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在写不动了。”维里·肖都囔。以查松开羽毛笔,它立刻飘落在桌面一块平平的结晶板上,像一片发黄的树叶。
结晶板一半空白,另一半是密密麻麻的发光字符。在这块结晶板的右侧还有一沓一模一样的结晶板,大约十几尺厚,最上面的板子表面满是类似的字符,一直顶到最下端。
“我要休息!我已经写了这么多了!
”维里·肖把自己弯成弓型,笔尖伸长,指着那一沓板子。
以查用一根爪子点了点左侧的另一叠结晶板示意——这些结晶板是空白的,厚度是右边那叠的五倍左右。“今天还有这些。”
维里·肖坐起身——表现是一根羽毛笔突兀的竖起了上半部分。它瞅了那高高的结晶板山峰一眼,马上软绵绵地仰面瘫倒:
“不管!我累死了!收工了!明天再写!不!明天放假!后天!”
“累?”以查俯看着它,“你莫非在说,体力不支?”
“对啊!”
“一根羽毛笔为什么会体力不支呢?”
“谁是羽毛笔了。你在说什么?我是人!以防你不知道,‘人’恶魔语里念作‘卡路’!”羽毛笔样子的维里·肖没好气的说。
“那是你觉得。”以查支着脑袋,眨眨眼,“你觉得自己是‘卡路’。实际上你就是一根羽毛笔。”
维里·肖安静了,仿佛被直截了当的事实戳到了心窝一样——
那当然完全不会。它只是伸了个懒腰,在桌面上扭了扭,休息了一阵,很快就神气活现的坐了起来。还做出叉腰的架势。
“你凭什么说我是羽毛笔?”维里·肖仰脸瞪着以查,中气十足——对一个羽毛笔而言的那种中气十足。
“这真的是个严肃的问题吗?”以查用爪尖去拨羽毛笔的笔尖。
维里“休”地滑到一边,躲避掉了魔掌,哈哈一笑,“我问倒你了吧!我就是卡路。”
“如果你坚持这么认为,我也没有办法。”以查收回爪子,耸了耸完好的那边肩膀,“整体上,你很有常识,为什么偏偏对这件事视而不见……”
“这件事是什么事来着?”维里果然视而不见。
“你是羽毛笔,羽毛笔不会感到累。”以查耐心道。
“而我累了。所以我不是羽毛笔,我是卡路。嗨呀!耶!”羽毛笔趾高气扬地说,又躺了下来——只是这次尾巴翘的高高的,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它晃着笔尖,眯起眼睛:
“维里·肖现在要休息了。我知道你会让我休息的,你是那种聪明的老板,而虐待员工是非常短视的卡路行为。”
以查有点好笑的叹了口气。
停了一会儿,他把那张写到一半的结晶板拖到自己面前,打算继续编写下去——他暂时把之前积攒下来的各种选题都推后了。现在的内容是他认为更加迫在眉睫的:
….这将是一本专门记录九位面所有文明当前状态的书籍。《一本通的内容太过宽泛,这本书将更加深入的保留现在还尚存世间的真实景象……
维里的羽毛突然打开两个细缝:
“对了。我从来没有见过‘杨’。他是什么样子?”
“杨不存在。”没有预料到这么突兀的话题,以查简短回答。
“你又在逗我玩了。”
维里·肖发出和身体大小符合的细小哼声,“就算你觉得《过光明书是纯粹的幻想作品,《我们众神里总归有讲。这是常识。杨无处不在,只是大家都看不到。”
“你真觉得存在某种无处不在的事物,而从没有一双眼睛看到过它吗?”以查笑了一声。
“够犀利的眼光就看得到!”枯黄的羽毛笔似乎来了劲头,出声争辩,“卡路的几种古文明里都有类似的记载。这可不是巧合。”
“古文明。”
以查按了下嘴角,“有多古?”
“最久远的古可奈珀浓文明距离现在两千五百年……”维里说,很快看到以查在笑,怒道:“收一收!对于卡路来说够古老了!”
“或许有点巧合——你刚刚正好写到古可奈珀浓文明。树精主体组成,是自然文明的一种。”以查把手中的结晶板转向它,“所以你为什么没提到‘杨’?”
“因为我累了!”
“因为你也觉得没有切实证据,不应该加上,不然何必问我呢?”以查转回板子,刷刷地接着维里写好的部分开写,“杨不存在。无处不在的意思就是哪都没有。”
“如果杨不存在,光辉皇帝的力量从哪来?”维里不服道。
“从光明领域里来。从所有的光芒里来。他是主物质位面在此领域的最透彻者,如果他足够纯粹,就有机会把自己转化为能量生物——在秩序之源就有这种生物。
很难以理解吗?《过光明书里有一句话是对的。光明是弥散能量。它没有合力方向,因此不会指向某个个体。光辉皇帝只是个身具光辉之力的凡人罢了,也就是——卡路。”
“胡说。”维里·肖的声音变得有些底气不足。
“你注意到光辉教派的组织方式和其他宗教有所不同吧?阴影也是一样,如果你见到度玛会马上明白的。总之,杨是一种为了配合现实使用的浪漫幻想。如果不是这样,光辉皇帝又怎么能跻身于主物质位面十二神之首呢?”
“你说光辉皇帝是人造神咯?那光明的神性呢?”
“神都是意志造物。他连意志造物都不是。他就是某个意志。神性来自于他的力量,他的塑造。本质上除了强弱之分外,他和你没什么不同。”
“这话我爱听。”羽毛笔满意了,发出沙沙的笑声。
“我还是会把他记录下来。放在特殊风俗那一章……”
以查画下一个逗号,暂时停下,若有所思地看着维里·肖。
“喂。你不会又要放猫咬我吧?”羽毛笔犹疑起来。
“那是守物之子。”
以查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我在想你提到的虚空感染。”
“你不是说完全不用担心吗?小事一桩?不会是骗我的吧!”
“确实不用担心。”以查耸耸肩,“我只是有点猜到了原因……”他想起什么,扭头向身后一副羊头骨做的摆钟看了一眼。
“你错过时间了。”迪流勒说。
怎么没有提醒我。
以查感觉有点心绞痛。
“这卡路废话太多,把我说晕了。”迪流勒理直气壮地说。
以查再次转头看着羽毛笔。
维里·肖恢复了悠闲的姿势:“怎么,又有事?”
“你错过婚礼的时间了!
以查因特嗡!
!
”
嗡嗡声,黑暗,巨大的气流铺天盖地淹没了他,桌子被掀了起来,翻过头顶。结晶板纷纷磕在他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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