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各部落代表纷纷离开。
戚继光军演任务圆满完成,也带兵赶回蓟镇了。
而副将李平胡与李如松昨晚夜宴结束就已经领兵离开。
辽东铁骑夜里行军是常事,夜袭也是他们最擅长的突击方式之一。
但不要以为镇守铁岭、凤城有那么多铁骑,只是从各地调来参加军演,由他们两位副将调度而已。
镇守每座城可没那么多士兵,整个辽东才六万多兵力呢。
而朱翊镠带着王象乾、李成梁等官员也没有立即回辽阳。
而是去了抚顺关。
因为昨儿宴席之上,发现尼堪外兰与镇守抚顺关的游击将军李永芳有说有笑,似乎走得很亲密。
王象乾与李成梁此时当然不知道朱翊镠为何忽然决定去抚顺关。
其实朱翊镠昨晚就准备单独召见李永芳,只怕时间太晚影响大家休息,他要召见,其他人肯定都要陪着嘛。
召见的原因——抚顺是历史上努尔哈赤打下的第一座明朝边城,而李永芳则是第一个开城门投降的明朝边将。
由此,朱翊镠想着,李永芳这人的性格是不是偏向于软弱,而不是那种极其忠于大明且性格刚烈的人。
而且投降之后,李永芳多次随努尔哈赤伐明,攻取清河、铁岭、辽阳、沈阳等地,因功授为三等总兵官,并拒绝当时辽东巡抚王化贞的招降。努尔哈赤为嘉奖李永芳,赐他“免死三次”的特权,并将孙女嫁给他为妻。
无论努尔哈赤如何善待李永芳,也不管李永芳当时出于什么考虑,对于大明来说,李永芳终归是一名降将。
所以朱翊镠想去会一会。
想着如果李永芳性格真的偏向于软弱,对大明又不够忠诚的话,适当时候或许还要做出一些人事调动安排。
毕竟,这种性格的官员不适合镇守边关。
抚顺在辽东的地理位置太重要,相邻努尔哈赤的老巢赫图阿拉(不是佛阿拉城,赫图阿拉后来才建),是努尔哈赤进入辽东平原的必经之路,它处于沈阳、开原、辽阳等地之间,素有“全辽之枢纽”之称。
并且抚顺关又是当时辽东地区的贸易重镇,集结了大量的蒙古族人、女真族人、汉人以及朝鲜商人,是明王朝辽东财政的重要来源之一,建州女真、海西女真四部、蒙古科尔沁等部,都依托这里进行双边贸易。
当然,对李永芳也只是猜想,到底是什么人,朱翊镠并不了解。
在去抚顺关的途中,朱翊镠问:“昨晚宴席后来怎样?”
“老老实实地吃喝,再也没有人嚷着要离开了。”王象乾回道。
李成梁则道:“不过陛下,来的代表很多都不是各部落的部长,所以也做不得主,只能随大流附和。”
“接下来就看各个部落的反应吧,虽然朕不主张用兵,但要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朱翊镠嘱咐道。
“臣知。”李成梁立马儿答道,他巴不得有战呢,泰和元年居然还没有一次大的用兵,可把他憋坏了。
“陛下为何要单独去一趟抚顺关?”李成梁好奇地问道。因为按常理,军演结束皇上就要回辽阳。
“游击将军李永芳这人怎么样?”朱翊镠看似随意地问道。
“不知陛下想问哪方面?”李成梁小心翼翼地望着朱翊镠。
“性格,为人,处世,各个方面吧。”
“其实臣也不是太了解他本人,只知李永芳是铁岭卫人,自小尚武,脑子很好使,且有相当的军事才能。”
与李成梁来自同一个地方。
“性格强还是弱?可堪重用否?”朱翊镠接着又问。
“这个……”李成梁警惕地摇头,“这个臣也不好说。”
进而连续两问:“陛下为何这样一问呢?陛下之前认识李永芳吗?”
“也不算很了解,但略有耳闻。”
“那陛下前往抚顺关,与李永芳游击将军有关?”李成梁谨慎地问,毕竟李永芳是他任命镇守抚顺关的。
“算是吧。”朱翊镠点了点头。
“陛下出于什么考虑?”李成梁越来越感觉到紧张,即便李永芳有问题,也该由他过问,而不该皇上亲自出马。所以想着这李永芳犯了多大的事儿?
“现在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朱翊镠道,“还是到那儿再看吧。”
如此一来,李成梁更是纳闷儿,这阵子他一直在皇上身边啊,按理说皇上没有理由知道李永芳。
不过区区一名游击将军嘛,辽东游击将军就有几十个。大明王朝有多少游击将军?难道皇上全都有所了解?
可皇上说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李成梁也不敢继续追问了,正想派人提前通报一声,也被朱翊镠阻止。
“李总兵不必先行通知,朕都想乔装改扮微服私访呢。”
至抚顺游击将军府不到一里路,朱翊镠才派人前去通传。
可把李永芳吓了一大跳。皇上、巡抚、总兵都来了?来干什么呢?昨天不是才刚刚见面的吗?
关键也没人提前告诉他一声。皇上御驾到游击将军府……不对呀。
李永芳慌忙出去迎接。
朱翊镠一行人已经到了府前。
“臣李永芳不知陛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臣知罪!”
“免礼。”
李永芳战战兢兢地站起来,与朱翊镠随行的,他只接触过李成梁,其他人在昨天之前,他一个都不认识。
因为只认识李成梁,所以起身后当然第一时间与李成梁交换眼神。
然而,见李成梁的目光也是扑朔迷离,李永芳一颗心更是七上八下,难道自己犯了什么事儿?那也不必劳烦皇上大驾光临啊!
朱翊镠鉴貌辨色地道:“李将军不必惊慌,朕只是想来府上坐一坐,与李将军聊聊抚顺的局势,顺便到抚顺关贸易榷场走一走。”
“臣受宠若惊!陛下请!”李永芳心都要跳出来了。太有悖常情,他只是一名小小的游击将军呀。
由李永芳引路,朱翊镠一行人进了游击将军府。
游击将军上上下下的人都紧张,从未见过这样的仗势。
朱翊镠自然上座,旁边依然是陈炬与朱八戒,身后是四名近侍。
王象乾与李成梁坐在下首边。
尽管朱翊镠已告知此行的目的,但李永芳全身依然在冒汗不止,站着也不敢坐,像是在等待候审一样。
“李将军也坐。”朱翊镠一抬手,脸上还带着两分淡淡的笑意。
“臣还是站着说话。”李永芳谨小慎微地答道。
“站着多累,朕今天来,有好多话要说呢。坐。”
李永芳这才战战兢兢地坐下。
“朕听说你与尼堪外兰关系一直很好对吗?”朱翊镠第一问。
李永芳心里咯噔一下,“一直很好”这话是什么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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