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多少？”
“两块五。”
供销社里一顶草帽也就一块二一块三，她比人供销社贵了一倍，能卖出去吗？
“你这也太贵了，供销社一个草帽也就一块二。”
要是粮食，肉蛋这些东西，家家户户都需要，可草帽这玩意儿，可有可无，卖得这么贵，真的难脱手。
“你没见过这种款式的草帽吧？”
瘦猴非常诚实地点头，“没见过。”
“那就对了，物以稀为贵。”
女人对限量这种词几乎没有什么抵抗力，谁不想拥有别人没有的好东西。
两块五在这个年代虽然不算少，可一个工人一个月的工资就有二十多，她们不会买不起。
瘦猴摇头，他可不敢冒这种险。
“这样吧，我把货寄在你这里，你帮我卖，卖出顶定我给你一毛钱，怎么样？”
瘦猴点头，这帽子不占什么地方，要是卖出去能拿一毛钱，要是卖不出去，他也没什么损失，怎么算他都不亏本。
“成。”
张瑶瑶随手拎起一顶帽子，自己当人体模特，跑到纺织厂这种女工比较多的地方逛了逛。
逛了还没一会儿，就有一个姑娘跑来问她草帽在哪儿买的。
张瑶瑶指向躲在树旁的瘦猴，那姑娘去跟瘦猴讨价还价，似乎嫌贵，并没有买。
不过张瑶瑶并不着急，万事开头难，总会有人看上她的东西。
有三个姑娘从纺织厂走出来，一个穿着黄棕色布拉吉的年轻姑娘不住往她头上看，张瑶瑶走了过去，压低声音问她们，“同志，你们要买草帽吗？”
那三个人都没想到，这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居然是个倒爷，相互交流了个眼神，那个穿布拉吉的姑娘开口拒绝她，“不要。”
“这可是京市流行的款式，整个宁安镇就我有，不，整个汾来县就我这一家，戴上以后又好看又时髦，你们真不打算看看？”
几个姑娘明显动心了，这样式的草帽她们还真没见过。
一个身穿白底小黄花衬衫的姑娘，看了自己的同伴一眼，“那……那我们看看？”
张瑶瑶笑眯眯地带着她们去找瘦猴，瘦猴非常机灵的拿出草帽给她们试戴，几个姑娘试戴以后都很满意，就是听到价格的时候犹豫了。
两块五呢，也太贵了。
瘦猴看见她们犹豫，劝说道：“这草帽一戴就是一整年，不，明年都还能戴，算下来还真不贵。”
张瑶瑶也在一旁附和，“对呀，平摊到每一天，这草帽真的不贵。
你们戴起这草帽真的好看，对了，连文工团的女同志都跟我们买了。”
文工团里的姑娘年轻漂亮，又会打扮，有时还会上县里表演，可以说是镇上的流行指标。
听见她这么一说，那三个姑娘果真心动了，咬咬牙，还是掏钱把东西买了。
张瑶瑶一边收钱，一边在心里乐呵，果然，明星效应在什么年代都适用。
她们走了之后，张瑶瑶很快又接了好几单，小荷包很快鼓了起来。
瘦猴看得傻眼，还真有人买呐。
只一个上午，他们就卖出去三十多顶草帽，张瑶瑶异常开心，想要带瘦猴下馆子。
瘦猴连连摆手，张瑶瑶也没有强求，自己一个人到了国营饭店。
这会儿正值用餐时间，国营饭店很多人，窗口也排着一条长龙。
人实在太多了，她一点不想等，可她的肚子饿了，也没有办法，只能乖乖排在队伍末尾。
旁边不住有人看过来，张瑶瑶早已经习惯这样打量的目光，泰然自若的任由他们打量。
好不容易才轮到她，可惜红烧肉已经没有了，肉菜几乎卖光，她没有办法，只能要了猪肉白菜饺子，还要了一份醋溜土豆丝。
饭店里坐满了人，连张空桌都没有，张瑶瑶环顾一圈，最后目光锁定窗边的那一桌。
虽说那桌坐着个男人，可那一桌位置大，不用跟人挤着。
旁边的大小伙盯着她看，都希望她能来跟自己坐一桌，谁知道她竟然朝着窗边走了过去，心里顿觉失望。
张瑶瑶走到桌边，轻声问那人，“同志，我能跟你拼桌吗？”
何文明抬起头，看见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盯着自己看，脸刷的一下红起来。
“能，能，你坐吧。”
张瑶瑶笑着跟他道谢，“谢谢。”
何文明被她明亮的笑脸晃了一下眼，回过神之后脸上一片滚烫，赶紧低下头看碗里的面，再不敢多看她一眼。
他是化肥厂的文员，今天中午食堂又烧老三样，白菜，土豆，茄子，他实在吃腻了，就上国营饭店改善伙食，没想到会碰上这姑娘。
他偷偷用余光看了张瑶瑶一眼，看见她小口小口地吃着饺子，吃相文雅，心里对她的好感又加了一分，他很少能见到吃相这么好的姑娘。
“同志，你也是镇上的人吗？”
张瑶瑶停下筷子看他，“不是呀，我是大树村的。”
何文明心里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原来她是乡下来的。
可看她的气质打扮，和乡下的姑娘却不一样，或许她的眼界跟她们也不一样。
“你是一个人到镇上来吗？”
张瑶瑶挑眉，脸上写满“有什么问题吗”，何文明轻轻咳了一声，目光若有似无地扫了一眼朝这边张望的年轻小伙，提醒她，“你一个人不安全。”
张瑶瑶接受了他善意的提醒，朝他笑了笑，“没关系，我有办法应对。”
何文明本来还想说两句，可想到自己他们非亲非故，要是说的太多，人姑娘不知道会不会误会他居心叵测，没敢再说话。
他只能放慢自己吃饭的速度，尽可能延长陪着她的时间。
不过无论他怎么放慢自己的速度，一顿饭总有吃完的时候。
看见张瑶瑶把剩下的饺子装进饭盒，他壮着胆子说道，“同志，我叫何文明，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我叫张瑶瑶。”张瑶瑶站起身，“何同志，我先走了，谢谢你今天让我拼桌。”
“不，不用客气。”
张瑶瑶朝他轻轻一笑，拎着饭盒走了过去。
何文明看着她窈窕的背影渐渐走远，直至看不见，轻声念了一遍她的名字，只觉得唇齿生香。
瑶瑶，真是一个好听的名字。
张瑶瑶刚出饭店门口，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朝这边走过来。
她定眼一看，还真是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