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只感觉眼前一晃,周围的景象瞬间变幻,所有的嘈杂和混乱全都消失不见,只余一片寂静和荒凉。
这一处荒郊野岭什么都没有。
沈甫亭抱着她到了这处,气息已经乱的彻底,体内邪气卷土重来,他一阵天旋地转,猛然跪倒在地,连带着她一道摔去。
锦瑟突然着地,倒没摔着,只是被他压的险些断了气,喉头泛起的血瞬间从嘴角淌了出来,一时心头大怒,费尽力气才推开压在身上的沈甫亭,才从他怀里手脚并用的爬出来。
她爬出些许距离,转头看去,面上隐露阴毒。
他玉面一片惨白,坐着似乎都是难题,看上去极为虚弱,她若是这个时候动手,显然可以一击毙命。
可惜一朝怕蛇咬,终日怕井绳,刚头被他算计了,现下少不得谨慎些。
刚头那一击若是再重一些,她早已归西,如今五脏六腑皆被震伤,四肢一阵阵发麻,再也冒不起一丝险。
他若是再有诈,那死的必然是她。
锦瑟想着往前爬去,纤细的脚踝便被他一把抓住,生生往后拽去。
锦瑟回头看去,他面上神情轻淡,手上如同拖只小兔儿般轻巧。
“给我本尊放手!”她心头大怒,猛地翻身一转欲要脱开他的手。
“还敢放肆。”沈甫亭眼睛微眯,跟着换了一只手,就更枷锁一般扣着她的脚踝,猛地拉回。
好不容易脱离一段距离,却轻易被拉了回去,锦瑟当即借机一脚踹上了他的胸口,力道极为阴狠刁钻。
沈甫亭生生一顿,体内邪气一阵猛烈搅动,嘴角血迹越发溢出,额角青筋隐现,瞬间松开了手。
锦瑟当即往前爬去脱离了他这处,施展妖力往上飞去,却在腾空几度,周身突然失力,猛然落下,狠狠栽在地上,白惹了一身疼。
她神情一怔,反应极快看向自己的手指,细白的指尖隐隐泛着细小的白光,竟然是困妖锁,他什么时候下的?!
她猛地转头看去,正对上了沈甫亭阴沉的眼,即便这样难受还死死盯着她,如盯着猎物一般的猛兽,蓄势待发,一旦被他抓住,难逃活口。
她心中一凛,越发下了决心,她此生定要除掉沈甫亭这个棘手的东西!
“沈甫亭,我们走着瞧,我一定会让你后悔今日和我作对!”她面色阴冷,放了句狠话,不再恋战,转身头也不回往丛林深处跑去。
沈甫亭看着她疾步离去,眼中神情越发阴翳,暴戾之意隐显。
树林高耸入天,上头层层叠叠的树叶遮着,林子里头几乎暗无天日。
即便是青天白日里,也透着阴森。
锦瑟跑的很吃力,安静的林子里全是她的喘息声,周围的树木快速往后倒退,一种紧张压抑感引人心口窒息。
她还没跑几步,身后便传来了动静,几乎眨眼间就要追上她。
锦瑟心中猛然一震,感觉到身后的人却越追越近,她头皮一阵发麻,当即使尽全身力气往前跑,一边跑一边急忙伸手为圈,在唇瓣吹起嘹亮的口哨。
哨音随着妖力响彻整个荒野之中,速度也因为困妖锁的发作而慢了下来,瞬间便被身后追赶而来的人一下扑倒在地,震的她五脏六腑又是一阵伤,又吐了一口血。
她心头大恨,短短一瞬间,已经想了一百种折磨沈甫亭的酷刑。
沈甫亭显然也是恼怒至极,死死压在她身上,大手扣住她的皮后颈,像摁只猫儿似的,言辞阴冷怒意,“还想跑!”
锦瑟闻言牙都咬碎了,横得不行,“跑?我脑子里可没有这个字,你有本事就在这里等着,待我缓过了气,我们再比!”
沈甫亭闻言轻嗤一声,体内的邪气肆虐,叫他呼吸极重,靠近她耳旁用力一咬,“真会使心眼,想拖延时间等人来,可惜他不会这么找来。”那温热气息喷在她耳畔,很炙热,可是他的话却让她心头发凉。
“啊!”锦瑟娇嫩的耳朵被咬疼,又被说中了心思,心头越发恨恼。
空中传来了一声哨鸣,从天际遥遥传来,是寂斐!
沈甫亭眉间重重一敛,果然有几分本事!
锦瑟心头大喜,面上不动声色,忙去破沈甫亭压制在自己身上的困妖锁,让自己的气息方便被寂斐追寻。
压着她的沈甫亭半晌没动静,片刻后,他忽然靠近她,言辞轻缓而危险,“你以为我会让他找到你吗?”
锦瑟眼中神情骤然一顿,沈甫亭突然起身,一把拽起她,往另一处扯去。
锦瑟身子后仰不动,却架不住他的力气,被拉着一道往前去。
她再也无法顾及捆妖锁的反噬之力,猛然身子前倾,翻身提掌,巨大的妖力袭向他的胸膛。
沈甫亭早已准备,抬手而来,带着磅礴的仙气,却邪门至极,与妖力相冲,周围气波震荡,凛冽的气刀四周散去,树木尽数拦腰折断,地皮瞬间塌陷了一大片。
锦瑟被气波击飞数米,重心一失,猛的掉落而下,在洞穴中落了几许,结结实实狠摔在地底,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过了许久才稍稍缓过劲来,环顾四周才发现是一个洞穴,四周空空荡荡,一片漆黑。
而外头寂斐的哨音已经越来越远,即便找来,也救不了现下的她,她只能破罐子破摔。
四周极为寂静,没有一点声音,她微微等了一瞬,发现沈甫亭还是没有动静,所能看见的都是黑暗,根本无法摸清他的位置,危险感无处不在。
刚头她已经探到他邪气发作了,这个时机可是千载难逢!
她慢慢站起身,话间带着几许阴沉,在这冰冷的洞穴里头颇为阴恻恻,“沈甫亭你让我走,我也放你一马,咱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岂不更好,何必这般相互残杀?”
周围静悄悄的,只余她的回音。
她等了半晌,黛眉微蹙,一步步从走进黑暗,话间带起了笑意,显得极为和善,“你在哪里,不出来和我说话吗?”
她说话间,眼眸微微流转,在黑暗中勘察,话间全都是甜蜜,“我一直喜欢你,从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喜欢你了……”
可黑暗里依旧没有动静,她心头隐隐不耐,软的不行自然是来来硬的,“沈甫亭,你是不是怕了,没关系,我会找到你的,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就是你的这身皮囊,待我找到了你,我就把你的皮剥下来,重新再做一个你,你放心,我会好好保护你的皮囊,让你永远活着……”
她像一个蛇蝎美人,甜美的声音在这阴寒寂静的洞穴之中越发瘆人。
锦瑟终于摸到了些许气息,当即伸手为爪袭向那处,却抓了个空,身侧突然站着一个人,平静淡道:“你在找我?”
锦瑟眼眸瞬间血红,当即使出十分妖力往他那处击去,另一侧却猛然一股凛冽的力袭来,猛然被击飞出去,狠狠撞到了石壁之上,掉落而下,口中的鲜血不止。
周围全是血符,她一进去便被照得生不如死,在地上翻滚不休,“啊啊啊啊!!!”
几息之后,血符才慢慢淡去。
锦瑟已是冷汗浸湿,瘫软在地,这一回她再也爬不起来,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沈甫亭从黑暗中慢慢走出,显然也是一身重创,不过他显然比她狠,疼成这样还能面无表情,即便吃力,也还是一步步慢慢往她这里走来。
锦瑟这般躺着,刚好可以看见他面无表情的模样,头一次感觉到心头发凉。
他还能走,她却不能,败局已经注定。
“不要过来……”她一点点往后退,想要远离他的靠近,可惜轻微的挪动并没有用,他已经走到了她这处。
他面色惨白,连唇瓣都失了血色,额间密密的剔透汗珠,浸湿了鬓角,可攻击性依旧不容忽视。
他缓缓在她身旁坐下,这般痛,竟还微微笑起,“你刚头在找我?”
他笑的好看,却叫锦瑟通身发寒,她无力说话,只能静默。
沈甫亭却也不在乎,他看上去显然有些不对劲,视线微微抬上,不知再看什么,开口却是波澜不惊的和她说话,轻浅温柔的不像话,“我看你不是在找我,是在找死。”
他慢慢伸手过来,皙白的手指抚上她的面颊,手背暴起的青筋示意他现下有多不稳定,“可惜我舍不得你死,又不可能放你走,我想在我不清醒的时间里,你还是先在这里好好睡上一觉。”
锦瑟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刚头那些血符都是封印的前兆。
他手上冰凉的触感让锦瑟微微发冷,她不怕死,却怕被关着,她眼眸微微睁大,“不要……不要封印我……”
她说话间,沈甫亭已然俯身过来,伸手穿过她肩膀,扶起了她,“我刚头发现了一个适合睡觉的好地方,带你去看看。”他气息有些紊乱,一字一句都极为费力,可却还要跟她死命纠缠,真是病的不轻!
锦瑟身体软绵绵的,心中怕到了极点,凶狠的瞪着他,“你要是敢封印我,我一定会让你尝到后悔的滋味。”
沈甫亭冷笑一声,手穿过了她的膝盖弯,咬牙将她一把抱起,步履艰难往黑暗里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