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杞还没起床呢。”
外婆在听明白对方的来意之后赶紧让人进屋，施杞听见盒子碰撞的声音，柜子开合的声音，鞋底和塑料鞋套的摩擦声。
施杞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手迅速的捋了捋头发，外婆房间找不到梳子但还有一面镜子。她快速下床轻手轻脚的拉开窗帘，阳光洒进屋子，她接着这光线将柜子中间的花布掀开看了看，容貌姣好，就是穿着睡衣见人不太礼貌。
顾唯怎么都不提前知会她一声。施杞一摸口袋，她的手机在另一个房间，她没有拿过来，再深吸一口气，侧耳倾听，她听见了顾唯的声音，只是她还是得提醒外婆，不是每次都这么好运，万一是骗子呢。
施杞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间门。
顾唯可是医生，从启东里出去那都是多年的自律勤奋才练成了，她作为顾唯的女朋友，可不能留下一个懒惰赖床的第一印象啊。
“外婆，我是昨晚睡的迟了。”
客厅里站着四个人，他们正推搡着一个个方形的礼盒，礼盒在推搡里不断碰撞着。施杞开门这一说话，四人的注意力齐刷刷地朝她望去。
顾唯的母亲顺势就将礼盒放在和客厅一旁的地上，她上下打量着施杞，快步走来就冲施杞伸手，手刚碰到施杞的睡衣袖子，又赶紧撤回在身上擦了擦。
“小姑娘真漂亮，你们俩在南京认识的啊？真是有缘分啊。”
“是啊，没想到我们住的这么近啊。”
施杞的父亲跟在后面道，他的个头挺高的，只是暴露在外的皮肤都有一层浓郁的黑黄，他的眼白也不清澈，但尽管如此，他的年纪并不大。
顾唯冲她摇了摇手机，意思他已经给施杞打过招呼了。施杞的外婆那眼神就没从顾唯的身上挪开，她的外孙女比她命好，这家子人看起来都好相处。
施杞招呼顾唯的父母在沙发上坐下，她也让外婆坐着，但外婆怎么都不肯，她找来茶杯用开水烫了又烫，她的家里来人了，她如今不再是老人的身份，她是一个主人在待客。铁盒子里的碧螺春不知道是哪一年的，封口上蒙着塑料袋，缠着皮筋，外婆将茶叶捏出三小撮，倒上热水。
就听见身后客厅里在说，“我还怕他不肯留在南京呢，南京医院的合同他到现在都不肯签，这些我们是放心了。”
“是啊，我们家就出了顾唯一个医生。”
她听着更开心了，谁说她的孙女以后生活都会不幸的，她找的对象竟然还是个医生，他们家里也没有人是医生。
施杞看了顾唯一眼，起身要帮外婆端茶，外婆没让，她愿意做这些，她可不能在亲家面前失了礼数。
客厅里的大人上扬的嘴角都没有掉下来过，双方都发自内心的喜悦。施杞二十四岁，顾唯二十七岁，大人们已经从婚礼想到了孙子读大学了。
“真不错啊，医生好啊，医生不容易啊。”
外婆也是越看顾唯越喜欢。
“正好快过年了，到时候孩子父母没意见的话，我们就谈谈孩子结婚的事。”
“没意见，我说他们没意见。”
外婆越看顾唯越喜欢，笑的合不拢嘴，长得英俊高大，还是个医生，父母又直接好相处，她女儿女婿敢有什么意见。
“小施你们回南京看看喜欢住哪里，结婚要有房，我们把钱凑凑，付个首付还是可以的。”
“顾唯把合同签了，事业单位公积金高的，到时候贷款你们吃力我们也可以帮衬。”
施杞都没轮到起床，她现在都不知道顾唯的父母是看上她什么了，总是满眼都是期盼，他们前些日子还在闹矛盾，施杞还在思考和顾唯是否合适，这会儿都开始谈婚论嫁了。
太快了。
"我和施杞去门口吃点东西。"
顾唯打断大人们畅想未来的思绪。
沙发上的三人合不拢嘴，冲着施杞和顾唯点点头，那眼里只有合适，再无其他。施杞换了衣服和顾唯出门，临走前顾唯妈妈还冲顾唯说，回来买点熟食。
地上的礼盒，屋外的冷气，还有这频繁的开关门，有一种过年的恍惚，外婆可做不了这些主，她给女儿打去了电话。
施杞和顾唯一路下到单元楼外才开口。握在手里的手机屏幕上确实有很多条顾唯的未接电话和未读短信。
“你也不拦一拦，不对，你怎么就说了？”
“他们问我是不是跟同事一起回来的，我说是和女朋友。”
施杞和顾唯的恋爱进度还在中学生的阶段，这和父母一说就直接跨到最后一步。他们高兴的可能不仅仅是顾唯有女朋友，或者女朋友也出现在启东。顾唯父母高兴的点在于那个为了他们想要放弃所有成果的儿子，也许有了留在南京的理由。
可施杞知道顾唯还没有想好，她也没有想好。
“你爸爸最近病情怎么样？”
“稳定很多，不过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是病人是不是？”
“那你准备签合同吗？”
施杞知道顾唯有多么热爱医生这个行业，无论是技术上的支持，还是精神上的安慰，他都发自内心的热诚，可他却迟迟没有在合同上签字。
众人和父亲，自己的理想和父亲，他自私又不自私，他没有办法放弃父亲。
这也是一种自私吧，父亲想让他留在南京，也没有考虑过他会因为i这个决定而后悔。
“还没想好。”
施杞点了一碗虾籽面，海风从远处吹来，吹到两人面前的时又涩又苦。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红红的虾籽在舌尖摩擦，鲜香的热气盖过咸苦的寒冷，施杞的鼻尖被热气熏着味觉大振，筷子在面子搅拌均匀，黏滑喷香充斥口腔。
“我想好了。”
顾唯不解地看向施杞，“想好什么？”
“我以后不想留在南京，我想回启东。”
施杞说的是启东，不是南通。
“做什么？”
“你说启东有没有家政公司？”
他们沿路走过街头巷尾，放眼望去的都是老人。
“不知道，但应该会需要吧。”顾唯想着，他心里也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