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10点。
宿州大学,女生宿舍5号楼。
“喂,你们听说了吗?舞蹈系有个女生前几天跳楼自杀了,据说她们宿舍的人这几天晚上一直听见有人在耳朵边上哭……”八壹中文網
“还有人说晚上在楼道厕所那里见到了奇怪的影子,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哪个厕所呀?”
“还能是哪个厕所?就六楼上那个呗!”
方蓉忙着写专业课作业,晚上都没怎么正儿八经的吃东西,临睡前饿的不行,从橱子里翻出来一桶方便面泡上,就听舍友们在议论前几天宿舍楼里发生的自杀事件。
她胆子小,听得心头一突:“别自己吓唬自己,这都是科学时代了……”
睡她下铺的女生说:“可是那个女生宿舍都空了呀,剩下的几个人都不敢回去睡了,请假的请假,回家的回家,还有在外边跟男朋友一起租房子的。”
其余人都不说话了。
晚风从窗户刮了进来,窗帘随风飘动,虽然是9月,空气燥热,可不知道为什么,宿舍里的人不约而同的觉得有点冷。
睡在窗户那儿的下铺女生小声说:“晚上有点凉,我把窗户关上吧?”
方蓉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啊,这么晚还吃东西,味道太大了,明天我请大家吃西瓜……”
这么打了个岔,宿舍里的氛围松动了一点,女生们平时关系挺好,这时候都说没关系,看书的看书,泡脚的泡脚,还有的在玩手机。
方蓉把别住泡面盖的叉子拿开,吸溜着吃了口泡面,就听下铺嘀咕:“早知道就不报这所学校了,连个单独卫生间都没有……”
“是啊,”舍长附和说:“一层楼共用一个卫生间,晚上出去还得穿衣服,烦死了。”
方蓉嘴里边的泡面嚼也不是,吐也不是:“我吃饭呢,说这个干什么!”
下铺跟舍长不好意思的笑笑,停嘴不说了。
方蓉把一桶泡面吃完,舍长也泡完脚了,看一眼方蓉,她提议说:“咱们一起出去?”
泡面桶味道大,肯定不能留在宿舍里过夜,楼道里有垃圾桶,就在厕所旁边。
方蓉说了声好,下铺跟另外一个女生也急急忙忙的下了床:“一起一起。”
六人宿舍里剩下的两个人也赶忙爬起来了:“我们也去。”
方蓉哭笑不得:“上厕所还传染吗?”
舍友说:“能早去就早去,这时候人多,胆子大,要是到了凌晨一个人跑出去上厕所,黑乎乎的一个人都没有,瘆也能把人瘆死!”
方蓉听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楼道里来往的女生挺多,厕所那儿更是排着队,封闭的空间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臭味,几个女生捂住鼻子,默默的站到了队伍后边。
方蓉回宿舍楼之前才上过一次厕所,这时候没有一丝尿意,强忍着那股臭味等了会儿,终于忍不住了:“你们在这儿等吧,我先回去了。”
舍长捂着鼻子问:“你不顺便上个厕所?”
方蓉朝她摇摇头,逃也似的溜走了。
其余五个人都在那儿等,宿舍里就她一个人,还弥漫着一股泡面的味道。
方蓉想把窗户拉开透透气,刚推开没多久,就听“啪嗒”一声轻响,雨点打在了窗户外的防盗网上。
“妈呀!”方蓉心想完了,宿舍楼底下还晾着衣服呢,早知道就勤快一点,上楼的时候一起收上来了!
她下意识的把手伸到窗外去接了一下,正准备把窗户关上防止雨点进到宿舍里边时,动作猛地僵住了。
滴在她手上的液体有些黏稠,带着些微的粘性,但无论如何,必然都不是水。
方蓉木然的将手收回,就见掌心溅上了一滴血,色泽深红,略微有些发黑,像是老家杀猪时短暂沉淀之后的猪血。
一股令人浑身发麻的悚然笼罩住了她。
回想起不久之前舍友们讨论过的事情,方蓉没有勇气抬头看一眼楼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反手将窗户关上,她强忍着不适从桌上扯了张纸巾擦手,胡乱丢进垃圾桶,就三两下爬上床,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没过多久,宿舍门“吱呀”一声响了起来,方蓉听得身体一颤,紧接着就听舍长有些惊奇的声音响起:“你这么早就睡呀?”
方蓉暂时安下心来,胡乱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舍长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是也没有多问,看眼时间,深夜十点三十二,虽然稍有些早,但是想早点休息也不奇怪。
方蓉上了床,其余人不好意思再在底下走动,加上时间也差不多了,纷纷收拾东西上床,不到十点五十,宿舍里正式熄灯睡觉。
方蓉精神极度紧张,在被窝里战战兢兢的躺了大半天,终于还是扛不住,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时间,却又被尿意憋醒。
上铺上装了床帘,看不清外边是什么场景,给予她一定的安全感,也有着外在未知的迷茫性。
手机就在枕边,方蓉摸起来看了眼时间,2点47分。
整层楼只有一个厕所,从宿舍过去,需要穿过大半条走廊,平时她都很少去,更别说今天了。
再忍忍吧。
过两个小时,天就亮了。
侧睡会压迫到肚子,进一步增加尿意,方蓉强迫自己翻个身平躺在床上,闭上眼忍了又忍,那股尿意却丝毫不蹭减轻,反而越来越重,小腹憋得难受至极,膀胱都有种要炸开的感觉。
方蓉忍无可忍的坐起身来。
“小静,小静?”
她小声叫下铺:“能陪我一起去趟厕所吗?”
下铺睡得很沉,压根没有被她叫醒。
方蓉的心脏慢慢沉了下去。
下腹涌来的尿意越来越强,她攀折扶梯慢慢下了床,轻轻推了推下铺,小声叫道:“小静?”
下铺嘟囔了一声,翻个身,面朝里边睡了。
方蓉心里害怕,想再叫她起床,又实在不好意思,扰人清梦是一回事,叫别人一起提心吊胆,又是另一回事了。
她穿上外套,小心翼翼的拉开了宿舍的门,吱呀一声响,吓得她一个哆嗦。
该死,平时怎么没发现开门的声音这么大?
楼道里安装的是声控灯,除了宿舍门前的那盏灯感应到开门声打开,往走廊深处看是黑漆漆一片。
从前舍友聚在一起吐槽的时候她还帮忙解释说学校这么做是为了节省资源,现在她只想揪出来那个负责领导,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一声傻逼!
方蓉站在门口,注视着走廊对面,像是看到了一片黑不见底的深渊,本能的不想过去,又抵不过强烈的生理需求。
她犹豫了一会儿,把手机上的手电筒打开,总算给了自己一点安全感,又很不好意思的加重走路的声音,想叫感应灯亮的多一些,再多一些。
嗒、嗒、嗒……
空荡荡的走廊发出了回声,跟方蓉的踏步声一致,也叫她心里发毛,好在已经快到了,转过弯去就是。
嗒,嗒,嗒……
方蓉听着这声音,忽然发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回声一直都是有的,但从来都是一声对应一声,为什么身后忽然间好像又多了一声?
她瞬间汗毛倒立,毛骨悚然。
身后有人!
或者是不是人!
没有回头看,也没有停下脚步,方蓉拔腿就跑,即便是快要拐弯的时候,都全力控制住自己的余光不要往后瞥。
蹬蹬蹬的奔跑声中,走廊里的感应灯迅速亮起,马上就要拐弯了,方蓉微妙的松了口气,视线往前一扫,忽然浑身僵硬。
厕所门前有一个白色影子,正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似乎正在等候来客,因为感应灯还没有亮到跟前,看不清到底是什么样子。
方蓉出了一身白毛汗,前有狼后有虎,心脏狂跳,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候就听“咔嚓”一声响,直接就击穿了她的心理防线,跌跌撞撞后退几步倚在墙上,就要放声尖叫。
对面宿舍的门打开了,里边走出来个女生,睡眼惺忪的揉着眼睛,看见她之后似乎也楞了一下:“你是谁?在我们宿舍门口干什么?”
方蓉硬生生把溢到喉咙的那声尖叫咽回去了:“我,我来上厕所……”
“你也要上厕所?巧了啊,”女生说:“我们正好一起。”说完就要往厕所那边拐。
方蓉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温热的触感给了她更多的安全感:“别过去!”
她结结巴巴说:“那边,那边……有东西。”
“嗯?”女生疑惑的皱起眉,不等方蓉反应过来,就飞速的探头看了眼,然后说:“没有呀。”
方蓉看她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现,就壮着胆子往那边看了一眼,果然见厕所门前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你出了好多汗啊,”女生对着她看了眼,忽然说:“你是不是有点害怕?”
方蓉真怕她再提之前的跳楼事件,哆哆嗦嗦的站在那儿,有些哀求的看着她。
好在女生什么都没说:“走吧,我们一起,我胆子大,不怕这些,对了,你是哪个宿舍的?待会儿我送你回去。”
方蓉心里涌出一阵感激:“我的宿舍在走廊那边,挺远的,你……”
女生说:“我不怕这些的,没事。”
方蓉真心实意道:“谢谢你了。”
厕所里边都是隔间,窗户大开着,味道不像之前那么刺鼻。
女生直接拉开门进去,方蓉战战兢兢的站在外边跟她说话:“你是什么专业的呀,叫什么名字?今晚真是谢谢你了。”
“我是经济学专业的,叫赵宝澜。”女生冲了水,拉开门出去,说:“你呢?”
方蓉说:“我是法语专业的,叫方蓉。”
赵宝澜“哦”了一声,又奇怪道:“你不上厕所吗?”
方蓉不好意思的看着她,窘然道:“我,我不敢关门,你能在外边看着吗?”
赵宝澜笑着点了点头。
憋得像是要爆炸的小腹终于空了,身边也有个人陪着,方蓉暂时安心了一点,拉着赵宝澜的手一直到宿舍门口,由衷道:“谢谢你宝澜,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没事的,哪有什么鬼神啊,别自己吓唬自己了,”赵宝澜笑眯眯的看着她,说:“回去睡一觉,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方蓉看一眼身后黑漆漆的走廊,说:“离得这么远,你别回去了,来我宿舍挤一挤吧,我们一起睡……”
“真不用,”赵宝澜说:“我有一身正气,不怕这个。”
方蓉紧捏着手机:“那你回去之后,记得给我发个消息。”
赵宝澜含笑道:“好。”
方蓉回了宿舍,赵宝澜转过身去,吹着口哨,慢悠悠的往回走。
她脚步也轻,楼道里的感应灯纹丝不动,只有偶尔口哨声略微响了一点,才猝然亮起来一盏灯,像是恶鬼的浑浊瞳孔。
赵宝澜没再回自己走出来的宿舍,而是顺着楼梯上了六楼。
楼梯间里有“咯吱”、“咯吱”的响声,淡淡的血腥味中混杂着一丝浊臭,像是尸体腐烂之后的难闻异味。
赵宝澜估摸着时间,暂时停下脚步,给刚刚加上好友的方蓉发了条消息:我回宿舍啦,放心吧。
手机的灯光将她的面孔映亮,在黑暗的楼梯间格外刺眼。
消息发送过去,方蓉回复了一个笑脸,赵宝澜也跟着一笑,忽然间嗅到一股腥臭气扑面而来,抬头一看,就见一个身体破碎的女人正挂着屋顶,面孔狰狞,眼下两道血痕,脸颊上的烂肉虚虚的挂在下颌上,随时都可能掉落。
浑浊的眼珠对上赵宝澜的视线,她咧开嘴,笑容可怖:“你是在找我吗?”
赵宝澜摇头:“不是,走开。”说完,就把手机收起,转身往楼上走。
女鬼:“……”
女鬼面孔猛地一阵扭曲,锲而不舍的追上去,语气惊诧而诡谲:“你好大的胆子,居然不怕我?你知不知道……”
“砰”的一声巨响,赵宝澜抬手一拳,隔空将她打飞,然后她抠抠耳朵,满脸的不耐烦:“马德,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