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星乍一看“你爸二大爷”这名字还真以为是哪个中二病小青年,点开头像一看,一辆拉风的哈雷摩托,侧边喷着一个金色老虎。
得,不仅中二,还骚,不仅骚,还蠢。
裤裤脱是没脱成,贺迟一脸坏笑,凑到苏星耳边不要脸地问:“要不跟我回家我再脱给你看,我家就我一人。”
苏星狠狠刮了他一个眼刀。
大巴停在学校门口,回了班级之后,刘文简单交待了几句,发了张数学卷子当周末作业,就让他们散了。
贺迟把卷子往抽屉一塞,背起包问苏星:“我送你回去?”
“用不着。”苏星冷淡地撂下三个字,背着包就走了。
“好无情啊!”贺迟对着苏星的背影大声喊。
李浪凑过来搭着贺迟的肩,说:“去你那打游戏。”
贺迟说:“我回趟大宅。”
“你爸美国出差回来了?”
贺迟点点头,说:“游戏改天再打。”
等人走光了,贺迟才背着包,晃进了厕所,锁好隔间的门,从包里取出针管和药瓶。
他刚才一开机,关欣欣的未接来电和短信和潮水一样涌了出来。
--小迟,你在哪里?小州病得很重!快回来!
--小迟,小州说要你给他喂药,你快回家!
--就算回不来打个电话也好啊!
--老爷子来了,妈妈很害怕,求求你快点回来好吗?
--你是不是要我给你下跪!
……
--今天结束军训吗?晚上不回来的话,我就跪在你房间等到你回来为止。
最后一条消息来自三十分钟前。
--你爸爸回家了,记得打药。
贺磊和关欣欣可以说是郎才女貌的典范。
关欣欣大三那年到了新阳珠宝业龙头--韦氏公司实习,遇到了当时的经理贺磊,一见钟情,飞蛾扑火般的投入了这段感情。
贺磊手段过人、能力出色,关欣欣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他们本该是令人艳羡的一对,但错在贺磊已经有了妻子--韦氏千金、贺州生母韦如南。
关欣欣义无反顾地做起了贺磊的地下情人,半年后由于怀孕被学校开除,彻底成了贺磊豢养的笼中鸟。
但她本人乐在其中,还生下了贺磊的第一个孩子,贺迟。
比起妻子在公司和家里的霸道强势,情人的柔顺服帖显然更能满足贺磊的虚荣心,韦如南车祸去世仅仅一个月,贺磊就迫不及待地把关欣欣母子二人接进了贺家。
那年贺迟十一岁,贺州十岁。
贺迟漫无目的的开着摩托,不知道现在该去哪。
他朋友很多,发条朋友圈说出来喝酒,估计两分钟就能找来二三十号人。
偏偏这种时候,他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找不到。
开着开着就开到了河坝上,新阳市有条桐山溪,两岸开满了大排档和烧烤摊,污水直接往溪里排,搞得整条溪又臭又脏。
这会儿大排档还没开张,坝上没几个人,贺迟坐在车上,点了一根烟。
这一带他没少来,和李浪他们吆五喝六的都是来这儿喝的酒,过了下午五点,这儿就开始人声鼎沸,喝酒的、划拳的、约架的都往这儿跑。
这是他第一次独自一个人在这个时间来到溪边,水面上飘着五颜六色的塑料袋、油污和各种厨余废料,平时它们被黑夜覆盖的严严实实,只有在日光下才看得格外清楚。
那一瞬间贺迟有种冲动,想要跳进溪水里给自己洗个澡,水里的那些垃圾才是他的同类。
好在烟头烫了他的手,他及时回过神来,低声骂了一句:“操!都活到这么大岁数了,行不行啊!”
“行不行啊?”
“兄弟烧烤”的后厨,一床草席铺在黑油油的地上,几只蟑螂趴在墙角,对靠墙摆着的几桶地沟油虎视眈眈。穿着无袖背心的老板躺在草席上,斜睨着苏星,问,“提前说声,我这儿可又脏又乱啊,隔三岔五还有黑社会拿杀猪刀砍人的。”
苏星说:“能行,我不怕脏,还很能打。”
老板点点头:“行,今晚就来上班,每晚六点半到凌晨一点半,工资日结,一天一百三。”
苏星鞠了个躬,说:“谢谢老板。”
老板摆摆手:“我在你这么大岁数的时候也这样,到处求人找活儿干……嗨,我和你说这些干嘛,行了行了你回吧,这才一点半,你晚上再来,我这儿够挤了,装不下。”
苏星出了烧烤店,闻到了一阵还未散去的烟草味,河坝上丢着四根烟头,显然是刚刚有人在这儿边思考人生边抽烟。
苏星皱着眉,拿出一张纸巾,把地上那些烟头捡起来,扔进了垃圾桶。
回了家,苏红不在家。他走了半个月,这家里就攒了半个月的垃圾。
泡面桶、披萨盒、啤酒瓶到处都是,冰箱的门大开着,里面被翻得乱七八糟,厨房的煤气没关,水龙头滴着水,客厅沙发上还丢着几个用过的套子。
苏星一下子只感觉气血上涌,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拿起拖把收拾起屋子。
等处理完这些垃圾,他那没由来的愤怒完全被生理上的疲惫所替代,他回了自己房间,一闭眼就睡了过去。
他做了个梦,梦里他回到了十四岁那一年,分化后的第一次发情期来势汹汹,他试图求助他那同为omega的母亲,于是他跑到苏红房间里,想要摇醒熟睡的苏红。
苏红那天喝得很醉,狠狠推了他一把,骂他是捡来的讨债鬼。
他恍惚记得生物课上老师说过,没有配偶的omega在发情期时可以通过药物控制生理反应,十四岁的苏星翻出了抽屉里所有零花钱,跌跌撞撞地出了门。
冬天的傍晚已经很黑,坏了的路灯没有人来修,他穿过小巷,又被人拦腰拉了回去。
他打架从没输过,但那是第一次,他清晰地认识到omega和alpha之间的差距。
这种差距是天生注定的,omega是专为满足alpha生理和心理需求的产物,在信息素的绝对作用之下,任何挣扎都微不足道。
苏星依稀记得那是四只手在撕扯他的衣服和裤子,他拼了命的反抗,但他四肢无力、呼吸困难,一个人抓着他的头发把他往墙上撞,他的额头被粗粝的墙面擦出了血,疼痛感让他短暂夺回了理智,但血液里浓郁的薄荷香气更加激发了alpha的兽欲。
“omega天生就是alpha的玩具……”一双黝黑的眼镜紧盯着他。
“不是的,不是的……”
苏星睡得很不安稳,额头上冒出了细汗,睫毛颤动着,双手紧紧揪住床单。
有一道光照了进来,勇士骑着摩托,打跑了坏人,轻轻地抱住他,安抚他说没事了。
他不知道勇士是谁,但他喜欢梦里的那个拥抱。
苏星渐渐平静了下来,他翻了个身,侧卧着,脸轻轻蹭了蹭枕头。
下午三点钟,贺迟回了贺家。
保姆说贺磊和关欣欣去逛商场了,贺州睡午觉还没起。
贺迟点头,表示知道了,他回了自己房间,先脱衣服洗了个澡。
洗完澡光着身体对着镜子,忽然想到刚刚车上那个“脱裤裤”的玩笑,他给苏星发了条微信。
--肌~肉~猛~男~实~拍~脱~裤~裤~需要种子请扣1~
等了几分钟,苏星没回,贺迟又对着镜子臭美了一阵,心说这身材,比小状元那块白板不得强上百八十倍啊。
穿好衣服没多久,房门被敲响了。
贺迟打开门,贺州坐在轮椅上,双手交叠放在大腿上,仰头朝他笑了笑:“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他身上带着浓重的病气,脸颊泛着不自然的红,嘴唇发白,表现得像一个乖巧的无懈可击的好弟弟。
贺迟紧紧抓着门把手:“你想干什么?”
“可以推我出去走走吗?”贺州歪着头请求,“阿姨说哥哥去军训了,肯定很有意思吧?我昨天晚上梦到小时候和哥哥一起爬树了,我的裤子被树枝划破了,回家后被妈妈骂了一顿,爸爸骗妈妈说是在马场玩小马的时候摔的,妈妈还相信了,好好笑。”
贺迟皱着眉打断他:“别说了。”
贺州摸了摸鼻子:“哎呀!差点忘记哥哥不喜欢听这些了。如果我的腿还在就好了,就不用总是这么麻烦哥哥。”
他说着说着,竟然有些不安的样子,仿佛向贺迟提出这个“推我出去走走”的请求是件罪不可赦的事情。
贺迟没说话,回房间拿起手机,推着贺州往楼梯走。
他那一瞬间不小心按到了手机电源键,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在没有得到主人更多的指令后,又迅速暗了下去。
贺州却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个短短的片段,他看见贺迟的手机屏幕换了,换成了一张黑夜的天空,上面闪烁着一颗星星。
作者有话说:
小州:视力5.2,火眼金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