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不能告萧遥,拿不到当初萧遥从阮苍江这里拿走的财产,陆琳琳几乎崩溃了:“怎么会这样,是不是律师和萧遥串通好了?”
现在他们被全网唾骂,几乎没有翻身的机会,唯一能给他们安慰的,就是拿回萧遥从阮苍江那里拿走的财产,可是居然没有了,她不能接受!
阮苍江仿佛没有听到她凄厉的尖叫声,他浑浑噩噩地挂了电话,握着手机发呆。
陆琳琳见了,知道指望不上他,便看向阮相知,越看越气,上前揪着阮相知就是一巴掌:
“都怪你,如果不是你那个聊天记录,我们绝不会这么惨的!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你明知道我们不能留下把柄,你居然还不删聊天记录,还让萧遥解锁看到,你一定是故意的!你这个扫把星!”
阮相知冷不防被扇了一巴掌,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看向陆琳琳,见陆琳琳狰狞着一张脸,忙看向阮苍江,哭着叫道:“爸爸,我不是故意的。我那时候被烟灰缸砸中了脑袋,在医院里,我根本不知道她会偷看我的手机。”
她看过萧遥拍照聊天的记录的时间了,正好是她住院的第二天清晨。
阮苍江心中烦得要死,见陆琳琳和阮苍江闹起来,更烦,厉声喝道:“够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们都中计了,是萧遥那贱人算计我们的!”
陆琳琳哭起来,继续埋怨阮相知:“要不是阮相知不删聊天记录,我们会这么倒霉吗?我们花了那么多钱瞒下的事,就被她的几段聊天记录给揭露了!她就是个扫把星!”
萧遥没有聊天记录,爆不了阮苍江婚内出|轨她,只能爆阮相知是块叉烧,她和阮苍江都不会有事。
阮苍江听了,也怨起了阮相知。
阮相知见阮苍江的眼神,心都凉了,忙哭道:“我不是故意的。萧遥那么狡猾,即使没有我的聊天记录,她肯定也能找到别的证据。”
陆琳琳看得出阮苍江也有些埋怨阮相知了,忙继续道:“根本不可能,别的证据都没了,就算有,萧遥拿出来也是毁约的,只有你手上的证据……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偷偷跟萧遥合作搞我和苍江的?”
阮相知连忙辩解不是。
可是陆琳琳心里头一把火无处发,打定主意要发在她身上,所以她说什么都没用。
阮苍江也亟需一个出气筒,虽然因为父女情分,忍着没有说什么,但是随后几天,由于他所有的代言掉光了,曾经说好的片约和通告全没了,他的心情越来越差,还是怨上了阮相知。
阮相知的日子变得水深火热起来。
到这个时候,她才知道,什么叫做后妈,什么叫做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
陆琳琳一旦心气不顺,就揪着她出气,指着鼻子骂是小事,气得狠了,还会上手掐她,也会拿东西砸她,不过怕出事,拿的都是小件,往她身上就砸,有时还不给她吃饭。
两辈子,阮相知头一次体会到挨饿的滋味。
她试图说好话讨好陆琳琳,尽量让陆琳琳对她好点,可是完全没用,陆琳琳没有了代言,没有了片约,不用出门拍戏,也因为被狗仔围堵不敢出门逛街购物,只能心情恶劣地在家里,把所有的怒气都往她身上撒。
阮相知知道讨好陆琳琳无望,于是努力讨好阮苍江,说好话装哭回忆从前,努力激起阮苍江对她的父女之情,希望他帮自己说几句话。
可是阮苍江在陆琳琳日日夜夜的重复述说中,也认为这次不能翻身,是因为她,因此对她没个好脸色,见陆琳琳虐待她,也不以为然,在她跟他哭诉时,甚至还说:“琳琳心情不好,你就让让她吧。你毁约的钱,剩下的都是她给的。”
阮相知觉得绝望,可不死心,道:“爸爸你不当我是你的女儿了吗?你以前说,我是你最宠爱的女儿,你一定会对我好的啊。陆妈妈最听你的话了,你帮帮我好不好?”
阮苍江有点被这话打动了,沉吟片刻,便问:“要不,我送你去跟你奶奶住?”
他现在没了片约,没了代言,是靠陆琳琳吃饭的,他虽然相信陆琳琳如今还是很爱自己,可是,他需要让陆琳琳这份爱变得更深,并且离不开他,所以他不想反驳陆琳琳,或者跟陆琳琳对着干——就像当初对萧遥那样。
阮相知马上摇头。
她奶奶何芸也不算有钱,没了阮苍江每个月给钱,经济更不理想,她去跟奶奶住,和上辈子跟萧遥住有什么不同?
她想吃好吃的,穿名牌衣服,戴名牌包包。
阮苍江皱起眉头,摊开双手,一脸无奈地说道:“那我也没办法了。”
阮相知听得满心绝望。
她心里怨,心里恨,可是她什么也做不了,因为她要靠阮苍江和陆琳琳吃饭。
一个月过去了,身上伤痕累累的阮相知疲惫地躺在床上,点开论坛,上网看自己的口碑。
她想重回娱乐圈赚钱,希望能养活自己。
这噩梦般的一个月让她知道,靠谁都是靠不住的,只能靠自己。
阮苍江是她亲爸,可是睁着眼睛看她被陆琳琳打骂,最多嘴上说一两句,完全没有真心阻止陆琳琳。
至于陆琳琳这个所谓的会对她好的后妈,只能说,那就是后妈,还是狠毒那一款。
夜里,阮相知总会梦到上辈子,自己跟着萧遥的生活。
没有大富大贵,没有名牌衣服和包包,可是吃饱穿暖,还能得到萧遥无微不至的关心。
从梦里醒来,阮相知摸摸自己的脸,总能摸到一手的眼泪。
她抽泣着,拼命对自己说,她不后悔,一点都不后悔。
因为她知道,后悔是没有用的。
将思绪收回,阮相知低头看网络上的评论。
她搜索自己的名字,点进回复比较多的帖子看。
这个帖子,是分析她有多恶毒,是怎样对萧遥的。
阮相知见几条最赞,全都是骂自己的,吓得忙关了这个帖子,看下一个。
可是下一个,她看了标题就不想点进去了。
因为这个帖子的标题已经说得很明显了——天才陨落的罪魁祸首,是阮相知和阮苍江。
阮相知略过这个帖子,点开下一个。
也是讨论她和阮苍江害得萧遥再也不能拉大提琴的,帖子认为萧遥和她的母女缘灭、和阮苍江夫妻情尽,才导致了生命一片荒芜,再也无法在大提琴中加入感情的。
阮相知看着网友们对自己和阮苍江的指责和怒骂,颓然地关了app。
萧遥游览了足足一个月风光,只觉得时间很不够用,因为每一处都是美景。
又过了半个月,游客明显减少了。
萧遥住进了一个清幽且名气不是很大的道观。
她翻了翻网络,发现经过一个多月,对阮苍江、陆琳琳和阮相知的怒骂减少了,对她的讨论多了起来。
很多人深度剖析她为什么再也拉不了大提琴,多数观点认为,根本原因是,她被阮苍江、阮相知和陆琳琳伤透了心,在婚姻中受尽了苦楚,失去了爱人的能力。
萧遥觉得不是这个原因,可是她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
放下东西,又休息了一阵,萧遥起身在道观内外散步。
山后是一片竹林,竹林在过去,隐隐传来瀑布声。
萧遥缓步前进,感受着竹林中的阵阵凉意。
又走几步,萧遥听到一道干净清透的男声响起:
“你那张唱片里的《哈巴捏拉舞曲》不到位。这首乐曲在钢琴演奏的附点节奏背景上,依次呈现出三个主题,每个主题都加以变化反复,反复时逐渐加上拨奏、双弦等技巧,使旋律繁复华丽,最后在奔放的高潮中结束。”
萧遥没料到,在这里也有爱好音乐的人,她不想上前打扰了三人,便在一块石头上坐下。
听了一阵,她发现,说话人有三个,两个声音比较低沉的中年人,还有那个颇懂鉴赏乐曲的清透干净嗓音,从三人的对话来看,都是音乐爱好者。
又过了一会儿,有人开始拉小提琴。
萧遥听得出,这小提琴只是入门,想来演奏的,是业余爱好者。
小提琴演奏完毕,清透干净嗓音又开始鉴赏。
萧遥越听越觉得吃惊,因为她发现,这清透干净的嗓音鉴赏功力很深,可以说是一针见血。
清透干净嗓音鉴赏完毕,青年女郎带着些委屈的声音响起:“我的音乐,当真那么差吗?”
清透干净嗓音没有再说话。
中年人之一道:“宋居士,她只是想请你鉴赏她的小提琴,没有别的意思。”
没有人说话。
萧遥听着,感觉到了无言的尴尬。
这时中年人之一有些歉疚的嗓音响起:“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先走一步。”
萧遥听了,知道人要出来了,便站起身,放重了脚步向前走。
刚走出没多远,就见一个中年道士跟一个背着小提琴的秀丽女郎走来。
中年道士看到戴着口罩的萧遥,没认出她来,只是歉意地道:“这位居士,瀑布边的小木屋已经有人了。”
萧遥有点讶异,这是不让她过去打扰?
山野间的景色,不是可以随意观赏的吗?
不过她也不是非看瀑布不可,因此便没争执,点了点头往回走。
秀丽女郎一双杏眼不住地打量着萧遥,见她身姿窈窕,忍不住问道:“前面那位美女,你是来看小瀑布的吗?”
萧遥怕被人认出,便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秀丽女郎见了,忍不住嘀咕:“难不成是个哑巴?”
萧遥没有再搭理她,转身往另一条岔路去了。
秀丽女郎见了,跟身边的道士道:“你这里怎么这么多怪人?一个两个的,都不肯跟人说话。”
中年道士笑着说道:“不然,他们也不会来我们这里了。”
秀丽女郎听了,又问道:“那位宋居士,他——”
中年道士道:“他非常不擅长社交,可以说到了病态的地步,这种人,很难跟人生活在一起。”
秀丽女郎听了咬了咬下唇,没有说话。
中年道士又道:“你大姑上次不是给你介绍了一个后生吗?我看那个就不错。”
秀丽女郎仍然没有说话。
中年道士看了她一眼,说道:“我也知道你们年轻姑娘,都爱帅哥,可是帅哥不能当饭吃啊。宋居士是帅,可他根本不跟人交流,有什么用?这种人,根本无法一起生活。”
秀丽女郎有些恼羞成怒地道:“你说到哪里去了?我就是想请人帮我指出我的小提琴弹得怎么样。”
中年道士听了,笑了笑,没有再说。
侄女儿每日里巴巴地赶过来是为了什么,他心知肚明,而且并不赞成。
但愿,她能想开吧。
萧遥又在竹林另一边玩了一个多小时,想着小瀑布那里的人应该走了,便绕回来,去小瀑布。
哪知走到原先的地方,又听到了干净清透的声音在鉴赏乐曲。
萧遥听着这鉴赏,有点好奇,很想看一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可是想到先前那个道士特地说有人,让她不要过去,她思索片刻,还是没有过去,在原先坐的石头上坐下,继续听干净清透嗓音鉴赏乐曲。
也不知过了多久,中年男性嗓音说天色不早,他要回道观了。
萧遥连忙站了起来,慢慢往前走。
她走出不远,先前跟干净清透嗓音说话的道士便追上了。
他道:“这位居士,你是想去小瀑布那里的,是不是?”
萧遥点点头,看了道士一眼,见道士生了一张十分讨喜的圆脸,叫人观之可亲。
圆脸道士听了便道:“我们这里有另一位客人很爱待在那里,而且这位客人不爱跟人相处,居士如果可以,还请尽量少些打搅她。如果实在想赏景,可以上午到那里玩,因为那位客人上午是不出门的。”
萧遥点点头,没有说话。
圆脸道士心中大奇,忍不住打量起萧遥来。
难道这位客人跟那位宋居士一样,都没有办法跟人建立社交关系?
圆脸道士的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有问出来,只是道:“我们这里只有你与宋居士两位客人,所以小瀑布,你和宋居士一个上午一个下午,不用担心会被人打扰。”
如果是不擅长与人交际的,那他这样说,这位客人应该会放心些。
萧遥听了点点头。
第二天上午,萧遥想起小瀑布,便扛着大提琴往后山行去。
小瀑布旁有个小木屋,里头很是雅致干净,坐在小木屋内不仅可以看到瀑布,还能看到另一侧盆地上的村落,风景很是不错。
萧遥静静地看瀑布,看风景,看了一阵,拿出大提琴,低头拉了起来。
练完两个小时的大提琴,萧遥放下大提琴,起身走到木屋的窗口,伸手出去感受瀑布飘下来的雨雾。
她的手很快湿了,脸上也湿漉漉的,可是她没在意,她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山崖上那挂小巧的瀑布——
它小小的,可是一直在快乐地奔腾,仿佛永不停息似的。
而且仔细听,便能发现,这瀑布的声音一直跌宕起伏,时而高时而低,时而大时而小。
萧遥忽然心有所感,马上回来,快速将双手擦干净,拿出纸笔,低头开始作曲。
停笔时,萧遥觉得饥肠辘辘。
她忍着饥饿,仔细看自己刚写下的五线谱,一边看一边轻轻拉着大提琴,慢慢地修改着。
终于修改得差不多了,萧遥抬头,见天色已经不早了,忙收拾东西,背着大提琴急匆匆地往回走。
已经快下午了,也许那位下午来这里的客人快到了,她可不能再待着。
萧遥刚回到道观,就见另一侧,一个高瘦的身影走向后山。
她没看清人的模样,也没听到声音,但猜测,这应该就是那位宋居士了。
道观内,可只有她和宋居士两个客人。
回到住的小院子,萧遥见两个女道士正坐在门槛说话,便笑着上前:“两位是来找我的吗?”
女道士见了她,都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你终于回来了,我们吃饭时没看到你,都有些担心。”一边说,一边将食盒递给萧遥。
萧遥接过,谢过两人,便回屋,解下口罩吃饭。
之后,她每天上午都去那个小木屋看风景和练琴,有时什么也不做,只是听瀑布落下的声音,看远处那个静谧得如同一幅画的盆地村庄。
有时来了灵感,萧遥便会埋头作曲。
至于下午,萧遥在山中到处走,有时则会去小木屋,听宋居士鉴赏音乐。
她曾几次见到第一天见的秀丽女郎在小木屋拉小提琴,企图跟宋居士说话交流,可是,宋居士从来没有应答过。
萧遥据此猜测,那位宋居士,或许是个社交恐惧症患者,便给手机调了闹钟,让自己在中午一点前,一定要离开小瀑布旁的小木屋,免得跟宋居士撞上,害得宋居士不自在。
这样住了两个星期,萧遥觉得,自己像个远离尘世的隐居者。
这天上午,萧遥又到了瀑布旁的小木屋练琴。
练了不知多久,萧遥拉完一首曲子,觉得双手累了,便停下来休息。
这时一道清透干净的嗓音响起:“技巧华丽,灵活妩媚,乐句凝练干净又优雅,音色光华如丝绸,太棒了!”
萧遥听到这三妹,嘴角下意识翘起来,准备搭话。
但是下一刻,她又想起,这嗓音,正是那位宋居士的,便没有作声。
她怕吓着了这位不善与人交际的宋居士。
至于她的大提琴棒,她刚才演奏的,是一首炫技乐曲,不需要什么感情,自然很棒的。
不过,听到一位鉴赏高手给予这样高的评价,她还是很高兴。
干净清透声音忍不住又道:“你的大提琴真的很棒,是我迄今为止听过最棒的大提琴演奏。你是什么人?”
这赞扬……萧遥的嘴角,忍不住又翘了起来。
她没有说话,因为怕吓着宋居士,却不想,这位宋居士却跟自己聊了起来。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回答,宋居士又开口了:“你可以再拉一曲吗?”
萧遥听了,没说话,但是拿起了大提琴,演奏了起来。
这次,她拉的,是自己前几日创作出来的《瀑布》。
这曲子很讲究技巧,说一句炫技也不为过,同样的,不需要太多的感情。
一曲终了,干净清透嗓音忍不住赞叹道:“真的太棒了!我没有听过这首曲子,这是你自己创作的是吗?这乐曲技巧回环繁复,一环接一环,生动活泼,绵绵不绝奔腾不息……你写的,是这一道小瀑布是吗?”
萧遥没料到他居然能听出来,又笑了起来,下意识回道:“没错。”
干净清透的嗓音,没有再回答。
萧遥才想起,自己搭话了,有点懊悔,但既然已经说话了,懊悔也于事无补,便沉默着,听外头宋居士的动静。
木屋外,响起了脚步声,只是这脚步声并没有远去,听起来,应该是在原地踱步。
萧遥不知他这是什么意思,但觉得,要注意着这位宋居士的一举一动,着实影响她练琴,便决定忽略他,继续练琴。
这次,萧遥演奏的,是贝多芬的《第五号大提琴奏鸣曲》。
这首乐曲对萧遥来说,并不难,但第二主题第一段以充满感情的慢板演绎悲伤哀愁,是萧遥目前的难以演奏出来的,属于难演奏的难点。
萧遥也没多管,她现在是练琴,而且早做好心理准备了,也习惯了演绎不出感情。
演奏完这首曲子,萧遥没有听到宋居士说话,以为他到底是被说话的自己吓跑了,便抿了抿唇,准备开始练下一曲。
她还是愿意听到一位内行赞扬自己的,虽然宋居士说出口的,未必是赞扬。
可惜宋居士被吓跑了。
这时,宋居士干净清透的嗓音缓缓响起:“抱歉,你赋予了这首乐曲太多的感情,我需要消化一下。”
萧遥愕然,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等等,你说什么?”
宋居士的干净清透的嗓音满是歉意:“真的很抱歉……我、我”,他“我”了几次,都没能说出下面的话,显得为难极了,声音有些焦急起来。
萧遥屏息听着,生怕呼吸声重了,都要影响宋居士继续说话。
也许她的沉默给了宋居士勇气,宋居士的嗓音继续响起,虽然说得有些艰难,但足以让人听清他再说什么:
“我不习惯与人交流,当面听演奏时,更喜欢听炫技类乐曲,而不是充满感情的乐曲,太多的感情,会让我觉得不安。所以,我需要消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