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杞之前都听人说,驾校的教练很凶,驾校的学期很长,还有驾校的位置都很远。她缴费的这家似乎一个都没有沾上。
电话里的那个男人声音虽然听着就是个糙老爷们,但语气尽量地柔和着。
“你下午来看看。”
王桂兰女儿介绍的驾校在城南,距离市中心不远,从施杞住的后宰门过去也就四十分钟,而且还是高级快速班,只要三个月。
这样的班施杞在网络上找过,怎么的都要个六千块,但她只付了两千五。
那冷淡的形象在她心里更高大了起来,施杞将她的微信备注从“王桂兰女儿”也改成了,“丁姐”。
丁姐叫丁胜男。
施杞舍不得打车,从后宰门转了两趟公交车就到了,城南的大明路。地图上是城区,但一下车还是感觉周遭空旷。
高楼小区都不见了,放眼望去全是驾校,有汽车的还有摩托车的。
施杞的在导航终点看到个比人高一个头的石头围墙,围墙外红色的字有些斑驳,但还能辨认出是“麒麟驾校”四个字。
看起来是有很多年头了。
施杞走两步就听见了里头有车轮频繁摩擦地面的声音。
再往里走就看见空地改造的车道,车道的两边有很多轮胎堆叠,那都是用于防止练车时不小心的撞击。
空地尽头是一个两层小楼,刚电话里的人就是让施杞去那里。楼下的事情和她现在没有多大的关系,她要先考科目一。
科目一是理论考试,那小楼里就是打卡上课学习理论的地方。
从门口到小楼就得穿过中间的空地。
在中间空旷的最左边是一条人行道,很窄又不起眼。施杞没有看见,她朝着空地里走着。
刚才听见的摩擦声很多次,但真的走近才发现,一共只有两辆教练车在训练,一个在里面,一个就在施杞走着的外侧。
“走人行道。”
副驾驶的教练探头冲施杞喊道。
“什么?”
教练的声音粗狂嘶哑,还带着口音,施杞没听明白。
不过音量却很大,并且很突然,有地动山摇之势,吓了施杞一跳,也惊得驾驶座上的人一个激灵。
那人脚下一用力,车冲着施杞就过来了。
“刹车,踩刹车!让开!快让开!”教练语无伦次,头在车窗里探出又缩回。
“踩了!我踩了!”
“转转转!打左哎!”
车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刺耳,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反应过来的时候,施杞已经坐在地上了,大腿和膝盖一阵疼。
车就在施杞面前一毫米的地方拐弯成功,撞在了一旁的车胎上。
“滚你妈的!老杨!刹车坏了!”教练开门跳下副驾驶座,冲着小楼狂跑。
另一边的驾驶座上也走下一个男人。
他穿着浅色牛仔裤和黑色卫衣,五官浓烈,气质却清爽舒适。
他正蹲着望向施杞的腿,浓密的睫毛垂在下眼睑,随着他说话声颤动。
“你伤到哪了?对不起,我……对不起。”
那声音在施杞的耳膜上弹跳,顺着耳膜到达腿部,那还在跳着发疼的神经平复着。
“没,应该没事。”
车和施杞还有一点点距离,她大概率只是被擦到了,吓到的跌倒了。
“我扶你站起来试试。”
说的是扶,他只是将胳膊递过来。
施杞没有拒绝,手压在他的手臂上,张开手指抓紧了。男人的手臂在施杞抓住的瞬间紧绷,施杞能感受到卫衣下结实的肌肉。
她能站起来,但是站起来比坐着疼,施杞下意识的“嘶”声。
小楼里走出两个人,一个是刚才的驾校教练,另一个走得更快的男的正冲着施杞的方向喊道,“小姑娘你没事吧?”
这声音,就是电话里跟他联络的男人,教练口中的老杨。
他这一喊施杞觉得更疼了,她试着向前跨了一步,眼泪都要出来了。
施杞抓着的男人感受到手臂上力道加重,蹲在她的身前,“得看一下你腿的状况。”
施杞的点头同意后,他将施杞的裤腿从下至上,缓缓地朝上挽起。
白皙的小腿上端到膝盖的位置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青的明显,左腿如此,右腿也是差不多的痕迹。
“哎呀,这丁胜男不得骂死我。”老杨见状大声道。
驾校教练添油加醋,“我上次就跟你说,这车要换!要换!你不听。”
“得去医院拍片子检查一下。”男人将施杞的裤腿卷下认真道。
“不用吧?”
“现在看只是青,但是几个小时后可能你会疼的走不了路,而且你伤的不一定只有膝盖这块,你的脚可能也有扭伤,得拍了片子才知道。”
“不会那么严重吧,又没有血。”老杨确认着。
“得拍片子才知道。我也不想,虽然是你们驾校的车刹车失灵,但开车的是我。”男人坚持道。
“你就那么肯定?你还当起医生了?”
“我就是医生。”
施杞是被这个自称是医生的男人抱着上车的。
“你好,我叫顾唯,是市第一医院的实习医生。”
“你好,我叫施杞。”
实习医生?那他俩差不多大。
但别人是医生,医生的话至少是硕士,而她只是个大专生,她没好意思介绍自己更多。
“很少见的姓氏,什么‘qi’?”
“杞,枸杞的杞。”
“很特别的名字。”
“我外公起的,他很喜欢喝枸杞,说是延年益寿。”
“那他老人家肯定身体很好。”
“他死了。”
“啊……对不起。”
“没事,人都会死的,他死的时候也八十岁了。”
施杞真的没事,她的外公是在睡梦中走的,很安详,没有重病困扰。死之前因为表弟考上二本的消息,吃了三天红烧肉,喝了三天的小酒。
表弟是舅舅的儿子,是外公的掌上明珠。
外公是笑着走的。
外婆就可怜多了。
外公在的时候大家都去看外公,每周都得要去,从市里到镇上。少一天外公就会很生气,但外婆随和,她总是体谅。
只是,外婆的体谅也让那间屋子越来越冷清。
施杞很想外婆,她一定要存到好多钱,早点有钱她就可以早点去到外婆的身边。
“杨……杨哥?”
“诶!”
“能把科目一的资料给我吗,我回家自己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