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兴怀眉头蹙起,眉心处浅浅的露出了一道褶皱,默不作声的看了成星卓良久,终于让开了一条道路:“请。”
成星卓微微一笑,想他点一下头,道:“多谢。”
然后他对赵宝澜和宝蝉道:“走吧。”
马车早就在边上等着了,婢女放了脚凳过去,赵宝澜跟宝蝉一前一后,踩着登了上去。
“等等。”出声的是蒯兴怀。
成星卓端坐马上,手握缰绳,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还有事吗?”
蒯兴怀看向马车里边的姐妹俩,文质彬彬道:“兴义是老来子,家父多有纵容,此前若有失礼之处,还请二位海涵。”
“唉,算了,”赵宝澜叹口气,说出了那句国人经典语录:“人都死了。”
蒯兴怀:“……”
成星卓忍笑不语,最后向蒯兴怀道一句再会,便下令出发。
……
蒯兴义死后消息被封锁住了,涉事人之外没人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成星卓将赵宝澜送回去,待屋里只剩了他们两人时,这才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宝澜:“就是我之前说的那样子啊,蒯兴义意图不轨,被路过的见义勇为群众杀了。”
成星卓:“说实话,我替你兜着。”
赵宝澜:“真的?”
成星卓:“你不把事情原委告诉我,我想帮你扫尾都不行。”
赵宝澜狐疑的看着他:“你不会跟蒯兴怀合作,反手把我给卖了吧?”
成星卓转身就走。
“哎,等等,你别走啊!”
赵宝澜见状,反倒笑了,把他叫住,说:“蒯兴义是我打死的。”
“哦,”成星卓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说:“强壮的男人。”
赵宝澜:“……”
赵宝澜气道:“你不听拉倒。”
成星卓眼底闪过一抹笑意:“那杀死后边两个人的男人是谁?”
赵宝澜道:“是我三哥。”
成星卓点点头,沉吟片刻,说:“这事你就不要管了,我来处理。”
赵宝澜“嗯”了一声,说:“好。”
成星卓手指在案上敲了敲,思量道:“此事我总觉得有些蹊跷,恐怕别有内情——你为何会在今日同你堂姐一道出门游湖?”
赵宝澜怔了几瞬,方才道:“我听府里的丫鬟说东湖有几十亩荷花,开的特别好看,又闲来无事,这才想过去瞧瞧的。”
成星卓道:“那丫鬟是你母亲身边的吗?”
赵宝澜道:“是啊。”
成星卓点点头,道:“叫她过来。”
赵宝澜吩咐着去叫了人来,不多时,那丫鬟便匆匆忙忙的过来了。
成星卓盯着她看了半晌,直到看的她神色惴惴,难掩惊慌,才冷不丁道:“是你自己知道东湖的荷花开了,偶尔提了一句,还是听别的什么人说的?”
丫鬟明显的楞了一下,然后道:“是,是前院的显芳姐姐说的。”
她显然察觉到了不对劲儿,面露不安:“世子,小姐,可是有什么不妥?”
成星卓道:“她是怎么说的?”
丫鬟回想了一下,惶然道:“就说东湖那边荷花开得好,连绵几十亩地,美极了,许多官家女眷都会到那儿去游玩……”
成星卓眉毛一挑,吩咐说:“去找显芳过来。”
……
显芳是在前院做活的,但她的妹妹在郑老太太院里做针线活儿。
成星卓顺藤摸瓜,找到了郑氏身上。
赵宝澜气个半死:“妈的,老子纵横天下多年,居然在阴沟里翻了船!不行,我得去揍她一顿!”
成星卓:“……”
成星卓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赵宝澜斜他一眼,说:“你怎么了?”
成星卓:“头疼。”
“我会看病啊,”赵宝澜说:“来给你扎两针就好了。”
成星卓:“多谢,但大可不必。”
……
蒯兴义死了也就死了,但蒯兴怀却没那么好打发,不给他一个过得去的交代,他未必会同昌国公府撕破脸,却难保不会寻机给郑家人使绊子。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成星卓手指揉着太阳穴,过了一刻钟之久,方才将手放下去。
他笑眯眯的看着赵宝澜,道:“我有个主意……”
赵宝澜听他说完,不禁叹为观止:“你好坏鸭!”
然后她美滋滋道:“不过我喜欢!而且我还可以再帮你完善一下这个主意!”
成星卓听她说完,眉头一跳,刮目相看道:“郑宜静,你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赵宝澜一拳打在他心口:“彼此彼此啦!”
“咳,咳咳!”
成星卓瞪她:“说话归说话,不要总打我!”
赵宝澜:“吼吼吼,不好意思,一高兴就忘掉啦!”
成星卓就觉得脑袋又开始疼了,捂着心口缓了好一会儿,才吩咐人去办几件事,到第二天午后,他再度登门,见了赵宝澜后,又令去请李氏与蔚家三兄弟往前厅去说话。
等人都到齐了,他将事情的原委讲述一遍,又敛衣行礼,歉然道:“此事皆是由我而起,我必然会给诸位一个交代。”
蒯兴义的事情被瞒的严严实实,李氏听他讲完了,才知道女儿经历了怎样一场横祸,当下惊怒交加:“郑氏当真心如蛇蝎,居然想得出这样下作的法子!若非我儿蒙上天庇佑,现下岂还有命回来?即便是回来了,下半辈子怕也是被人毁了!”
说完,又潸然泪下:“我们宜静是个苦命孩子,小时候受难,好容易回家了,又遇上这种事,果然生来就是跟郑家人不和的!”
蔚家三兄弟亦是义愤填膺:“居然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此事决计不能善罢甘休!”
成星卓温言劝抚几句,叫人去请郑氏过来,同时又扣住她的心腹,加以审问。
昨天早晨郑氏听人说郑宜静和她那个堂姐往东湖去泛舟了,脸上便带了三分笑,再晚点听说她们俩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心里边便生出几分不祥的预感来,晚上睡觉的时候眼皮子一直在跳,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东湖那边封锁的严严实实,外人根本就不知道里边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她差人去打探了好几次,却都没有任何结果。
现下成星卓派人来请,她心里边便含了三分惴惴,进门一看,便见李氏与蔚家三兄弟脸上阴云密布,昌国公世子亦是严阵以待,就知事情要糟,转头想跑,却被右护法给拎回去了。
“庞夫人,您这是要往哪儿去?”
成星卓笑意幽冷:“要是不把事情给说清楚,今天您哪儿也去不了。”
郑氏额头已然沁出了冷汗,只是强撑着不肯露怯,这时候却有昌国公府的人进门,递了几张供状过来。
成星卓捡起来看了眼,笑意愈深:“您的侍婢已经招供了,关于鼓动宜静和蔚小姐往东湖去,以及收买蒯兴义身边人,煽动他对宜静动手的事情,对此,您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完了!
郑氏一张脸惨白如纸,脚下发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她想要辩解的,但往外散播消息的是她的人,去收买蒯兴义身边随从的是她的人,鼓动赵宝澜和宝蝉出门的也是她的人。
她根本无从狡辩。
说都是底下人自作主张?
这种谎话,连傻子都不会相信。
郑氏后背上冷汗涔涔,已然打湿了内里衬衣,湿黏黏的贴在背上,像是毒蛇的信子。
不能开口,什么都不能说。
她好歹是官家认证过的诰命夫人,昌国公世子固然品阶超然,但也不能直接给她论罪。
至于她出手害郑宜静这件事,毕竟也没能做成。
没事,郑氏在心里安抚自己,这一关肯定能过去的。
成星卓只看她神情,便能猜出她想法,垂眼看了郑氏半晌,方才疑惑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你恨宜静,是因为你的女儿,可蒯兴义呢,你为什么恨他?”
郑氏茫然的抬起头来。
成星卓继续道:“先是想方设法叫宜静跟蒯兴义碰面,叫后者毁了宜静,同时你又暗中埋伏杀手,叫他伺机杀死蒯兴义和被你收买的随从,环环相扣,毒辣至极——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郑氏满脸愕然:“我不是,我没有!”
她惊慌失措的说:“我没有让人埋伏在那儿,更没想过要杀蒯兴义!”
成星卓脸上浮现出一抹冷意:“顽抗到底是没有用的,你的侍婢已经招了。”
“你,你这是屈打成招!”
郑氏目瞪口呆,捂着心口,恨声道:“我没有这么做过——我跟蒯兴义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这么做?!我都多少年没回荆州了,怎么可能找得到可靠的人手对蒯兴义下手?!”
“你找不到,但有人找得到,比如说——邱姨娘。”
成星卓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淡淡道:“一个月前,邱姨娘从钱庄里取了三千两银子,因为数额较大,钱庄那边记录了银票的编号。因着蒯兴义的死,荆州刺史大力整顿防务与治安,就在昨天晚上,巡防的官兵们破获了一个杀手组织,不仅在杀手组织的档案簿上找到了蒯兴义和蔚家三兄弟的名字,而且还找到了邱姨娘从钱庄里取走的那几张银票,编号跟钱庄那边存档的一模一样。”
他从袖中取出两张银票,猛地拍在案上:“你跟邱姨娘互相勾结,各取所需,邱姨娘找她兄长邱誉牵线搭桥,买凶杀害蔚家三兄弟,你也想趁机暗害宜静,再杀死蒯兴义,将一切都推到无辜的宜静头上,于是你们二人一拍即合,狼狈为奸!”
“不是我,我没有跟邱姨娘串通,更不知道什么杀手组织!”
郑氏惊慌不已,冷汗涔涔,忽然间抓住了一个破绽,厉声道:“我如果真想害郑宜静,那为什么不叫杀手把她一起杀了,反倒让杀手杀了蒯兴义?这根本说不通!”
“这恰恰是你最恶毒的地方。”
“你不杀宜静,却使人鼓动蒯兴义过去,毁她清白,我们可怜的宜静,清清白白一个女儿家,经了这种事,你叫她怎么活?”
成星卓目光森寒,威慑十足的看着她:“她还活着,蒯兴义却死了,蒯家岂肯善罢甘休?即便知道是自家理亏,怕也要报复宜静和郑夫人、**母子。叫宜静活着,眼见着自己的母亲和兄长因为自己而遭受折磨,这难道不是最大的残忍吗?而你,还有邱姨娘,这两个一向与他们母子三人不和的人,就趁机渔利,也扫除了这三个眼中钉!”
“荒,荒唐!”
这席话说的十分缜密,合情合理,郑氏从头到尾听下来,都觉得自己跟邱姨娘的确合伙干了这件事。
可是没有。
她真的没有做过啊!
郑氏鬓边垂下来一缕头发,早不复刚返回荆州时候的意气风发,周身都透着颓唐和狼狈:“这都是你捏造的,全都是你捏造的——没做过的事情,我一件也不会认的!”
最后一个字落地,空气中尚有回音,外边却有人来回禀,道是邱姨娘已经被带到。
郑氏听罢,就像是落水的人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似的,跌跌撞撞的从地上坐起来,双目紧紧地盯着门外,等待邱姨娘来帮她洗清冤情。
可是最终的结果还是叫她失望了。
邱姨娘穿了件水红的衫子,这是她最喜欢的颜色,从前跟郑武蜜里调油时,他说喜欢她这么穿,就像是裹了云霞似的,美不胜收。
今天她仍旧穿着最爱的水红衫子,只是那颜色仿佛也带上了暮气,跟她脸上的颓然神情彼此映照。
“月姐姐,别硬扛着了,”邱姨娘脸上带着几分嘲弄,说:“我都招了,你嘴硬也没用了。”
郑氏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你在胡说些什么啊!”
邱姨娘看着她,有点凄凉的笑了出来。
郑氏呆呆的坐在那儿,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间明白过来似的,冲过去撕扯她的头发,拽乱了她的衣衫:“是谁让你诬陷我的?谁?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果然是天生的贱皮子,一点骨头都没有!”
“你放手!”
邱姨娘这些年坚持不懈的给她当舔狗,早就厌烦了,现下到了这境地,便发了狠,一把将她推开,含恨道:“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你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呢?!”
“我看不惯李氏和郑宜静那个小贱人,想杀掉她那三个哥哥挫挫她们母女二人的锐气,你也看不惯他们,又想除掉蒯兴义,我们不是一拍即合吗?!”
她双目泛红,恶狠狠的瞪着郑氏,道:“你出钱,给了我五千两银子,那银票现在还在我房间匣子里搁着,我出人,叫哥哥忙着张罗——可是我没想到你这么心狠,为了扫清痕迹,居然叫人杀了我哥哥!那也是你的表哥啊,你怎么能下得了手?!”
“你胡说!”郑氏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叫嚷出来:“这都是你编的,我没有!”
她紧盯着邱姨娘,目光尖锐的像是刀子,厉声反驳道:“我讨厌李氏母子三人是真的,可你都买凶去杀蔚家三兄弟了,足够叫他们痛心,我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再去招惹蒯兴义?我疯了吗?万一被蒯家人知道,我如何吃罪的起?!”
“月姐姐,没必要再狡辩了,”邱姨娘说:“人证物证俱在,你不承认也没用,至于你为什么要杀蒯兴义……”
说到这儿,她短暂的停顿了一下,目光瞥见笑微微瞧着她的成星卓,情不自禁的打个冷战,回想起昨天二人见面时候的场景来。
其实也没怎么,就是说了几句话而已。
她买凶杀蔚家三兄弟的事情露底了,必死无疑。
而咬住郑氏,把她拖下水,她的三个孩子就能保全。
反正都是要死了,邱姨娘当然不想带着三个儿女一起奔赴西天。
她也曾权衡利弊,想过要不要向蒯家反水,揭发此事,只是思量过后,终究是把这想法给打消了。
其实也很简单。
她投向蒯家,就是把昌国公世子得罪死了,蒯家未必会护她的孩子一生一世,但昌国公世子但凡有一个机会,就能叫那三人万劫不复。
毁掉一个人比保护一个人简单多了,更别说那是三个孩子。
她不敢赌。
郑氏目眦尽裂的看着她,简直恨不能一口将她给吞了,邱姨娘咽了口唾沫,颤声说:“因为蒯兴义曾经调戏过琴安,险些毁了你的女儿,所以你恨他,恨不能叫他死无全尸!”
郑氏脑子里“轰”的一声,当即就炸开了,几乎是发疯般的扑过去撕扯邱姨娘:“你这贱婢,竟敢如此毁坏琴安的清名!”
邱姨娘咬死了这一点,说:“这是我亲耳听见你跟身边嬷嬷说的,岂能有假?!”
郑氏崩溃般的大哭起来:“你胡说,你诬陷我,谁?到底是谁要害死我和琴安?!”
她猛地看向李氏:“难道是你?!”
又看向成星卓:“还是你?!”
邱姨娘跟郑氏交往过密是真的,两人的女儿都格外要好;
邱姨娘讨厌蔚家三兄弟是真的,蒯兴义好色不堪也是真的;
银票的编号对上了,蒯兴义小厮的房里也的确找到了郑氏收买他的银两。
假话最怕的就是七分真三分假,只要安排的好了,任谁都发觉不了蹊跷。
蒯兴怀将成星卓送来的所有物证都看了一遍,饶是仍旧心存疑虑,也不得不暂时接受了这个结果。
邱姨娘从钱庄取钱,这是很早就发生了的,游湖之日事发突然,成星卓不可能未卜先知,早早就叫邱姨娘去取钱,叫钱庄做假账记录银票编号。
杀手组织是早就存在的,杀死蔚家三兄弟的任务也的确被挂了上去,成星卓同样不可能提早准备。
罢了,就这样吧。
此次的泄露军机案已经触及到军方的直接利益,若非蒯淑妃在宫中得宠,成星卓决计不会这样客气,蒯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稳坐钓鱼台。
但皇帝年老卧病,蒯淑妃即便是得宠,又能风光多久呢。
为了一点怀疑跟成星卓撕破脸,不值得。
邱姨娘是郑家的侍妾,不算什么大牌人物,郑氏倒是略微体面些,是正经的朝廷命妇,最后有这么两个人来认罪,也算是说得过去了。
蒯兴义是个蠢货,以后眼见着也仍旧是个蠢货,就因为他办的那些糟污事,连带着蒯家和蒯淑妃的名声都跟着臭了,说句冷酷无情的话,这么个祸头子死了也好。
下属蹑手蹑脚的进了门,便见蒯兴怀正坐在灯下出神,脸上表情阴晴不定,他心下一凛,低低的唤了一声,这才道:“大公子,府里送信过来,说是夫人已经出发,不日便将抵达荆州,来接二公子回去……”
蒯兴怀听罢,眉头便皱起来,声色俱厉道:“家里人都是傻的吗?怎么也不知道拦住母亲?她上了年纪,又向来怜爱幼子,此事刚有些要平息下去的态势,她过来一闹……”
话说到这儿,他忍不住停了口,难掩感伤的叹了口气。
“算了,白发人送黑发人,母亲也够难过了,我又何必再多加苛责呢,就这样吧。”
蒯兴怀有些疲惫的摆了摆手,属下临退下之前,又被他给叫住了:“我总觉得此事另有内情,恐怕不是明面上那么简单的,你找两个人盯着郑家,尤其是郑宜静和她那个堂姐,看能不能发现些蛛丝马迹。要是没什么发现的话,就想办法制造个意外,把李氏和郑宜静那个堂姐杀了。我的弟弟,总不能白死。”
下属应了声“是”,顿了顿,又道:“郑氏一直在喊冤,倒是邱姨娘都认下了,状子已经写好了,因着郑氏乃是诰命夫人,怕是得回京受审,您这边要是没意见的话,那就这么结案?”
蒯兴怀心浮气躁,胡乱的应了一声,忽的又疑惑道:“郑氏既然找了杀手埋伏,想着一箭双雕,既毁了郑宜静,也除去兴义,可最后那杀手出来的时候,兴义不是还没得逞吗?”
“这个我们审过了,客观方面,是因为杀手跟杀手组织之间产生了内部矛盾。”
下属叹了口气,面带同情,心有戚戚:“邱姨娘给了三千两酬金,杀手组织直接抽走了两千七百两,就留了三百两给杀手,后者心生怨怼,所以做事的时候偷工减料,没那么认真。”
蒯兴怀:“……”
蒯兴怀:“这个是有点过分了。”
下属:“是哈。”
蒯兴怀又问:“那主观方面呢?”
下属:“杀手说是因为水太凉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