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问出来，坐在镜头后面的费思明立刻皱起眉。他举了举旁边的板，示意采访暂停。
虽然最后的专访内容都是文字展示的，但杂志方还是会进行摄像，以保证采访过程的真实性。在这种现场收音的情况下，费思明不敢出声打断采访，以免有人恶意将这一段放出去，攻击顾昭华不配合《风尚》的拍摄工作。
他现在深深了解到了谣言的恶意，开局一张图，故事全靠编。反正带节奏不要钱，所有人都隐藏在网络id之后，肆意用键盘作为武器攻击无辜的人。
问出这句话的记者笑吟吟看着顾昭华，一副“我很有礼貌”的表情。见她不回答，又加重语气问了一句：“顾小姐也不是第一次身陷舆论漩涡了，这当然也代表着您在网络上的影响力。那么请问顾小姐，这次关于女明星被迫失身的话题，您怎么看？”
这一次的提问，比上一句更加露骨，而且记者非常有技巧地用“女明星”替换了主语，给她设了个陷阱，让她的回答去代表所有人。
这本就是个很敏感的话题，不管怎么回答都是错，最好的方法是暂停访问，等摄影机都关闭了，再私下去和杂志方洽谈。可顾昭华只是看了在镜头后面费思明一眼，点点头，示意自己没事。
她笑了笑，反问道：“您觉得我该有什么反应呢？”
记者引导道：“愤怒、悲伤或者是觉得羞耻……”
“这些情绪本就不该是我应该有的反应。”
顾昭华面不改色，对着镜头大方回答：“相信您应该完全了解这件事的始末，与其来采访我的反应，不如去医院采访孙世炎，问问他作为一个犯罪未遂的施暴者，是否会产生羞耻心！”
她的语气很重，但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记者也就是仗着自己握着笔杆子，欺负一下娱乐圈打工人，真让他们去面对资本方，那肯定连一个屁都不敢放。
听她直接提到孙世炎，记者讪讪一笑，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采访结束后，费思明把顾昭华送回家，一路上他都在大骂《风尚》杂志记者不要脸！违背约定！恶意引到话题！
等他骂够了，又安慰顾昭华，要她别把这件事记在心上：“放心吧，这一段对话杂志方是不敢剪进访谈的，除非他们想得罪孙世炎！”
顾昭华冷哼一声：“我倒巴不得他们胆子大一点，把这句话放进杂志。”
费思明：“为什么？”
顾昭华：“费总，我最近在考虑干一件事。”
每次她这么说，就绝对没憋好心。费思明警惕起来：“什么事？”
顾昭华：“我想联系一下之前被孙世炎侵犯过的女孩，联合起诉，把他送进去……哎！”
费思明被她这句话吓得一个急刹车，还好他们现在在一条小路，后面没有跟车，否则这场事故就大了！
顾昭华一脑袋撞到前座的车背上，额头都红了一块：“怎么啦？”
“怎么啦？”
费思明气得把安全带解开，整个人回身朝着顾昭华吼：“你最近太闲了是不是？这件事跟你有关系吗！你好不容易把自己从这件事里摘出来，还想躺回去同流合污是不是？”
顾昭华对他的措辞很不满：“什么叫同流合污，我们怎么就污了？”
费思明冷笑：“你们你们，哪门子的你们？被孙世炎强奸过的女孩没有几十也有十几，你想怎么找？这么多人都不敢作声，你以为就你能？你以为她们为什么不做声？因为没人想闹大！这丢的都是自己的脸！”
虽然他说得难听，但却是事实。这件事顾昭华思考了很久了，但至今没有付出实践，就是因为她知道，重新揭开这些伤疤，就是对这些女孩造成二次伤害。
费思明生怕她想不开，一个劲啰嗦：“我就不该让你去接这个破家庭剧，我就应该把你送到封闭的剧组，一天24小时连轴转，省得你现在这么闲，一天到晚想东想西。”
顾昭华撇撇嘴：“行了行了，我就随口一说……”
“随口也不要乱说！”
费思明做好决定：“过两天，把那个什么《活力新星》录完，你就给我打包行李，滚到山里去拍摄！”
顾昭华没听说过这个安排，她问道：“拍什么啊？”
“一个野生动物公益宣传短电影。”费思明叹口气：“条件很艰苦，但是是央视出品，根正苗红。本来不准备给你接这个的，但你既然闲成这样，还不如去干点正事。”
他重新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这两天你给我在家老实呆着，哪里都不许去！要是被我发现你敢去联合什么男的女的，我敢保证，你今年都不可能有机会跟你的宝贝男朋友团聚！”
***
当着费思明的面，顾昭华乖乖保证自己哪里都不会去，但他一走，她立刻私聊乔馨：“你准备好了吗？我现在来接你？”
那次恋综之后，两个人的关系变好了许多。后来乔馨和她玩过几次，但随着她的工作越来越忙，两个人最近半年的联系变弱了。
谁知这次，顾昭华被负面新闻缠身的时候，乔馨居然为了帮她说话，在直播间怒怼粉丝。她一个人舌战群男，把一些故意在直播间里散发话题的男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要知道，乔馨是个颜值博主，给她打赏的金主爸爸多为男性，她这么做，无疑就是自断财路。这件事还是后来上了热搜，顾昭华才知道的。她很感动，打电话跟乔馨道谢，可乔馨却说自己这么做也不只是为了帮她。
“你本来就没事，我哪里需要特意帮你说话！”乔馨没当回事：“我主要就是为了骂那个姓孙的！”
两人聊了几句，顾昭华这才知道，乔馨有个高中同学，四年前被孙世炎看上。当时她不同意，结果被下药迷奸，等醒来之后受不了这个刺激，竟然跳楼自杀了！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她所在的酒店是三楼，摔下后人倒是没死，但脊椎神经受损，落了个截瘫，只能永远躺在床上。
“余冉是舞蹈艺术生，以前可高傲了！现在活得人不人鬼不鬼。”乔馨咬牙切齿：“孙家跟打发叫花子似的给了一笔钱就消失了，他家大业大，普通老百姓那里掰得动他家的树根！这么多年了，余冉的妈妈求助无门，人家一听想告孙世炎，根本没人敢接这个案子！”
顾昭华心里一动，问道：“你知道她家在哪吗？”
“知道啊。”乔馨：“怎么了？”
顾昭华想了想，问道：“你有空的话，能带我一起去看看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