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振勋一进到县医院，就被抬进手术室，叶慧英签字的时候，手都是抖的。
张瑶瑶上前看了一眼，最后一页纸是病危通知书。
她扶住叶慧英，发现她的指尖发冷，安慰道：“叶姨，你别太担心了。”
只要医院还愿意做手术，说明还是有希望的。
叶慧英点了点头，可心里的紧张丝毫不减。
现在老黄就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她怎么可能不担心。
护士接过文件，一句话没说，转身走了。
手术室前面就只有她们两个人，显得格外安静。
等候的时间尤其漫长。
张瑶瑶看见叶慧英双肩下榻，脸色苍白，不停地来回踱步，有点担心她的精神这么紧绷，身体会受不了。
她强行把人拽着坐下，“你先坐下来休息一会儿，保持冷静。”
叶慧英深深吸了两口气，稳了稳心神。
张瑶瑶猜想手术还需要一段时间，现在已经到中午了，就想去食堂打些东西回来。
“叶姨，我去食堂打些吃的回来，你一个人在这里有没有问题？”
叶慧英朝她摇头，“不用担心我，你去吧。”
张瑶瑶找出饭盒，拎着饭盒去国营饭店。
汾来县人口有大几万，算得上一个大县城了。
她在这里读了一年的高中，对这里还算熟悉。
国营饭店所在的街道是汾来县的中心，供销社和副食品店都在这条街，热闹非凡。
副食品店常年有人排队，国营饭店也有很多人排队，好不容易才到她，张瑶瑶要了一份红烧排骨，一份醋溜土豆丝，还有三个馒头。
她找了张桌子坐下，把半盘子的菜分在饭盒里，自己才拿出一个馒头吃起来。
看着白白的馒头，不知道怎么的，她想起了陆寒居大口大口吃馒头的画面。
她咬了手上的馒头一口，馒头还是没有什么味道，不过有香喷喷的红烧肉，还有开胃的土豆丝，她还是把一个馒头吃完了。
她拎着饭盒去医院，在医院打了热水，这才去找叶慧英。
手术还没有结束，叶慧英急得团团转，嘴唇抿得很紧，下颌绷得紧紧的，手也紧握成拳，光是看着就能知道她的内心有多煎熬。
张瑶瑶走了过去，脚步声似乎把她吓到了，她抬眼看清来人是张瑶瑶，这才松了一口气。
“瑶瑶，你回来了。”
“叶姨，我买了馒头回来，先吃点东西吧。”
叶慧英摇头，“我不饿。”
“不饿也得吃点，要是黄伯伯出来，你却累倒，就没人照顾黄伯伯了。”
叶慧英在她的苦劝之下，吃了一个馒头，就再吃不下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医生终于出来了，叶慧英赶紧走上前，“大夫，我的爱人怎么样？”
“手术很成功。”
叶慧英终于松了一口气，可没等她高兴，医生的下一句话却将她的希望击得粉碎。
“不过病人年纪大了，身体亏损严重，能不能醒过来，还得看患者的恢复情况。”
叶慧英只觉得一阵眩晕，“他还没有醒过来吗？”
“患者出现内脏破裂大出血，我们已经采取抢救措施，不过伤情不稳，我们得观察后续情况。”
护士把黄振勋推出来，叶慧英连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有一点反应。
张瑶瑶见她情绪这么激动，过去把人扶住，“叶姨，你先别着急。”
她把人扶到病房，叶慧英坐在病床边，握着黄振勋的手不愿意撒开，仿佛这样就可以留住他似的。
张瑶瑶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想着时间也不早了，跟叶慧英说了一声，自己到外边找招待所。
汾来县有两家招待所，张瑶瑶找的这一家是用青砖砌成的小楼，进门就看见一个高高的柜台，柜台后面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正在嗑瓜子。
张瑶瑶把大队长开的介绍信放在柜台上，“同志，我要开一间房。”
那女人抬头看她，看清她的容貌之后微微撇了撇嘴，“就你一个人？”
“对，暂时我一个人。”
那女人皱眉，“什么叫暂时一个人，到底几个人住店？”
“就我一个人。”
“干什么来了？”
张瑶瑶蹙起眉头，这个用得着她管吗？
“带人过来看病。”
那女人的目光在她身上滚了一圈，显然不相信她的话。
“你一个大姑娘来住店，没家人陪着？”
张瑶瑶把介绍信往她面前一递，“介绍信里说得很明白，你自己看。”
那女人扫了介绍信一眼，眉头慢慢展开，口气依旧不是很好，“你要住也可以，不要带人回来就成。”
张瑶瑶拧起眉，不等她开口，那女人又说道：“标间一天五毛，房间有热水壶和脸盆，要热水自己去水房打。
这是二零五的房间，二楼左拐第五间房，自己找去。”
张瑶瑶道了一声谢，拿过钥匙，上到二楼，沿着走廊去找房间。
她隔壁的门上贴着一个大红的喜字，看起来是新婚夫妇的婚房。
她看了不少年代文，知道城里的住房紧张，许多都是三代同堂，四世同堂，挤在一间小屋子，房子的隔音并不好，说梦话打呼噜都能听得见，更别提办事了。
所以不少新婚夫妇都选择在招待所过新婚夜，而她的隔壁，刚好住了一对新婚夫妇。
张瑶瑶看着门上那一张鲜红的喜字，忽然想明白刚刚那女人看自己的眼神是什么含义。
她怕不是以为自己是特殊行业，要带人过来办事的。
张瑶瑶咬了咬牙，那一声谢她说早了。
她推开门，房间里空空荡荡，只有一张架子床，一张书桌，桌上放着一个热水壶。
门边放着架子，架子上放着个搪瓷脸盆，房间的窗户是打开的，房间并不算闷热。
张瑶瑶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打了水洗把脸，这才出去找吃的。
叶慧英让她晚上不要过去，说自己吃中午剩下的吃食就好。
张瑶瑶也担心不安全，在饭店吃过东西，趁着天没黑，早早回了招待所。
她正开门，隔壁走出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手里还拿着一个脸盆，看见她之后低下头，快步从她身边经过。
张瑶瑶也没在意，打开门走进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