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遥站在人群中,亲眼看着那些站队二皇子的官员白了脸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萧行沛也是脸色铁青,扶着一棵树站立着。
因为修习了功法,萧遥可以说得上是耳清目明,因此能看到萧行沛眸中的极度悔恨与恐慌。
这时,萧行沛的目光对上了她的目光,然后仿佛得到了救赎一般,眸子里泛起了淡淡的光亮来。
萧遥知道,他这是想自己帮忙求情,当即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二皇子脸色难看,看着一脸病容的皇帝:“你早算好了我会造反?”
皇帝站起来,一步步,脚步稳健地走到队伍前方:“朕提前设好了陷阱,等待着任何一个猎物撞进来。”
也就是说,不管是哪个皇子,只要有异动,都会落入陷阱中。
二皇子脸色难看,目光忽然看了六皇子赵陵一眼,然后看向皇帝:“哈哈,父皇好手段。可惜,你等待的猎物,只是我这样沉不住气的,那些沉得住气的,根本就不会落入你的陷阱中。”
说完,也不多话,直接带领他的人尝试着拼死一搏。
然而愿意临时叛变跟随他的百官,是墙头草,本身极为怕死,哪里敢跟他冲?
一个个萎靡在地,根本没有任何战斗力。
只有那些跟随二皇子逼宫的兵卒,想着不拼是死,拼一把或许有希望,都拼了命冲锋。
就在这时,一直扶着墙的萧行沛走向二皇子。
萧遥静静地注视着这里,见了萧行沛的动作,眉毛顿时一挑。
这萧行沛,难不成打算挟持二皇子向皇帝邀功?
此间身临绝境,这的确是唯一的机会了。
作为一名武将,萧行沛知道以二皇子的兵力,是毫无胜算的,所以格外清醒。
萧遥就看着,没有说话,也没有提醒什么。
就在萧行沛即将行动之际,站在二皇子身边的一个将领,突然身形一闪,快步跨到二皇子跟前,用刀抵住了二皇子的脖子,厉声喝道:“二皇子是乱臣贼子,现已被拿下,所有人马上放下武器!”
萧遥看到这戏剧性的一幕,差点没笑出声来。
萧行沛倒是有想法,也懂得审时度势,可惜却迟了一步。
他看向萧行沛,见萧行沛的脸色,比方才难看了数倍,眸子里的懊恼与悔恨,几乎要溢出来。
皇帝很高兴,扬声说道:“好,好!”
众人一听,皇帝这声音中气十足,哪里是生病的样子?
跟随二皇子的人见二皇子落入己方人之手,顿时不敢轻举妄动。
皇帝的军队随之上来,将二皇子那些亲随团团围住。
皇帝坐在阵前,神情肃杀。
二皇子被背叛他的将领带到皇帝跟前,跪在了皇帝跟前。
皇帝看着二皇子,就要开口训斥。
正在这时,破风声起,二皇子那名叛将突然约起,横刀扫向坐在阵前的皇帝。
刀光映着日光,带着冰冷与无情,凌厉扫向皇帝的脖子。
谁也想不到有这样的变故,因此一时反应不过来。
皇帝身边的柳公公厉声叫道:“护驾——”
一边说一边冲向前方。
皇帝的护卫、几个皇子也连忙飞身掠起,希望能提皇帝挡下这一刀。
可是叛将离皇帝的距离实在太近了,近得他们即使他们第一时间冲出来,也还是于事无补。
眼看着那柄锋利的大刀即将划过皇帝的脖子,让皇帝人头落地,柳公公以及皇帝的护卫、皇子全都目呲欲裂。
然而就在此刻,那柄长刀忽然如同被施了法一般定住了!
所有以为皇帝即将人头落地的皇子、护卫、太监与百官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目瞪口呆地看着。
有的则擦了擦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然而他们擦了眼睛再看,发现自己还是没有看错。
那柄刀,就这样横在皇帝跟前,再也砍不下去了。
难道是叛将临时改变了主意,决定放过皇帝?
所有人都看向那名叛将,却见那名叛将脸色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毕现,显然正在用力砍下去。
可是那刀,仍旧横亘在皇帝跟前,纹丝不动。
百官都觉得梦幻,怔怔地看着这一切,忘了反应。
这时叛将马上将刀收回来,再次用力向着皇帝砍过去。
皇帝终于反应过来了,马上向后撤去。
然而他身后全是人,根本退无可退。
皇帝心里的暴躁一下子升腾而起,伴随着深深的恐惧。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衣袂飘飘、发丝飞扬,如同清风掠过一般,出现在皇帝跟前,随手向前一挥,将那名叛将连人带刀挥了出去。
这时,赶到皇帝跟前的柳公公以及几个皇子刚回神,又被衣袂飘飘恍若神女一般的萧遥给惊艳了,忘了反应。
皇帝这一辈子,还是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感受到死亡距离自己那么近,近到他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就要结束了。
他很不甘,很恼恨,很后悔,很恐慌,很绝望……
所以看到那柄刀突然顿住,并没有划上自己的脖子,他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及至看到叛将被无形的东西击飞,更是欣喜若狂。
定了定神,皇帝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美丽少女,觉得这是世上最为动人的姑娘,当下道:“你又救了朕一次。这仙家手段很是了得!”
所有人都看向了萧遥。
和以往看她的任何一次都不同,以前他们看萧遥,有时是因为容颜,有时是因为她坎坷的身世,有时是因为她极佳的运气,而此刻,是震惊、探究以及隐隐的崇拜。
能让一把刀怎么用力都砍不下去,这种能力实在太惊人了!
或许真的像皇上说的,这是仙家的手段!
萧遥其实也想不到有这样的变故,不过比起其他人,她有转瞬即逝的精神力。
所以,在大刀即将划上皇帝的脖子之际,她人来不及过去,因此马上释放精神力冲了上去。
这是她悟懂了第一层功法之后学会的手段,可以说,很是及时。
此时听到皇帝的话,便笑笑:“所幸赶得及时。”
若她还未参透老妪留给她的功法,皇帝这时应该就人头落地了。
只能说,皇帝运气也不错。
皇帝点点头,虽然有千言万语要跟萧遥说,但是此时还有更重要的事,因此让萧遥回去,自己带领着重重护卫,开始处理这次的事。
萧遥带着穆氏及瑾哥儿回自己的庄子。
穆氏回到温泉庄子后,拉着萧遥进了她的房间,压低声音道:“遥遥,你能不能救救你爹爹?”
萧遥奇道:“为何要救他?”
他们已经离开萧家,和萧家再无关系了,为什么还要管萧家的事?
且这次,是萧行沛自己作死,居然当众谋反,在皇帝与二皇子间选择了二皇子。
人家皇帝也是人,也要面子的,如何能容忍这个?
就算皇帝愿意舍下面子,却也不可能放过扰乱他统治之人。
穆氏道:“在外人眼中,他是你的亲生父亲。即使你跟我离开萧家,这份血缘关系还是不变的。你若不帮他求情,世人的口水都将淹死你。”
萧遥摇了摇头:“若为了这个所谓的名声便要救他,我不愿意。”
“可是,这么一来,你的名声就坏了。”穆氏十分担心,“还有瑾哥儿,他将来要参加科举考试的。”
萧遥见穆氏如此担心,又牵连上瑾哥儿的前程,想了想,就说道:“我可以向皇上求情,但是皇上听不听,便由不得我了。”
到时她向皇帝暗示自己这是迫不得已,皇帝应该知道怎么处理的。
穆氏听了,嘴唇动了动,半晌才道:“这便够了。”
萧行沛对她不好,对萧遥与瑾哥儿也不及对苏姨娘所出的几个孩子好,她怎么能要求萧遥竭尽全力救萧行沛?
这时外面有丫鬟进来通传,说三皇子妃、四皇子妃、六皇子妃、七皇子妃与八皇子妃来了。
萧遥有点惊讶,但还是出去迎接。
这几个皇子妃领这丫鬟,手上都带了些礼物,一看到萧遥就说道:“此番,是特地为感谢镇国郡主救了父皇而来的。父皇赏赐郡主,是父皇的事,我们这些作为儿媳妇的,也该对郡主有所表示才是。”
萧遥谦虚一番,见她们坚持要送,便收了下来。
她收的东西,除了自己用的一小部分,多数是拿去帮助人的,所以收起来并不觉得不好意思或者心虚。
几位皇子妃见萧遥收下,便笑着跟萧遥寒暄。
聊了一阵,终于将话题转到萧遥救皇帝时用的手段了。
三皇子妃有些好奇地问道:“当时叛将的刀,就定在那里,怎么也砍不动,这是怎么回事?”
萧遥含笑道:“这是我的精神力。”
别的,却不肯多说了。
她的这种功力,是可以修炼的,若说透彻了,有人来拜师,她便为难了。
那是无因门的功法,她根本不知道能不能外传。
另外,那老妪当初看中她,是因为她身上没有沾染因果,再加上名字,可以推测,无因门招收的弟子,应该是没有沾染上因果,或者说因果较少的。
而身上有没有沾染上因果,她根本看不出来,所以,更不可能收徒。
几个皇子妃听了,有点不解,可是心想,这是仙家的手段,萧遥不愿意多说,也是有的,而且,这才符合高人的做派,因此便没有再问,而是开始聊起了别的。
她们待了一阵子便离开了——最为最顶级的贵妇,她们深晓多长时间的应酬是恰当的,超过了这个度,便会招来别人的恶感。
三皇子妃几人离开没多久,外头的丫头忽然低声惊叫了一声。
萧遥以为有什么变故,连忙快步走了出去。
她看到了翻墙进来,一身衣裳脏兮兮的萧韵。
萧韵看到萧遥,连忙扑上来,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大姐姐,请你救救我——爹爹和祖母都叫人拿走了,我娘和兄长弟弟也被拿走了。”
她刚说完这一句话,门外响起凌乱的脚步声,很快一队兵丁出现在门外。
当中一人站在门口扬声叫道:“在下乃御林军杨千勇,奉命捉拿反贼家眷,敢问镇国郡主,里头那位,可是萧将军府的萧二姑娘?”
萧韵听到,急了,马上往萧遥身后躲:“大姐姐,你救救我……我不想被他们抓去。我是姑娘家,若被关大牢里,这辈子便没有名声可言了。”
萧遥道:“你乃罪臣家眷,逃跑会罪加一等,我劝你,还是乖乖跟他们走罢。”说完又扬声让门外的人进来。
萧韵听了萧遥这话,又听到她让追兵进来拿自己,顿时又气又恨,骂道:“你见死不救,你冷酷无情,你不得好死……”
萧遥冷冷地道:“闭嘴!先跟他们回去,我会跟皇上求情,至于皇上能不能饶你们,那得看皇上的。”
萧韵一听,马上收起愤怒,惊喜地看向萧遥:“当真?你当真会向皇上求情?大姐姐,千错万错,是我的错,是我眼皮子浅,心胸狭窄,硬要与你一较长短,我认错。所以,请你一定要跟皇上求情救我们。”
她当时亲眼看到萧遥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救下皇帝,知道这个救命之恩很大,萧遥若有心,用这份救命之恩救下萧家,英爱是没问题的,所以态度马上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大弯。
萧遥没有与萧韵多废话,而是让杨千勇等人进来拿萧韵。
见萧韵衣衫凌乱单薄,便让丫鬟进去拿了一件自己的厚外衣给萧韵。
这是普通的棉袄,若是往常,萧韵是必定看不上眼的,可是此刻拿到棉袄,仿佛拿到的是圣旨,恨不得供起来。
这是镇国郡主的东西,她身上穿了,到时怎么说也可以狐假虎威的。
萧遥对杨千勇等人说道:“劳烦各位久等了。”
“不碍事。”杨千勇笑着对萧遥拱了拱手:“郡主心善,殊为难得。”
他也听说过,萧二姑娘在萧大姑娘离开萧家落魄之后,没少使用手段打压萧大姑娘,企图损坏萧大姑娘的名誉。
面对这样的萧二姑娘,萧大姑娘居然能以德报怨,实在太难得了。
什么叫名门淑女?这才是名门淑女?
什么叫世外高人?这才是世外高人!
萧遥微微一笑,送杨千勇一行人出去。
她既然答应了穆氏,要给萧家求情,那么此时给萧韵一件衣服,博得一些好感,让穆氏更放心,何乐而不为?
只是一件衣服而已。
次日,皇帝带领大部队回京,打算回京之后,再行处置这次谋逆的一干人等。
萧遥与百官自然只有跟着回京的。
在处置罪臣之前,皇帝决定先行封赏。
萧遥在大朝会那日,被宣召进宫,列席金銮殿。
对此,百官没有任何人反对。
毕竟当日萧遥有什么手段,他们是亲眼所见的。
且,就连皇上也说过,萧遥这是仙家的手段。
皇帝那几个心腹更是没话说,他们当日怀疑萧遥是神棍,可是接下来的一系列走向证明,萧遥不是神棍,她说有人施法,那是真的有人施法。
皇帝很是高兴,笑道:“镇国郡主救过朕两次,两次用的都是与常人不一般的手段,这等手段,只有仙家才有,朕决定,封镇国郡主为我朝国师。”
萧遥有点吃惊。
她只是想用点手段,做个普通的神棍而已。
皇上一上来,就直接封她为国师,这会不会进展太快了?
这时丞相出列:“皇上,我朝历来并无国师一职……”
萧遥连忙也出列:“皇上,民女能救皇上,只是因为有一些手段,与仙家并无关系。”
做了国师,和皇家的关系便更亲近了,估计还得经常服务于皇家众人,萧遥可不想过这样的日子。
皇帝笑着说道:“镇国郡主何必如此谦虚?你昨日救朕,用的手段确实是凡人未有的,不是仙家手段,又是什么?”
说完又看向皇帝:“过去没有,朕现在说要有,这便有了。”
丞相又问:“既如此,国师的品阶以及职能、处所该当如何?”
皇帝似乎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了,当即道:“国师为当朝超一品,无须上朝,原则上不参与政事,为朕与皇室成员排忧解难,因此若遇到与政事相关的,也可发表意见。至于处所,朕初拟建国师殿,供萧国师居住。”
许多官员觉得这不合常理,可是担心自己有朝一日需要求到萧遥,因此都说不出反对的话。
而那些性子耿直,认为国师与修道炼丹的一般,都是骗子神棍的官员,则马上剧烈反对,认为皇帝这是有沉迷修道的趋向,于国事无望。
对此,皇帝完全置之不理,直接命人修建国师殿。
随后他看向萧遥,神情带着几分尊重:“镇国郡主,据朕得知,你居住在东区,可是真的?”
萧遥不知道皇帝因何有此一问,当即点点头:“回皇上,正是。”
皇帝当即便道:“你两次救过朕性命,又是当朝国师,再住东区不合适,既不安全,与你的身份也不符,朕赐你一座位于西区的宅子,命你择日搬进去。”
萧遥没料到除了国师殿还有宅子送,见皇帝执意要送,只得接旨谢恩。
随后,朝会开始提及如何处置一干谋逆之臣。
皇帝的处置结果很干脆利落。
二皇子赐毒酒一杯,二皇子妃及二皇子的子嗣通通贬为庶人,流放三千里。
而参与谋逆的与那些临时站队二皇子的官员,情节严重的,都抄家灭族,情节较轻的,也是下了大牢,被流放。
萧遥听到这里,适时出列,上前道:“禀皇上,民女想向皇上请求一事。”
皇帝看向萧遥,问道:“国师所求何事?”
萧遥道:“民女想用救皇上之恩,求皇上绕过萧家。萧行沛虽然谋逆,然毕竟是民女的生父,因为孝道,民女无法对此置之不理。”
百官听了这话,大多数看向萧遥的目光都带着赞许之情。
及时伴随生母穆氏离开萧家,萧大姑娘仍旧没有完全忘记萧行沛,此时此刻愿意为萧行沛求情,在孝道上无可指责。
皇帝听毕,沉吟片刻说道:
“萧行沛谋逆,本该罪无可赦。然他毕竟为国师的亲生父亲,国师为他求情是一片孝心,朕也不愿太过不近人情,然若放走逆贼,对想要谋反之人的威慑便大大降低。这样罢,萧家一门抄家,贬为庶民,涉事者流放三千里。”
萧遥原本就是走个过场的,听到这个结果,并不吃惊,也不多言,而是上前谢恩。
大朝会结束之后,京中几乎所有人家都知道,萧遥获封国师,获赐京城西边一个顶级的五进大宅子!
一时,人皆感叹世事无常。
从前萧大姑娘作为将军府的姑娘,虽说是处于武将之家,但说到底也算是名门之女。后来跟随与萧行沛和离的穆氏离开萧家,身份急转直下,成了小门小户的姑娘,在她开始做生意之后,更是成了商户女。
世人都以为,萧大姑娘这辈子便只能这般身份低下地过一辈子了——这身份就好像人的格调,一旦掉下去,基本上就没办法升上来的——没想到,萧大姑娘十分了得,居然几级跳,凭借第一份救命之恩获封镇国郡主,凭借第二份救命之恩,又被封为当朝国师!
这不过一年时间,她就完成了最顶级的跳跃!
鱼跃龙门,也不过如此了!
郑大太太悔得肠子都青了,日常闲了便在家里长吁短叹,捶胸顿足地埋怨自己眼光不够好,送上门来的国师儿媳妇居然不要!
吏部右侍郎也很后悔,可是后悔也于事无补,只能心烦了说郑大太太几句。
柳三太太也很后悔,一后悔,便跟柳三姑娘说。
柳三姑娘烦了,就道:“娘,这世上,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如何强求,都不是你的。”
“虽是如此,可是萧大姑娘这身份着实了不得。你不如去——”柳三太太道。
柳三姑娘当即就摇头:“我不去。昔日她身份不高,我不理她,还说不欢迎她成为我的嫂子,如今她的身份变得贵重起来了,我便又上去攀附,我成什么人了?我劝你也别去,给自己留点儿脸面。”
说完便闭嘴,任凭柳三太太如何说,再也不肯开口。
柳三太太气得骂她没良心。
邱大太太得知这消息,心里一片灰暗。
但是,当她得知萧遥是如何救下皇帝的之后,马上复活了似的,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命丫鬟侍候自己更衣。
邱大老爷正好来她房中循例看她,见她居然起身换外出的衣服,忍不住问:“你这是要去哪里?”
难不成被萧大姑娘获封国师一事给刺激得疯了?
邱大太太蜡黄的脸色上,有两抹红晕,目光比平时更亮,看起来挺瘆人的。
邱大老爷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
邱大太太却快步走向邱大老爷,握住邱大老爷的手:“当时闲之惨死,李大人说查不到真凶。可是,若萧大姑娘居然有仙家手段,并且能救下皇上,那么,她当初怎么会昏迷不醒?”
邱大老爷听了,有点迷茫:“你是说……”
邱大太太不住地点头:“不错,我怀疑,萧大姑娘自己就是凶手!假装昏迷,那是贼喊捉贼!”
邱大老爷终于消化完邱大太太的话,也觉得这很可疑,当即不住地点头:“你说得有理。”
邱大太太见邱大老爷认同自己,马上说道:“既如此,我们去跟老太爷说,并去大理寺找李大人,请李大人重审闲之的案子罢。”
邱大老爷听了,有些迟疑:“可是,如今萧大姑娘贵为国师,被皇上当成了一等的贵人,我们能告她么?便是告了,皇上愿意秉公执法么?”
别人没告成,反而得罪了萧大姑娘以及皇上。
邱大太太说道:“怕什么,这事先由大理寺审的。再说,李大人嫉恶如仇,若查到凶手当真是萧遥,必定硬拼到底的!”
邱大老爷还是担心,就说道:“不如,我先问问我爹?”
邱尚书老谋深算,知道了能评判这个行为是否恰当,脑子比他们好使多了。
邱大太太身份不满:“老太爷固然聪明,可是他以□□为上,见萧遥如今身居高位,便是心里埋怨,也断不会名面上与萧遥作对的。所以,问他便别指望为闲之报仇了。”
当初怀疑凶手是六皇子,邱尚书也没有去找六皇子,而是默默记住,想是打算将来报仇。
可是邱大太太很不满,将来是多久?
好端端的仇,不早点报,还等将来,她如何等得起?
邱大太太越想越气,换好衣服之后马上命人套马车,然后拉着邱大老爷直奔大理寺。
萧遥正在准备搬家事宜,虽然有丫鬟收拾东西,但她也要时时看顾,因此并不十分空闲。
这天,午睡刚醒,便见丫鬟来报,说大理寺的李大人来了。
萧遥听到李大人来了,便心中有数了,很快换好衣服整理好发髻,出去见李大人。
李大人见了萧遥,马上行礼,之后寒暄了几句,这才问起萧遥:“据闻萧大姑娘会仙家手段,在温泉山庄曾于千钧一发中救下皇上,某十分佩服。”
萧遥含笑点头:“李大人谬赞了。”
李大人冲萧遥拱了拱手:“郡主无需客气。只是某有两件事不解。郡主既有如此手段,为何邱公子被杀当日,竟喉咙被划伤倒地昏迷呢?且,只有还因为恐惧,丧失了一段记忆,此两处矛盾,令某非常费解。”
萧遥听到这里,舒展的眉头微微拢了起来,说道:“既李大人问起此事,我便实话告诉李大人罢。在离开萧家之前,我都不会这些手段。及至离开萧家,准备与穆家一行回穆家故里时,我被人劫掠走,这才学得这些手段的。”
李大人微微一凛:“郡主是说,郡主曾被人掳走过?”
萧遥点头:“确实如此。李大人只需稍加打探,便知道,我随我娘一行人离京,之后并不曾一同到穆家的故里。我是两个月后,才跋涉到穆家故里找到我娘的。”
李大人点了点头,又问:“为何几个月时间,萧大姑娘的功力便如此精进?”
他仔细问过在温泉山庄的同僚,知道那柄刀砍在皇帝脖子,近在咫尺,便是训练有素的护卫都来不及救驾,怎么萧大姑娘却能救下皇上呢?
这样的功力,绝对比训练有素的侍卫还要深厚许多。
萧遥沉吟片刻,说道:“今日我所说之事,还请李大人莫要外传。”
李大人点头:“萧大姑娘只管直言。某破案不精,可是在保密此事上,还算过得去的。”
萧遥也知道这里大人的性子,当即便将那日自己被掳走一事说了,又说了老妪救下自己并于几人激战之事都说了。
末了,说道:“李大人若不信,自可去当地打探,是否突然出现几个年轻人的尸体。至于老妪传我功法,我着实无法证明有这等怪异之事,便无法拿出证据来了。”
李大人面上带着梦幻一般的神色,半晌才道:“郡主所说,委实匪夷所思,某需要好生想一想,理一理才能继续与郡主再说。”
萧遥点点头,又叮嘱道:“李大人自可慢慢理顺此事。但希望李大人莫要将此事外传。”
李大人听毕点头,认真答应,这才告辞离去。
李大人离去之后不久,丫鬟来报:“门外来了一群人,自称是姑娘的姐妹们,说来看姑娘。”
萧遥皱了皱眉头:“让他们进来罢。”
不一会儿,萧韵便领着三姑娘、四姑娘并五姑娘进来了。
四人一进门,便恭敬行礼:“大姐姐好。”
萧遥并不想与她们做戏,让她们坐下,便问:“我已离开萧家,这大姐姐便不必再叫了。说罢,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萧韵说道:“大姐姐何必如此说?便是大姐姐离开萧家,却还是姓萧,身上流着与我们一般的血液。”
萧遥淡淡地道:“萧二姑娘不必多话,只说此番来寻我所为何事罢。”
萧韵见萧遥油盐不进,心中暗恨,可是她很清楚,如今已经没有了暗恨的资本,只能讨好萧遥,因此便一脸神伤地道:
“家里突然遭了变故,爹爹被流放三千里,剩下我们这些孤儿寡母,日子着实难过。另,祖母自觉对不住祖宗,今早竟上吊自尽……我们着实不知如何是好,这才来寻大姐姐。”
说完之后,还抹起了眼泪,那可怜劲儿,很有苏姨娘的风范。
萧遥却不为所动,萧韵性格如何,她是很清楚的,如今这种种行状,不过是做戏而已。
若萧韵突然得志起来,从前那张牙舞爪、极力嘲笑于她的做派,又将出现。
萧韵见萧遥毫无反应,便看向她:“大姐姐,我们该如何是好,还请大姐姐帮忙想个法子。”
说到这里,看向身旁三个妹妹。
三姑娘、四姑娘与五姑娘因为是庶女,姨娘又不得宠,被苏姨娘打压,被萧行沛与萧老太太无视,就是丫鬟与奶娘也时常不拿她们当回事,故性子十分懦弱,此时见了萧韵看过来的眼神,都垂下了脑袋。
好一会儿,三姑娘这才弱弱地开口:“大姐姐,我们的宅子也被卖掉了。官府中人说,要我们三日之内搬走,我们的钱都被抄走了,着实没有法子可想,怕是要流落街头了。”
四姑娘与五姑娘都用蚊子一般的声音小声附和着。
萧遥道:“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先前,我与我娘带瑾哥儿离开萧家,也是除了衣衫什么也没带,连首饰也没有半件,不得不去了铺子里住,直至沦为了商户女。”说到这里,似笑非笑地看先萧韵,
“我与我娘并瑾哥儿三个孤儿寡母尚且能活下去,萧二姑娘有兄长支应门户,总不至于不如我们罢?”
萧韵听到这话,想起自己当初在萧遥跟前耀武扬威,如今却不得不在萧遥跟前赔小心说好话,心里异常酸楚难过。
可是,如今不是难过的时候。
她想起苏姨娘说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便哭,哭着叫萧遥帮忙,当即又抹起了眼泪。
萧遥淡淡地道:“皇上正在为我修建国师殿,若你哭多了,影响了国师殿的运势,到时我可没有救命之恩可以帮你求情了。”
萧韵抽噎的声音一下子停住了。
萧遥转身命丫鬟道:“你去,将我箱子里所有的银子拿出来,并着人去领老王套马车,我亲自将我仅有的银子拿去给萧老太太,算是全了最后一点情分。”
做完这些,于名声孝道上立于不败之地,从此以后,就可以不管萧家人了。
萧韵听了,心中大喜。
这萧遥看似冷酷无情,可是还挺心软的。
萧遥所有的银子,那该有多少啊,皇上前阵子才赏赐了黄金与白银呢!
可是等看到丫鬟手上拿的一百两银票以及十二两银子,萧韵一下子呆住了,惊愕地看向萧遥:“大姐姐,你便只这么点银子么?当然,我不是嫌这银子少,只是,皇上当时不是赏赐了黄金与白银么?”
若萧遥肯拿出来,够他们在京中买一套相对豪华的宅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