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清仪现在意识到自己其实也很软弱。
就像现在,苏橙正在为她吹气球,而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无法直视他的眼睛,甚至没法像平常一样正视他,只能不由自主地盯着那个逐渐膨胀、变大的'气球'。
她根本无法直视对方那双清澈的双眼。
即使刘倾月一再指导她该怎么做,在关键时刻,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和行为,甚至连目光都定格不住。
可想到之前刘倾月说,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
想到这,她就感觉自己胸口闷的厉害,呼吸困难。
为什么会这样?
我在害怕什么?
从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的软弱?
姬清仪的心中心中满是迷茫与疑问。
明明已经有了采取行动的理由和动机。既然这就是最后机会,为何让自己按计划行事会如此艰难?
此时,气球已经逐渐成型。
留给她思考的时间也消失了。
“社长,这次想要许什么愿望?”
苏橙给气球打了一个结,然后双手捧着气球,目光灼灼地看着姬清仪,期待地问。
“愿望…”
姬清仪微微一愣,然后把目光移向前方夜景,脸上虽无表情,但眼神中流露出一抹迷惘与彷徨。她轻声重复着他提出的问题,心里却越发焦躁不安。
愿望……
对啊,愿望。
“你呢?”
姬清仪忽然转头询问,脸上的表情变得平静下来:"又是世界和平吗?”
她又下意识地把问题抛给了苏橙。
她自己甚至都明白,趁着这个时候以许愿的方式坦白自己的心意,说出自己的渴望其实是进退均可的好时机。
可是她下意识地又选择了回避。
"世界和平?"
听见这个称呼,苏橙不禁一愣,旋即失笑起来:"那种愿望太幼稚。"
这个回应,让姬清仪心底一跳,但还是强作镇定:"那不是你之前的愿望吗?"
"是啊。”
苏橙点头承认:"所以我上次就是笨蛋,白白浪费了一次许愿机会。"
"……"
姬清仪沉默了。
她感到些许慌张与忐忑。但还是强撑着,因为她不想苏橙察觉她内心的波澜起伏。
"明明最向往的人在身边却去许一个遥不可及的愿望,这难道不傻吗?"
苏橙低头望着气球,眼中闪过一丝懊恼和悔恨,喃喃自语着。
姬清仪没有说话,只是心跳却越来越快,仿佛就要跳脱出身体了。
“那…当初你为什么要许这种愿望?"
片刻后,姬清仪忽然抬头,她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深处闪过一丝探究之色,似乎在等待解释,也像是在追问。
难道苏橙也像她一样因羞涩而撒谎?
"自卑…"
苏橙沉默了一会,终于吐出两个字。
这让姬清仪心中一颤,下意识看向苏橙:"自卑?"
“是啊。”
苏橙叹了口气,脸上有着难以言喻的苦涩,"无论是才智还是身世…”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遥远的星空:“我甚至清晰记得最开始她看我的眼神以及说的第一句话。每次想到这个就像一盆冷水,把我从头浇到尾。”
姬清仪闻言,脸上浮现难以抑制的慌乱,她自然知道这个所谓的她是谁。
但苏橙并未察觉她的情绪变化,他接着缓缓说道:“后来我第一次帮上了她的忙…”
姬清仪屏住呼吸听他继续说下去。
“当成功后,我很开心,整个心情都是欢欣雀跃的。因为她终于认可了我的存在了。知道了我的价值,接受了我的这份报答。"
苏橙语气渐柔:"可是..."
"可是…?"
姬清仪声音微颤,显示出她内心的慌乱。
她很担心,担心即将听到不想知道的答案,可是内心又极度好奇他还会说些什么…
“得偿所愿吧,她开始亲近我,并且给予我许多关怀,这让我有些受宠若惊。我很高兴,但也很惶恐。"
苏橙声音微沉,带着几分迟疑和纠结:"我不知道这算是什么...我也努力过想要改变相处方式,但最后失败了,总之,我觉得这可能是长辈对晚辈的一种溺爱,所以,我开始变得不敢再提要求。我害怕自己会得寸进尺,我也害怕我得寸进尺会让她更加讨厌。"
姬清仪脸色有些苍白。
“这就是许愿世界和平的理由。”
说完,他深深凝望了姬清仪一眼,然后变出孔明灯,开始把气球放进孔明灯的底座,在夜风吹拂下摇曳。
"你还没告诉我你此次许下何愿…"
姬清仪已经要按捺不住好奇心了。
"我渴望."
苏橙停下来,举起孔明灯,对准深邃的夜空,声音轻柔,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和我心中所向往的人,永远在一起。"
姬清仪心脏一窒,身形一晃。
"这就是我许愿的愿望。"
说完,苏橙再次转头看向姬清仪,声音依旧轻柔并好奇地询问:"那么,社长...您的愿望呢?"
"……"
姬清仪沉默不语。
她低下头,努力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无法出声。呼吸变得困难,仿佛被掐住咽喉一般。面色越加苍白。
“社长,这次没有愿望吗?”
见她迟迟没有回应,苏橙再度出声问。
姬清仪咬紧嘴唇,想要发出声音,可是却无济于事。只能闭上眼睛封闭自己的情感。
"社长?"
见状,苏橙皱眉,试图唤醒她,可是姬清仪依旧紧闭着双目,没有半点动静。
“我明白了…”
苏橙松开手让孔明灯飞升,它在黑夜中划出美丽的弧线,飞向了夜幕的深处...
听到如此失落的声音,姬清仪猛然张开眼睛,瞳孔急剧收缩。她注视着逐渐消失在夜幕中的孔明灯,感到内心一阵剧痛。
她仰望着天空,美眸闪过一抹哀伤,倒映着夜空中的孔明灯越行越远,
这一刻无数画面闪过她的脑海.
那如死水般的黑色瞳孔中,在灯光照耀下却是泛着点点光泽,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追忆某个美好的记忆。
"我回去休息了。”
苏橙说完,便离开了。
姬清仪呆滞站在原地,一直等到他彻底走出视野,这才回过神来,然后慢慢垂下眸子。
因为,那盏代表希冀之光的孔明灯已经消逝于暗夜之中,就如同她心中所渴望的那个东西,渐行渐远。
"嗯?”
但下一秒,她突然惊讶地发现,苏橙原先站立的位置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弓——正是她送给苏橙的那一把。
——沉月。
姬清仪瞳孔一缩,身形猛地一震,她想到了什么,当即弯腰将其拾起,紧握手中,然后搭箭拉满弦,对准夜空中那一盏即将消失的孔明灯。
沉月弓在灯光映衬下泛出柔和光晕,仿佛有生命般跃动。而持弓之人此刻白衣飘飘、美艳绝伦,在决绝的目光中透着坚定。
她把手指搭上弓弦。但紧接着就眉头微皱,面色变得苍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因为经过她的计算。
距离太远。
力度不够!
她无法射出贯穿孔明灯的箭矢!
这让她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身体都不由自主微微颤抖。
“罢了,天意如此。”
姬清仪叹口气,就在她打算把沉月弓放回原地的时候,却是愣住了。
因为她的背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和气息。她还未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拉着弦的手被一只大手覆盖住;接着一个人用下巴顶在她头顶上,并将温热呼吸喷洒耳边——让她浑身一震。
“开弓没有回头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