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好这件事，顾昭华一刻也不想多呆，大步离开医院。
走出去的时候，外面正好在下雨。
她没带伞，呆呆地站在走廊里，看着外面的大雨。
一个人走到她身后，也不说话，就这么跟着她一起罚站。
看够了雨，顾昭华低声问道：“恭喜啊，朱厂长，您女儿应该彻底死心了吧。”
朱航没有正面回应，而是问道：“你很难过？”
“嗯，难过。”
顾昭华伸出手，让雨点滴落在自己手心里。
看到她一副消沉的模样，朱航下意识解释道：“他后来想勾引菁菁跟他私奔，我……”
“我在为‘顾昭华’难过。”她淡淡说道：“至于顾家华，我只在想，那些匪人为什么不直接打死他，倒给我留个祸害。”
“顾昭华”已经死过一次了，她也差点死了一次，凭什么罪魁祸首还能活着？
听到她的回答，朱航心里松了口气。
“朱厂长，我有个事想拜托您一下。”
“你说。”
“我太久没回来了，对这里不太熟，麻烦朱厂长帮我找个两室一厅的老房子，位置越偏僻越好。”
顾昭华转过头，认真说道：“不管怎么样，许红生我一场，我也要尽为人子女的责任。只希望经过这次事情，他们两个人能就在老家好好生活，不要再闹出什么别的事才好。”
她看起来很平静，看不出有什么情绪起伏。
朱航看了她一会，点点头。
“我懂你的意思了。我会把位置找好，盯着这两个人，保证他们近期不会再给你惹麻烦。”
***
第二天，回海市的路上，顾昭华给朱航的银行卡里转了3万元，权当是一年的房租。
朱航没有收，退款留言写了“医药费”三个字。
顾昭华没有推辞，她收回手机，安安静静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
本以为解约会是人生新的开始，可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烂摊子等着她去收拾。
顾昭华，你的人生，真的好累啊。
等她疲惫地回到家里，已经快到中午了。
言蹊并不在家，而昨天她给言蹊做好留在冰箱里的菜，完好无缺地摆在最初的位置，似乎完全没有人碰过。
顾昭华心里一凉。
她昨晚走得匆忙，只来得及给言蹊发了一条消息，简单说自己有事需要回老家一趟。
这条消息孤零零挂在聊天记录里，到现在也没有人回复。
顾昭华低声叹了口气，瘫倒在沙发里。
言蹊这个反应，怕是真的生自己气了吧。
明明自己答应过他，有什么困难要第一时间告诉他，出院后要好好在家等他，可自己，真的是一件也没做到。
不过，这样也好。
现在的她，已经失去了向他提问的全部勇气。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仅仅因为移情的愧疚？
我不信。
言蹊，你是不是，喜欢我？
她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感觉鼻子酸酸的，有点想流泪。
许红和顾家华根本就是一个定时炸弹，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自己身上还拖着这么大两个累赘，哪有资格和言蹊站在一起。
想到这里，顾昭华抹了一把眼睛，站起来。
言蹊前途光明美好，根本不应该和这样的自己绑在一起。她还有很多事要处理，租房、选择签约公司……
这一地鸡毛都等着自己一一解决，哪来那么多时间用来伤春悲秋！
洗了一把脸，顾昭华强打精神，背上包准备出门。
刚刚推开大门，言蹊正好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两人隔着走道互相看着，顾昭华呆呆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混沌，刚刚安排的计划瞬间化作散沙。
对不起，我不是没想到要你的帮助，我只是不想让你掺和进来。
对不起，没有听你的话，好好在家等你。
对不起，我实在没有勇气，把我最不堪最狼狈的家人，放到你的眼前。
比起她的呆愣，言蹊倒没什么异样的表情，而是自然而然走过来，随口问道：“要出去？”
他不问，顾昭华心里反而更慌了。
“我昨天……”
“方恒说你要租房。”言蹊打断她的话，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自顾自走进屋：“你现在手里有钱了，我也放心了，记得选个物业和隐秘性好一点的小区。”
听到这番话，顾昭华大脑一片空白。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的家门，说好的房产中介也没去，只是在小区里闲晃，满脑子都是言蹊漠然看自己的表情。
她忍不住想起自己第一次和言蹊见面的场景，那个时候，她还是个被千人嫌万人骂的蹭比，言蹊作为和她毫无关系的影帝，就是用这种眼神，视她如无物。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用这种无所谓的眼神看向自己了……
直到一则电话响起，才把她从游魂状态拉了出来。
顾昭华猛然清醒，真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巴掌！
贱不贱呐！说不想和他有关系的人是自己，如今在这里舍不得装忧郁的还是自己！
又贪恋那独一份的温柔，又不敢向前迈一步。顾昭华，你什么时候变成这种畏手畏脚的性格了！
第一个电话没有接到，可对方锲而不舍，连着打过来了第二个。
知道她已经出院，星娱传媒抢在其他公司前面，第一时间约她详谈。
不愧是背靠两大财团爸爸的娱乐公司，比起海蓝在写字楼里租的两层，星娱居然在寸土寸金的cpd拥有自己独立的办公楼！
接待顾昭华的不是乐蓉，而是一个梳着背头、穿着全套阿玛尼西装的中年男人。
“顾小姐您好，我是星娱传媒的经纪人费思明。”
“您好。”
顾昭华和他握手，费思明浅浅打量了她一番，笑道：“今日见到顾小姐，我才知道，有的人是真的不上镜。”
也许是因为他周身沉稳的气质，哪怕被他上下打量了一遍，顾昭华也没有觉得被冒犯。
“相信乐总已经跟您介绍过我们公司了，这些表面的虚话我就不再浪费您的时间了。”
费思明从桌子上拿起一本包装精美的公司介绍：“如果您有兴趣，可以提前了解未来的工作环境和同事。”
顾昭华微微皱眉：“你们就认定我会签约星娱？”
费思明笑了笑，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推给顾昭华：“这是我们公司根据您的自身情况，为您拟定的第二份合约书，里面对您今后的发展发现和签约待遇都做了很详细的描述。顾小姐，您是个不可多得的优秀人才，我知道有很多公司想挖你，但请您相信我，能够有如此诚意和待遇的公司，仅星娱一家。”
这么自信？
顾昭华拿过文件，仔仔细细阅读了一番。
果然不错，这第二份合约显然比初拟合约详细得多，待遇也更加优秀，就连言蹊当时给自己指出的几个地方，这次也全部做了调整与修改。
见她眉头松动，费思明继续说道：“顾小姐，星娱签约的艺人不多，在创立初始买下过大量的ip版权，这几年也投资拍摄过不少优秀的影视剧，可谓是粥多僧少。想必您也知道，很多公司的艺人为了一个资源互相抢破头，而在星娱，您可以放心，绝对不会出现这种事情。”
这倒是实话。
一些没什么知名度的小艺人为了抢资源，不得不跟金主、抱大腿。当初的顾昭华不也是因为几年没有好资源，脑子一糊涂，才会想到去蹭岑羽风的热度吗！
“我明白了。”
顾昭华合上文件，神色坦然看向费思明：“不瞒您说，这么多公司，其实我一开始最优考虑的，就是星娱。”
费思明神色一喜。
“可是，有些事，我还是有些担忧。”
顾昭华话锋一转，问道：“不知道贵公司是否会给艺人设置人设，又或者限制艺人的个人生活？”
费思明摇头：“这一点顾小姐请放心，对于您，我们不会多此一举。”
顾昭华最大的人设就是没人设，总能在出人意料之处给人惊喜。
她从绝地里，硬是靠自己开出一条花路，从逆境中走了出来。对于这种人，费思明是感到佩服的。
“顾小姐这么优秀的人，我也很期待，看看您最后会达到什么样的高度。”他由衷说道：“如果这一路上，您能接受星娱和我的帮助，那就是最好不过的事了。”
听到这句话，顾昭华笑起来。
她站起身，向费思明伸出手：“一起努力？”
费思明跟着站起来，习惯性掸了掸没有一丝灰尘和褶皱的西装，握住她的手。
“一起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