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萧遥打蛇随棍上,继续道:“有能者不为,无能者为之且身居高位,这是谁之过?”
何细君敛去了所有的心思,抬眸看向萧遥:“想不到逍遥公主如此能说会道。”
萧遥摇摇头:“不,我口拙,只是明白这个道理罢了。”
三当家忍不住道:“倒看不出公主口拙。”
萧遥微微一笑:“谢谢夸赞。”
她今天也不如何打扮,就是穿了一身襦裙,满头青丝梳时下流行的发髻,上头珠翠恰到好处,却因容貌极盛,如此这般微微一笑,端的叫人移不开目光。
三当家的脸一下子红了,旋即困窘地移开目光,到嘴的反驳全然忘了。
二当家为人爽朗,但还算稳重,目光落在萧遥脸上,也有一刹那的忘乎所以。
房止善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想不到,公主添了学识,自信说话时,居然如此神采飞扬。
萧遥知道要大当家何细君马上同意,不是那么容易,当即便站起身,冲大当家何细君作揖:“请大当家考虑我的建议。”
二当家看了何细君一眼,哈哈笑着说道:“我们大当家自当考虑,来人,公主驾到,准备一桌上等的席面。”
在等待席面时,萧遥跟大当家二当家打听北戎的情况,了解了很多书上没有的情况。
在得了回答之后,她也肯定,大当家何细君,肯定是倾向于和她合作的。
当下便道:“有一事麻烦三位当家。我带来那些人,要么是我的护卫,要么是我的随侍,请三位当家放他们出来并给些饭食吃。”
三当家觉得萧遥有些得寸进尺,可是看着她带笑的脸蛋,嘴唇动了动,到底没说话。
何细君看向二当家。
二当家很快叫了人过来,吩咐下去了。
席面很快上来,萧遥落座和清风寨三个当家吃饭。
吃完饭,也不好马上就走,便由大当家何细君带着,在清风寨上到处逛。
期间房止善一直陪着,萧遥见他与何细君说话时很是随意,便忍不住猜测,传说中房止善钟情一位行商的奇女子,不知道是不是就是何细君,只是传错了职业。
不过她的主要目的不是这个,因此随便一想,便抛到脑后了,继续赏景并从交谈中获取自己想知道的信息。
走到山泉旁,见有一雅舍,大家便坐下来歇脚。
二当家坐下来,看了一眼何细君,很快笑着看向房止善:“房大公子,很久没品你的茶了,今日不知有没有这个福气?”
房止善笑道:“喝茶而已,谈和福气?”说完,跟萧遥道了声失陪,便离开了。
萧遥继续与大当家说话,进一步了解北戎人的生活。
说得入神,连房止善什么时候来了都不知道。
房止善一边动作行云流水地泡茶,一边笑着说道:“公主如此入神,想来是真心的想代替皇上出力的。”
萧遥笑道:“自然是真的,哪里还能有假?”
这时,忽然响起一个男子粗犷的声音:“这个人说什么也要来找公主,这不,我只得带过来了。”
萧遥听了,抬起头,见是自己的小太监袁征,便道:“让他过来罢。”
这些日子以来,袁征特别忠心,此时找来,倒也不奇怪。
袁征过来,似乎有些害羞,只是跟萧遥见了礼,便站到她身后,默不作声。
众人便看出,这应该是萧遥的太监,心中惋惜他生得如此好却做了太监,之后便不再留意于他。
倒是房止善多看了袁征两眼,随后移开目光,笑着看向萧遥:“公主如此认真了解北戎,此番一定能得偿所愿的。”
“承你贵言。”萧遥笑道。
房止善一边泡茶,一边很有些感叹地道:“我与公主也算旧时相识,多年不见,公主便长大了。”
萧遥笑笑:“是人都会长大的。”
房止善摇摇头,说道:“可是并不是人人都能明白,与其埋怨种种不公,不如成为那个制定规则之人的道理。”
何细君道:“看来,房大公子很是认同这道理。”
房止善笑了笑,说道:“实不相瞒,某听到此话才如梦初醒。”说完看向萧遥,俊脸上似乎带上了几分好奇,“公主能明白这番道理,着实让某吃惊。”
萧遥笑了笑:“不过是书上看来,照本宣科而已。”
“然而,书上并无此道理。”房止善说到这里,脸上的表情认真起来,“只是,此话若被有心人听见,未免小题大做,认为有大逆不道之心,还请公主从今往后慎言。”
萧遥一怔,旋即若有所思地点头。
她看书看世情,心中便有此想,仿佛从前在哪里看过似的,却忘了,并不适合如今的情况。
不过万幸她是公主,皇帝又宠爱她,所以她说这个,倒也没什么,只是像房止善与何细君等,便不能也这么说了。
房止善见她点头,不多言,眸色深了深,低下头继续泡茶。
旁边泉水飞溅,水汽溅在不知名的野花上,仿佛清晨的露珠,映着阳光,煞是好看。
萧遥一边跟何细君说话,一边打量四周,见不远处的泉水前居然出现了一条彩虹,不由得道:“此处居然有彩虹,当真是好景!”
何细君笑道:“否则,也不会在泉水旁弄这么个去处,毕竟太吵。”
这时二当家忍不住说道:“我说,房大公子泡茶,何时居然需要这么长时间了?”
房止善愣了一下,继而抬头,说道:“竟如此急不可耐了么?”
一边说,一边给大家倒茶。
茶水呈浅绿色,盛在洗白的茶杯中,煞是好看。
房止善双手拿起一杯茶,递到萧遥跟前,深深地看向萧遥:“第一杯,先敬公主。为公主今天发人深省的话。”
萧遥一边接过茶杯一边笑着向房止善道谢:“多谢房大公子。”
说完感受到身后的太监袁征左右脚分别动了动,似乎不耐烦久站,便回头:“怎么了?可是累了?若累了便到一旁坐着,此处无须你侍候?”
袁征摇摇头,英俊腼腆的俊脸上多了一抹不好意思:“只是略微有些站累了,请公主赎罪。”
萧遥回头看了看他,见他始终不肯去休息,便不再管他,轻轻抿了一口手中的茶,感觉比上次喝,又多了几分香醇,不由得道:“不得不说,房大公子的泡茶手艺又有长进了。”
这时二当家也喝了茶了,笑着道:“并不,某认为,房大公子的泡茶水平毫无长进。”
萧遥笑笑,想起房止善提起过他与二当家认识,想着两人关系莫逆,开玩笑不仅不会得罪人,反而增进感情,就没说什么。
这时三当家的嗓门也响起来了,是附和房止善的话的。
房止善板起俊脸:“既如此,两位便不要再喝了。牛嚼牡丹!”
三当家哈哈笑了起来:“哈哈哈,不说不说,再来一杯。”
萧遥不爱这茶,平素少喝这茶,因此喝完一杯便没再喝了。
喝完茶,又待了一阵,萧遥便带着自己的护卫下山。
护卫队长张雷好奇地问:“公主,清风寨的大当家可是答应了?”
萧遥摇摇头:“暂时还未答应。”
“那公主怎地下山了?”张雷很是不解。
萧遥道:“她会答应的。我回石头城等她的消息。”
张雷很是不解,见萧遥一脸笃定,便没多问。
他靠的是功夫行走,用不上脑子,这时也搞不明白为什么何细君一定会答应。
萧遥在等下认真看书,越看越觉得精妙,舍不得去睡,便挑了挑灯,继续看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响起袁征的声音:“公主,夜很深了,请早些歇息罢。”
萧遥点点头,却没动。
袁征见了,忍不住又叫了一声。
萧遥如梦初醒,马上道:“稍等,我再看一会儿便去歇息。”
袁征出去端了些糕点进来给她,见她还在看,只得继续苦劝。
萧遥一边吃糕点一边看书,口中说道:“你不明白,我起步比旁人晚,自然得多努力些,不然与旁人的差距便越来越大了。”
袁征听了,看着萧遥在灯下显得柔和的脸,不由得有些怔了。
第二天,萧遥在午餐前,收到了何细君的回复,对方约她到山上一聚。
萧遥马上准备上山。
张雷担心有诈,让萧遥三思而后行。
萧遥笑道:“若有诈,他们昨日便使了,神不知鬼不觉的,何须等到今日?”说完带上人出发。
到了清风寨,何细君领着二当家和三当家出来迎接,房止善也跟着来。
列席坐下,何细君看向萧遥:“公主,为了这片土地的老百姓,我愿意与你合作,但是我有要求。”
萧遥点点头说道:“但说无妨。”
何细君道:“第一,我们单独作战,即便要协助军队,也不能打散。而且,没有能说服我的理由,我不会同意随意听凭调遣。第二,战争结束之后,我们可自行离去。”
萧遥沉吟片刻,说道:
“第一点,我希望你能退一步。毕竟我们都是不懂军事的,若有需要,希望你们能尽量配合。当然我可以答应绝不打散你们的人,除非你同意。第二点,你可随意,但我个人建议,可凭心意留在军中。”
何细君说道:“我说过,若能说服我,我可以答应。至于第二点,我的人我了解,不牢费心了。”
萧遥见她说到最后,脸上露出戒备之色,便知道她怀疑自己会瓦解她的人,便点点头,没有再提这个,而是转移话题,问起清风寨具体能出征的人数,什么时候能动身。
何细君说道:“清风寨能出三千人。三天后能动身。”
萧遥点头:“第一,我希望多几个斥候。第二,可需要准备铠甲武器?”
何细君道:“斥候不用担心。铠甲武器皆由你们负责。”
萧遥听了之后,又坐下来和她商量了具体细节以及联络方式,便带着人告辞离去。
何细君几人送她到山寨大门口。
萧遥冲何细君几人作揖:“感谢之情,无以言表,唯有行一礼。”
何细君抿着薄唇,淡淡地说道:“无需感谢,我帮的是黎民百姓,并不是你。”
萧遥笑道:“百姓,是我萧家的百姓,我还是该谢你。”
房止善笑着说道:“公主越发有大局观了。”
萧遥笑笑,会赞了房止善一句,便带着人急匆匆离去。
她回到石头城之后,马上命人收拾东西北上。
再往北,目之所及,越发萧条了。
便是有鲜花绽放,看起来也多了几分零落之感。
萧遥心里涌上一股为这片大地、为这片大地上的人民而起的悲怆之感。
她握着拳头发誓,这次出征,一定要真的做些什么。
只是,澎湃的感情与理想在进入军中时,受到了打击。
虽然萧遥早有准备,可是在遭遇时,还是深深地感到了无力。
她是个养在深宫中的公主,是空降下来的,军中许多将领不愿意服她。
虽然碍于她的身份,大家表面上对她恭敬有加,于军事之外也有求必应,但涉及行军之事,她所提的意见,基本上没有人重视,也不会听。
当然,作为在军中打滚的老将,这些将领们虽然不肯听,但表面功夫还是做足的,婉拒萧遥的话,听起来也有理有据,一切看起来都很和谐。
然而萧遥却是能感受到,自己是被排挤的。
当然,也有向她示好的将领,但都是她觉得浮夸或者善于钻营因此观感不怎么好的,她应付着,并不怎么放在心里。
足足两天,萧遥在军中就跟个吉祥物似的,在将领们开会时,可以列席,也可以发表意见,但是发表的意见,基本上不会被接受。
她也没有气馁,每天跟着士兵们操练。
这天,她吃完东西出来,经过一个帐篷时,听到有人提起自己。
“真没想到,美得跟仙子似的公主,真的会跟我们一块儿训练……”
“是啊,一想到公主和我一般每日训练,还吃的一样,我就觉得,即使为公主战死沙场也不怕。”
“哪里一样了?人家公主身边,可是又太监侍候的,我们这些人可没有。”
“那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么?公主长得跟仙子似的,我也想去侍候,让她不要太累呢,有两个太监侍候怎么了?”
“公主如此漂亮,我不想她上战场,我怕她被那些鲜血与断手断脚吓哭了。”
许多人马上齐声附和起来。
萧遥听到这里,哭笑不得。
这些人,认同她跟他们一起训练,是同袍,但是又觉得她不能上战场,想法可真够矛盾的。
不过,她心里还是挺舒服的。
虽然在将领那里被排挤,但是在下层士兵心目中,已经被一部分人接受了,这就很好了,凡事得一步一步来的。
晚上萧遥想着白天听到的计划,在心里琢磨着,再配合从何细君那里打听来的消息,越想越觉得不妥,便起身出发去找万台城。
刚走到万台城的营帐前,萧遥便听到里头有人提起自己的名字。
“万将军,我们将公主排挤在外,公主可会向皇上告状?”这是黄将军的声音。
这是万台城大将军的声音响起:“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怕什么。再者说,公主来此,不过是走个过场,根本不懂行军打仗。你听她嘴上提的,口口声声俱是书上如何说,这何异于纸上谈兵?”
说到这里,哼了哼,很是不屑地说道,“何况,一个女子也来掺和军事,牝鸡司晨!”
跟在萧遥身边的袁征听了,脸上带了怒意,但见萧遥不说话,便担心地看向萧遥。
见萧遥脸上神色不动,默然无声,不由得低声问:“公主,你可是心里难过?”
萧遥摇摇头:“没什么。”
她在来之前便知道,一定会有那些认为女子不懂行军打仗的人认为她牝鸡司晨的。
她早已决定,听过就算,别放在心上,也不用争执,因为没干出什么来,争执也是无用的。
想到这里,她敛下所有的想法,往后退几步,然后放重了脚步。
就在萧遥开始叫万台城时,本该在万台城营帐跟前守着却去了大号回来的士兵马上扬声叫道:“公主是来寻万将军的么?属下这就给您通报。”
里头,万台城听到稍重的脚步声便不再提萧遥,再听到士兵喊萧遥,和黄将军相视一眼,都收起心思,露出一副恭敬之色,等待萧遥进来。
萧遥进来后,跟两位将军互相见礼毕,这才看向万台城,说道:“万将军,关于白天的出征计划,我认为不妥,担心对方会设下埋伏引我军深入,逐个击破。”
说到这里,担心万台城听也不肯听就以“会考虑”这个借口来敷衍自己,便继续道,
“据我打听得知,那处石头山虽然只一条供马车行使的小路,但四周的峭壁也有崎岖的山道,北戎商人有时为了走近路,也会攀着山行走。商人能走,北戎军必定也能走。”
万台城听了,笑了笑,先肯定萧遥:
“公主能打听到如此多的消息,说明公主是个关心军事之人。只是公主怕有所不知,那些山道我派士兵走过,能同行便不易,想要携带出征用品并且多人通过,便难于上青天,所以,公主无须担心。”
萧遥说道:“可是北戎人的身体与我等不一样,他们常年游牧围猎,在山林中行走想必如履平地。而我们驻守此处的士兵,多数来自平原地区,走不惯山路。这两者,如何能比较?”
万台城听了,一脸认真地点点头:“公主所言甚是,老夫会仔细考虑公主的建议的。夜已深,老夫须再看一遍计划,公主也该早些去歇息了。”
萧遥听到万台城说会认真考虑自己的建议,并不觉得高兴,因为她看到万台城某种的不以为然以及厌烦。
她咬了咬下唇,心里忍不住骂了句老匹夫,却还是耐着性子说道:“万将军,此事非同小可,还希望万将军能好好思量。”
“这是自然。”万台城点点头,眸中的不屑更明显了。
他认为,公主这是不懂装懂,拿着从民间打听到的一点消息就以为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居然敢跑来染指军事,着实不知天高地厚!
萧遥哪里不知道万台城心里头的想法?
她想了想,从怀中拿出皇帝给她那块“如朕亲临”的牌子,沉下俏脸说道:“万将军,本宫希望,你好好考虑本宫的意见,而不是私自行事。”
万台城见萧遥居然拿出这块牌子,心里头很恼火,但是也不得不马上跪了下来,认真说道:“臣遵旨,臣必会仔细考虑。”
萧遥看到万台城目光里的火苗以及不认同,忍住打他一顿的想法,说道:“既然如此,万将军便召其他将领前来,一起商量此计划是否可行,该如何改进罢。明日便要出征,一切均拖不得。”
万台城眯起眼睛看了看萧遥,心中怒极,面上却笑了起来:“既然如此,便将其他将军请来罢。”
他原还想给公主几分面子,没想到她给脸不要脸,居然还拿牌子,拿了牌子还不算,还要叫人来商议,这不是分明不把制定计划的他放在眼内么?
简直岂有此理!
他今天便要让公主看一看,若没有他的虚与委蛇,她什么都不是!
将领们很快来了。
万台城含笑看向萧遥:“公主,请将你的分析与担忧告诉诸位罢。”
萧遥看到万台城的表情,心里便明白,只怕多数人,是听万台城的,根本不会停她的。
她出发前,便听人提起过,万台城雷厉风行,换了好几个心腹将领上台,企图牢牢地将兵权握在手中,如今看来,此事不假。
不过,事到如今,萧遥还是决定努力一下,当下将自己的想法与建议告诉众将领。
众将领听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一位将军开口,将派过士兵攀爬过未果的消息告诉萧遥,末了说道:“我等制定计划之前,便已考虑到此问题,公主无须担心。”
与萧遥一路从京城出发北上的刘将军忽然开口道:“我倒是觉得,公主担心的不无道理。好比一条山路,农家女走得飞快,名门闺秀却只能脚步蹒跚,寸步难行。”
黄将军与他唱反调:“便是行得,也无法多人行走,且还得带上箭镞等物资。”
萧遥说道:“那处虽是石头山,但隐秘处不少,若他们提前将武器藏了起来,又该当如何?”
万台城看向萧遥:“公主,恕老臣直言,公主所担心之事,件件皆为猜测,难以成为理由或者证据。”
萧遥看向万台城,见他铁了心按照自己的走,完全不打算考虑自己提出的意见,便道:“万将军,在此营帐内,没有什么公主。”
万台城听了这话,老脸顿时一红。
是被气的。
萧遥的军衔是护国大将军,论起来,比他还高。
若叫护国大将军,那么此处,不仅公主最大,还将由她做决定。
虽然万台城相信,其他将领不可能听萧遥这个从未打过仗、一直待在深宫的贵女的指派,可是在众将领跟前,他还是觉得被冒犯了。
万台城忍不住骂皇帝昏庸,居然给了公主如此高的职位。
黄将军打圆场:“护国大将军所言甚是。只是大将军过去从未上过战场,从未带过兵,怕是不大懂行军之事。”
他一开口,其他将领也纷纷附和。
萧遥见多数人是支持万台城的,心理又急又怒,说道:“若我定要诸位改变主意呢?”
万台城向萧遥拱了拱手,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他们可是手上有兵有权利之人,如何怕千里之外的皇帝?
说一句难听的,皇帝还担心他们反呢,从来不敢逼迫于他们。
黄将军觉得万台城在众目睽睽之下,太不给萧遥面子了,当即咳了咳,示意万台城收敛一些,随后便说道:“公主,不如一人退一步,由诸位表决做决定?”
萧遥打量了一下,见除了万台城一派,还有另外两派,当即就点头。
投票表决很快开始,支持萧遥的只有另外两派素来以小心谨慎出名的将领——由于太过小心谨慎,他们错失了许多机会,以至于一直不怎么受重用。
而支持按照万台城的原计划的,则占了大多数——虽然一些将领对万台城不是很感冒,但是更不相信一个娇滴滴的公主能懂这些啊!
看到计划,再看到万台城眸中若有似无的不屑,萧遥深深地觉得无力。
她被万台城领着诸将领送出来,马上便加快脚步,急匆匆地走了。
回到自己的营帐,萧遥马上修书一封,让护卫赶紧将信送去与何细君约定的地方。
侍卫不解:“今夜便要送达么?”
萧遥点点头:“没错,今日定要送达。此外,信件不得遗失,一旦遗失,提头来见。”
“是!”侍卫很快拿着信件出发了。
萧遥又坐下来看书。
看了不知多久,袁征来催她早些歇息。
萧遥如同海绵吸水一般,一直在疯狂吸收知识,此时虽然不愿意停下,但是想到明天大军出征,自己不宜太迟起来,只得依依不舍地放下手中的书。
次日萧遥起来,目送万台城领兵出发,看着兵分三路,萧遥痛恨自己的无力。
但愿,这些士兵都能活着回来。
没有军功,没有好表现,除了身份上的高贵与容貌上的杰出,她在这个军营内,一无所有。
所以没有人肯听她的,而肯听她的人,根本就做不了什么。
在等待中,萧遥的心情很是焦灼,甚至没有办法静下心来好好看书。
袁征进来两次,都见她拿着书在怔怔出神,根本没看书,不由得说道:“公主可是担心出征的将士们?”
萧遥点头:“是啊。希望不要中了埋伏。”
说完看向旁边的滴漏,知道大概的时辰,又叹了一口气。
这个时间,大军或许刚到那条石头山峡谷附近,到底赢了还是败了,短时间都不会有消息,且还得等斥候跑回来将消息告知呢。
第二天,萧遥还在睡梦中,忽然被急促的声音吵醒了。
她马上睁开双眼,坐了起来,叫道:“发生了何事?”
袁征的声音马上响起:“万将军一行人中了埋伏,如今下落不明,众将领来请公主商谈救援一事。”
萧遥一听,顾不得其他,马上起来,换好衣服,简单梳洗,便让袁征将众将领迎进来。
留守在此的将领其实并不多,而且都是行事保守或者不会来事儿那一拨。
当中,资历最老的老将一进来便看向萧遥:“公主所料不差,大军果然中了北戎人的埋伏。”
萧遥说道:“具体如何,一一说来,斥候呢?”
一眼生的士兵马上从营帐外进来,身上满是血污与灰尘,看起来很是落魄,他一进来,马上将军情告诉萧遥。
原来,万台城带领大军兵分三路出征,由他率领的,走峡谷,作为主力。
而另两路大军,一路从在后接应,一路急行军,从另一边绕到峡谷的出口,准备来个两面夹攻。
没想到,万台城率领的军队刚进入峡谷没一会儿,便中了北戎人的埋伏——山上落石滚滚,又如雨一般的利箭,许多士兵连哼都没哼一声,便到底身亡了。
留守在峡谷外的一支大军听见,连忙进去救援,不想刚进入峡谷,便被北戎从外面给堵上了,直接来了个瓮中捉鳖。
至于绕到峡谷出口准备包抄的另一支军队如何,斥候暂时还不知道,他得了这样惨败的消息,便马上回来禀告了。
不过,斥候说,当时另有斥候赶往另一支军队那处报告,想来那里的情况还算乐观。
萧遥听到两支军队都中了埋伏,脸色顿时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问道:“万将军等人呢?可有消息?”
斥候马上摇头:“未有消息。当时乱军中,万将军被护着往前冲,到底能不能冲出埋伏,无人得知。”
在座的老将听完了,都担心地看向萧遥:“公主殿下,如何是否派兵救援,若救援,又该由何人领军出征?”
萧遥看向在座的几位将领,说道:“由我与徐将军、苏将军三人,各领一部分兵马援助。其他将领留守军营。”
众将领听了,都露出不认同的神色,纷纷要求萧遥留下,从他们的当中再选一人出来。
萧遥摇了摇头,说道:“如今刚历惨败,军心涣散,若我不去,如何起到激励士兵的作用?我意已决,诸位不必再劝。”
众将领听了这话,想起败绩传来,军中低迷的气氛,心中虽然还是万分担心,却不知该说什么了。
刘将军说道:“公主乃万金之躯,臣认为,该留守营帐为留守之士兵打气,而不是以身犯险。倘若公主出征有何不测,不但无法提升士气,反而会给军中带来更大的打击,甚至于,皇上也会格外担心。”
萧遥摆摆手:“我意已决,你不必再劝。”见众将领还是担心,想了想就道,“既然你们担心,便让方将军随我一道出征,也好看顾于我。”
众将领听了,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只得点头答应。
萧遥看向徐将军与苏将军两人,说道:“两位都是老将,行事也足够小心谨慎,我便不多说什么了,等两位将军的好消息。”
回到自己的营帐,逍遥马上整理好身上的衣物,率领留守下来的五千兵马与方将军一道出征了。
她一路从京城赶路到此处,有时坐马车,有时骑马,此时骑马,倒也习惯。
一路行军,来到与何细君越好之处,见何细君已经带着兵马等在那里了。
二当家不在,何细君与三当家皆一身戎装,一副随时要出战的样子。
看到萧遥,何细君吃了一惊:“公主竟也出战么?”
萧遥点点头,说道:“和大当家一般。”说完也不费话了,一边让何细君与自己策马前行,一边快速将目前的情况告诉何细君。
何细君听了,眉头皱得可以夹苍蝇了,说道:“我也听过万台城的名字,年纪够大,可惜经验却没有伴随年纪而增长。十年前,军队惨败,便由他的很大责任。”
萧遥有些惊讶:“竟有此事么?我竟从来不知,也未曾从旁人那里听来片言只语。”
万台城是军中如今暂时的统帅,所以她临出发前,仔细了解过万台城的事迹的,的确从未听过他十年前遭遇败绩——十年前,好像是另一位将军因此而被斩首。
想到这里,萧遥的脸色沉了下来。
难不成,万台城居然将罪过推到另一位将领身上?
何细君冷笑一声:“你自然不知。万台城在京城的靠山硬着呢,他如何会有过错?便是有,也不是他的过错,而是他人的过错!”
萧遥面沉似水:“此事教我知道了,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说完看向何细君,“这次救援,你可有什么建议?”
何细君听到萧遥说“水落石出”时杀意凛然的,浑然不似个养在深宫中的公主,倒像与她一般的江湖中人,目光中不由得多了几分赞赏,说道:
“北戎人兵力不足,此番虽说埋伏了万台城的大军,但本身必定也有伤亡,我们此去,万事小心些,也别分散,在事发的峡谷附近守株待兔,定能遇着他们。到时,伏击便是。”
萧遥听得直点头:“就这么办罢。”她也是这般想的。
正面打不过,只能侧面埋伏,慢慢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