自是朱载堉没法比。
王家屏博学多才,家里藏书汗牛充栋,分门别类目不暇接要有尽有。
“世子随便挑。”王家屏一抬手,爽快地道,“典籍、史学、诗词、小说,想看什么,拿回去看便是,只可惜没有世子爱好的乐律与算学。不过,即便有,以世子的才学,也看不上眼吧?”
“王阁老太抬举我了。”朱载堉一边扫视书架上的书,一边笑着回道。
忽然在小说类目下看到一本特别包装的书籍,但也不是有多精致,而是因为没有书名,又像是手抄本。
朱载堉不由得好奇,正准备伸手去拿,被王家屏从后头一下子夺走了。
朱载堉一扭头。
见王家屏尴尬地朝他笑,说道:“世子,这本书除外,其它书你随便挑。”
朱载堉更是好奇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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