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不要钱！您放心听！”
“大病小病都能治，延年益寿不在话下！”
“一杯羊奶等于三杯牛奶，羊乳对心血管疾病、糖尿病、三高和癌症都有帮助，被称为长寿之奶。”
那是电梯出门左手边最里处的一户，门开着，门上挂着落地的网帘，让内里的情景透着些许朦胧。
但里边的声音正通过扩音器传出来，配上说话的人激动的声响，施杞感觉地面都在震动。
跟着一起上来的老人们一个一个都进去了，拉着她手腕的女人正问着她父母的年纪，网帘里走出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
“阿姨啊，这两位是？”
“这……是我亲戚，他们也想来看看。”
男人打量着面前的施杞和顾唯，眼里没有一丝的信任和喜悦，“可我们这里是老人服务中心，他们不能进来的。”
“哎哟，年轻人这么孝顺的少了，他们也想给父母买点保养品。”
“阿姨，这是政府的规定，只能老年人享受这个福利，我们也没办法啊。”
男人周身明明散发着戾气，但说出的话却是殷勤谄媚，诡异极了。
而此刻的房间内的音箱又传来了浑厚的声响。
“原价一罐4000，现在活动价买六送二，八罐卖4000。”
女人两眼放光，放开了施杞的手，“姑娘啊，你也是住这小区的？你让爸妈自己来，这里头吃的喝的什么都有，还能打牌打麻将，领鸡蛋，阿姨先走了。”
女人一溜烟就进去了。
她年纪快和施杞的外婆差不多大了，可那神奇的快速，还真的像是个年轻十岁的阿姨。
女人进去后，门口男人松下脸上上扬的肌肉群，他也不说话，就站在门口看着。
施杞冲着网状的门帘望了一眼，里面的座位一排一排，一个光亮的后脑勺正歪靠这一个黑发。
陈德辉确实是在十一楼。
问题比施杞和顾唯来时想象的更加严重。
施杞给金姐发信息，将刚才的见到的事情都说了。
——多少？四千块羊奶粉？
金姐的回复了一串信息，信息里都是问号和感叹号。
施杞也怕自己听错了，她抬头看看顾唯。
“没错，是四千块。”
不是幻觉。
在溧水这个入住率不太高的庞大小区里，有一户里贴着老年人服务中心的标识，他们用鸡蛋等低廉的商品，用麻将和扑克等常见的娱乐，给老人们提供了相聚的场地，也给予了老人们便宜和幻想。
羊奶粉成了治百病的神器，老人们竟然全都相信。
陈德辉房间里精美的盒子，有很大的概率是羊奶粉。
施杞和顾唯决定亲自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
董阿姨之前的电话里还说，陈德辉每天基本都是在她要走的时候回家的，之前施杞觉得是因为陈德辉怕儿子儿媳说他。
现在想来，这小区里的人太少了，如果他不回家，董阿姨下班回家的路上很有可能会撞见什么。
还有一个推测是，这个讲座大概会在董阿姨下班之前就结束的。
“时间算得真好，吃饭之前，老人的儿女会回家。”
“是啊，就算儿女会加班，他们的孙子辈得放学了。”
施杞看了下手表，两点半。
“幼儿园不会五点放学，一般三点多就放学了，有些老人还要去接孙子孙女。”
十一楼没法呆着，男人一直跟着施杞和顾唯进电梯，看着施杞和顾唯到达一楼，走出电梯。
他冲他俩笑，眼神里没有波动，也不说话，在电梯关门的瞬间还冲着两人摆手。
施杞和顾唯就看着那电梯上的数字重新到达了“11”。
十一楼的问题肉眼可见。
在走出单元楼之前，施杞的眼神落在一旁的安全通道处。上一次他们从陈德辉家离开的时候，施杞见到一个黑影闯了进去，当时那门是虚开的，那单元里只有陈德辉一户人家。
施杞不知道当下所在的单元楼里有几户人家，但这安全通道的门，竟是一点缝隙都没有。
施杞脑海里闯进一个身影，那身影不高，穿着黑色的牛仔外套。
或许那天，她没有看错。
世界上没有鬼，只有想要作乱的人心。
施杞不知道那天那个人为什么会来，但肯定不是和陈德辉说好的，否则她不会那么匆忙地躲开。她要躲的应该是陈德辉的小儿子，陈越。
在陈越出门口，陈德辉掏出手机，给前来的人发出了躲避的讯号。
“你说，会有人在十一楼看我们吗？”
“或许。”
那个男人能盯着施杞和顾唯，也就可能在高处观察他们行踪。两人拉着手走出单元楼，朝着右边走去。
这小区的绿化和建设都很好，开发商也是在设计上费了一些功夫的。两百米的地方就是一个欧式的亭子，四根柱子支撑，柱子上爬上深褐的枯枝。
只是当顾唯将指腹碰触那大理石凳子后发现，一尘不染，这里并非无人来过。
施杞刚坐下来就收到了金姐的电话。
“你确定老头上去了？”
“我虽然没有进去，但我看见了一个光头。”
“这帮人肯定是骗子，敢这么搞都是有人的，你们别硬碰，我等会过来。”
“我们已经被赶下来了。”
金姐给陈德辉打了电话，电话关机。那羊奶粉就是不要钱，她都能确定十一楼是个贼窝。
老人们进去后，定是不能录音，不能拍照，必须关机的要求。甚至可能手机都给那伙人找了个由头没收了，只等到出了十一楼才能交给。
或者，得等他们软磨硬泡到每个老人都买产品，再把手机交还。
陈德辉不是第一回去，原来他打人的暴戾，和抠搜的习性，都是对老婆和孙子。而陌生人的甜言蜜语和虚假宣传，他却趋之若鹜。
头脑发热，花钱如流水，而那流水里还有他老婆的工资。
施杞和顾唯等待的时间并没有很长，在快要到四点的时候，单元楼的大门热闹起来。
老人们再没有空闲的双手去挽着彼此的胳膊，他们的两只手上都提着来自十一楼的物品，满载而归。
那盒子在太阳的余晖里还闪着耀眼的金光，确实很精美。
一个、两个、三个……施杞数着出来的老人人数，那些老人脚程快的已经从亭子前的小路走路过去。
施杞听到其中一个老人说到。
“那陈光头每天带着老婆来，拿两份鸡蛋。”
“明天你也喊你老伴来。”
“他说是骗子，不肯来。”
“怎么可能是骗子啊，《本草纲目》里都说了羊奶粉是好东西。”
“就是……”
施杞和顾唯倒吸一口气。
董阿姨可从来没提，陈德辉回家还会带鸡蛋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