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可能没注意,但秦怀看得很清楚,雷伊是用隐身术逃走了的。
从法仁加的入梦考核开始,秦怀就发现了,自己对幻术有着很强的抵抗力。秦怀也曾怀疑过,是不是因为在游戏中,玩家不会受到幻术影响的原因。游戏中所谓的和平术恐惧术勇气术,对身处现实世界的玩家当然不可能出现效果。
除非老滚的npc们掌握了类似于逆向二向箔的技术,可以制造出“程序杀人事件”。
总之,秦怀可以清楚的看到雷伊化作了一个虚幻的透明轮廓趁乱溜了出去,而他身边的守卫们完全没有反应,好像走过去的只是一团空气。
秦怀紧随其后追了过去,路上遇到了一些守卫也都知道他是法仁加带进来的,并没有加以阻拦。
很快雷伊就差不多来到了龙霄宫大门前,一阵光线扭曲之后,雷伊显露出了身形,似是法术的持续时间到了。
雷伊捂着伤口,艰难打晕为数不多的几个仍驻守大门没有进去支援的守卫,甚至没有富裕的时间和体力去杀掉这些守卫,就踉踉跄跄的遁入龙霄宫侧方的黑暗处。
他当然不准备走正路回到中央广场,鬼知道正路上还有多少在维持秩序的卫兵,他准备顺着龙霄宫前水池的水流一路潜行回旷野区。
正当雷伊认为自己还有逃出生天的机会而有些喜上眉梢时,一只散发着绿色幽光的箭羽突然飞射而来,插在了雷伊身前的泥土里,箭尾的羽毛因为惯性而快速的振动着,仿佛在挑弄着雷伊的心弦。
雷伊知道自己估计是走不掉了,这一箭本可以直接将自己穿胸而过,但是却只是阻拦了自己的去路,很明显,来人有着别样的目的且有着十足的把握。
“为什么要这么做。”秦怀有些冰冷的声音从雷伊背后传来,雷伊的肩膀抖了抖,慢慢转过身去,看着摘了头套的秦怀,吐出了一口气,仿佛放下了一个心结。
“布克是不是也还活着。”雷伊并没有回答秦怀的提问,却是反问道。
“是活着,断了条胳膊。”秦怀无悲无喜,只是缓缓举起弓一箭射出,直接钉在了雷伊的左大臂处,巨大的冲击力以及星月弓映照星月所附带的幽光,直接将雷伊的整只左臂震得血肉横飞,森森白骨清晰可见,臂骨也碎裂的不成样子,仿佛随时都可能脱落下来。
雷伊的五官瞬间扭作一团,紧咬着的牙龈都渗出了血,但却硬是没吭一声。
“这是帮布克还你的。”秦怀仍是那副不喜不怒的语调。
雷伊大口呼吸着,高高的个子快要蜷缩到地上,几乎是低吼着的说了声“好”。
“现在可以说说为什么了吧。”秦怀把星月弓杵在了地上,没有再开弓的意思。
星月弓从包裹着弓身的皮革条缝隙里散发出来的幽幽绿光映着秦怀和雷伊的脸庞,周围寂静的能听到草丛中的虫鸣,只有远处的龙霄宫内部时不时传来几声搜查的吆喝声。
沉默了片刻,雷伊终于是开口了,巨大的疼痛让雷伊的话有些发抖:“我叫雷伊,姓氏是灰鬓。”
秦怀仍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说了句:“我知道,第一天我就知道。”
雷伊顿了顿,仿佛在想着该从何说起,秦怀也没有催促,只是耐心的等着。
“我的父亲当年是灰鬓家族的一个战士,它曾参加过那场浩大战争,嗯,就是那场帝国和先祖神州梭莫的战争。”雷伊仿佛陷入了回忆,左臂的痛楚也好似减轻了些。
“他当年在战场上很勇猛,据说甚至和乌弗瑞克都在战场上并肩作战过,斩杀了无数高精灵。后来啊,他受到了埋伏,被高精灵抓住了,严刑逼供,也没有吐出来一丝帝国的情报。然后,我父亲被折磨的奄奄一息时,高精灵派出来一个会治疗术的女精灵来治疗我父亲,毕竟我父亲知晓的情报很重要,而且,梭莫也想让女医生的温柔乡来麻痹我父亲。”
雷伊说到这时没忍住笑了笑,仿佛胳膊的伤不存在了一样。
“再后来,故事就像吟游诗人编的诗歌一样狗血,那个高精灵医生喜欢上了我父亲,甚至偷偷带着我父亲从梭莫军营跑了出来,他们就这样流亡在山间野谷,逃避着高精灵的追杀,但却不敢回到帝国军营,甚至不敢回灰鬓家族。”
“种族之间的仇恨和矛盾往往是无法缓解的,两个个体在这种族大义的压迫下只会是个悲剧,但是完全没法说谁对谁错,谁都做对了,也都做错了。”秦怀接着道,此时的他已经盘腿席地坐下。
“哈哈哈,你这话跟曾经的一个人说过的一样。”雷伊也笑着盘腿坐下,此时的他们就像是两个多年未见的好友一样在正常聊天,如果不看血骨模糊的伤口的话。
“再然后嘛,我就出生了,一个诺德和高精灵的混血儿。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高了吧,嘿嘿,咱妈就个儿高。”雷伊咧着嘴笑了,嘴里也满是血迹。
“但是我父亲母亲也发现了,逃亡带着我很不方便啊,说不定还会害了我,于是啊,我父亲就偷偷潜入灰鬓家族,把我丢在了我爷爷奶奶那,附上了一封信,说明了缘由。我爷爷奶奶当时在家族里还是有一定威望的,保住我问题不大。”
“为了我母亲,父亲带着她继续流浪了,自此和家族也断了联系,也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说实话,我对他们甚至都没啥印象。”
“秦怀我跟你说,你知道吗,我耳朵原来不是这个样。”雷伊偏过脸来,指着自己的耳朵对秦怀说道。
秦怀借着星月光仔细瞅了瞅,也发现了他耳朵表面似是有些伤口,但不仔细观察几乎不会发现。
“我原本是精灵的长耳朵,我爷爷奶奶为了让我能融入到家族里不被其他小孩欺负,帮我割了。”雷伊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总之嘛,我的童年和成年在家族里的经历差不多就这样,也没必要细讲。”
“但是啊,像灰鬓这样的家族,你一旦陷进去了,再想洗白白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雷伊摇了摇头叹息道,“其实不仅是灰鬓,战狂家族我估计也差不多,大哥不笑二哥黑,大家族的人,哪有什么好鸟,哪怕是诺德家族也是这样。”
“再后来爷爷奶奶去世了我就从家族里出来讨生活了,进了军队里,天赋不错还成功混进了第一中队。那时我还天真的认为有机会能摆脱家族。”雷伊说到这又冷笑了声,道:“但是我后来喜欢上了洛嘉,我和你们应该说过。”
“然后家族就知道了这个事情,给我递了个消息,帮家族做一些事情,以后没人会知道我有个高精灵族的母亲,我从此甚至可以不姓灰鬓,想姓啥姓啥,姓战狂都行,想和谁结婚只要人家姑娘愿意,家族绝对不会说任何话。”
“然后我就高兴啊,开开心心应承了下来,然后就陷进去了,啪,出不来了。”雷伊用仅存的右手拍了下自己盘坐着的大腿,乐呵呵的跟秦怀说道。
“好了我自己的事儿说的差不多了,老套的狗血故事,我也知道,我只是个随时可以抛弃的‘高精灵族’的弃子罢了,下边和你讲讲静月背后的故事。”
翰月当空,洛克汗尸体化作的两颗月亮充盈着天空,向地面洒出冷清的月光。
雷伊和秦怀相对而坐畅谈着,时不时传来一声雷伊爽朗的笑声。
就像两个老朋友在笑谈往昔岁月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