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知识的渴望,还是让温时新动摇了一下。也许他需要重新定位一下对学校的认知,他一直以为他从叔叔那里学到的知识就已经够了。
温时新沉思了一会说道:“好,我回去会考虑的。”
“对了,你刚刚说的是……沪南大学?”
明曦点点头。
明朗已经热好了饭菜招呼他们两个过来吃饭,一听沪南大学四个字,立刻插话道:“沪南大学?那所学校好像要求非常严苛,很多人都在入学考试上被刷掉了。”
明朗微微皱起了眉头,有些担忧地看着明曦,一旦考试考不过,等于报名费就白花了。
虽然他也觉得自己妹妹十分聪明,但是人外有人,明朗还是希望明曦能挑一两所考试简单的大学,以确保能够考上大学。
温时新也在一边跟着点头道:“是啊,沪南大学可不简单,听说沪南大学校长蔡先生可是个十分了不起的人物,他不仅参与了反帝反封建的活动和斗争,还开“自由”与“学术”之风,实行男女同校,就连我叔叔都对他十分称赞。”
明曦看了两人一眼:“没关系,我已经保送了。”
对面两人手上的筷子突然掉了。
明朗:???
温时新:???
“你……你刚刚说什么?”两人异口同声,满脸诧异地看着明曦。
明曦毫不在意地道:“报社的一个主编,想要替我写信推荐我到沪南大学念书。”
温时新想了想,有些惊讶:“是陈珂先生?陈珂先生居然还和蔡先生有交情?”
“无缘无故的,陈珂先生为什么要推荐你到沪南大学去?”温时新好奇地问道。
明曦还没说话,明朗就眼睛一亮道:“对了!是不是因为你写的文章?”
明曦写的稿子都给明朗念过,明朗一直深为自豪。
《良友日报》面向的阅读群众都是一些知识水平不太高的人群,他的身边就有很多认识的车夫在看《良友日报》。
每次拉完客人,大家一边蹲在台阶上擦汗,一边讨论《最后一个太监》的时候,明朗都忍不住想要向大家炫耀作者是自己妹妹的事情。
但是因为怕给妹妹带来麻烦,明朗还是忍住了没有说,但心里也十分为自己的妹妹感到骄傲和自豪,他把妹妹送去念书,果然是对的!
明朗只是个普通人,他也挣扎犹豫过,他也想念书。
但他不念书的话,还能凭力气赚钱。妹妹不念书的话,除了嫁人根本没有其他出路。
但明朗作为一个普通的人力车夫,只知道明曦的文章很受欢迎,完全不知道妹妹的文章究竟产生了什么影响。
温时新有些诧异:“你还会写文章?”
她到底是什么妖孽,会语言,会数学,还会写文章?
温时新自恃聪明绝顶,一向心高气傲,不屑和同龄人交友言谈,后世有诸多的营销号和专家都研究过他这个人,说他有能力,但不干人事。一生聪明到极致,但也自私自负到了极致,反复横跳于两派之间,毫无立场和信仰,是个不折不扣的无耻小人。
比起他在数学上的天赋,他在政治上的手段并不是特别高明。
但即使如此,直到他饮弹自尽之前,他都是伪政府的二把手,地位根深蒂固无可动摇。
此时的温时新还是个毛头小子,少年自负凌云志,和明朗一样,两人脸上都带着不谙世事的纯粹笑容。
明曦点头:“我看写文章比卖报纸好,钱多事少,这个月卖完报纸,我就不卖了。”
卖报纸的时间拿来写字,她都能写出好几百篇了。
只是这种东西在精不在多。
而且重复的东西不能来来回回写,否则就跟烦人的小广告一样了。
温时新有些失笑:“投稿哪有那么简单,杂志社一天不知要收多少份稿子,你的稿子能选上,算你运气好。”
温时新也提笔给《沪上日报》投过稿,但是没过。
温时新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一下子变得有亿点奇怪:“等一下……你写的文章在《良友日报》上面???”
明曦:“是呀。”
温时新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一言难尽,食不知味地吃着饭,看着对面的明曦,思绪发散,脸庞微红,满脑子都是《良友日报》上面的小黄文。
明朗看了温时新一眼,顿时知道温时新是想歪了。
不过明朗又想到了一件事:“那位先生要写信保送你去念书……可是这样好吗?会不会对别人不公平?”
明曦:“虽然是保送,但是明面上还是要去考试的。”她算是内定的。
温时新:“这世上本来就没什么是绝对公平的,以明曦的能力,就算没有保送,也一样能考上。她去沪南大学,还不知道是谁占谁便宜。”
学校有很多,但是顶尖的人才就那么一小撮。
保送只是学校提前预约人才的一种方式。
吃完饭后,温时新就起身告辞了,临走的时候,明朗连忙顺手塞了一份报纸到温时新手上:“第一版上面的文章,就是我妹妹写的。”
温时新收下了报纸,因为路上天色太黑,只好等回到了家再看。
回到家后,温时新翻开了报纸,报纸第一版面只有一篇文章,标题赫然是《最后一个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