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老夫人上门,不管怎么说,陈氏和陈泯之都松了口气,不是为着一定要和廖家结亲什么的,而是只有这样才能破了外面种种对阿暖恶意的揣测和传言,哪怕她们很快就要离开,他们也不想外人说阿暖是因着声名被毁,被人悔亲,这才被迫离开京城的。
陈家除了被刻意瞒着“尚不知情”的阿暖,大概只有姚秀对这门亲事有些皱眉-她原以为大姐和丈夫谨慎,亲事不会这么快定下来,可经了那报纸一事,她看自己丈夫和大姐的意思,这亲事是十有**要定下来了。
她是生在美国长在美国,跟陈泯之定亲之后才回国的,虽然家里也管得严,自小有请中式礼仪和国学的教习,但骨子里却并没有那些旧式妇道闺誉的束缚。
她和阿暖非常亲密,自然知道阿暖并不爱廖珩。
厅中廖老夫人和陈氏还有陈泯之在寒暄,姚秀却去了楼上寻阿暖说话。
姚秀进到阿暖房间的时候看到阿暖正跪坐在扶手椅上趴在窗台看窗外-窗外正下着鹅毛大雪呢。若不是姚秀非常了解阿暖,还当她是巴巴的在等着廖家的人上门呢。
阿暖听到姚秀入门的动静转过头来,唤了声“舅母”便跳下椅子来,随手就端了桌上的茶壶给姚秀倒茶。
姚秀看着她冻得通红的鼻尖脸颊还有小手,皱了皱眉,上前握了握阿暖的小手,果然冻得就跟冰糕似的-不是冰块是因为阿暖的手软软的,嘿。
姚秀皱了皱眉,拿起架子上的披风给阿暖裹上,就问道:“阿碧呢,怎么就由着你开了窗户玩耍,这要是冻着了可怎么办?”
阿暖眨了眨眼,笑道:“因着外面的谣言,还有廖家的悔亲,云家的二小姐羞恼至极之下就直接病倒了,再不肯现于人前,过了年,陈家就急急将她送去了国外好避避风头。”
姚秀失笑,拍了阿暖一下,道:“你倒是还有兴致说笑,我就是说大姐和你大舅就应该跟你谈谈,也就用不着愁容满面整晚都睡不着觉了,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还特意瞒着你,却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阿暖“噗嗤”一声笑出来,道:“舅母,你就别显摆你那半桶子水的国学了,竟敢说舅舅是太监,看回头舅舅知道了怎么惩治你。”
姚秀的脸腾地小红了起来,阿暖“嗷呜”一声扑到了自己床上-她真没有那个意思,但她舅母跟她舅舅太甜蜜,非要误会她她也没办法。
姚秀跟着阿暖一起坐到她床上,顺手又拿了被子把披风又给扔掉了的阿暖给裹上,看着只露出瞅着就让人忍不住想去捏两把的小脸,叹了口气,道:“阿暖,你这性子。廖老夫人过来了-那谣言也可以止住了,只是,阿暖,你真的想要跟廖家三爷定亲吗?”
阿暖抬了眼瞅了瞅自己舅母,忍不住又笑道:“舅母,这世上定亲成亲的理由有千万种,不是个个都像你和舅舅这般恩爱才会成亲的-你们这样的才凤毛麟角。”
姚秀看她总是和自己皮,越发无奈,伸手拧了拧她的耳朵,才继续道:“阿暖,你还小,又是这样的性子,干嘛一定要急着把亲事定下来。廖家三爷虽然是很不错的人,但我也是在美国就认识他,很多年了,他那样的人大约只适合一个事事顺着他的那种贤淑良德的传统女子,可你......你嫁给他,将来也未免太闷了些,我更担心他会束缚住你的性子。等你去美国,那里也有很多不错的男人,根本不会去在乎外面那些人说的那些-那事也实在太可笑了些,若是因为这个就定下亲事,完全没有必要的。”
阿暖完全知道她想表达的意思。
她伸手捏了捏姚秀的胳膊,笑道:“无事的,舅母,只是定亲,又不是成亲,我开年就要去美国,不过就是一两个月的时间了,他哪里能束缚到我的性子,手长莫及啊。而且......”
她又好笑道,“三爷他是什么样的性子,你和他那样的接触,哪里会真的了解到,闷不闷的,可真不好说。”
姚秀狐疑的看了看阿暖,这话说的,不会才没几天感情就有转变吧?
阿暖对上姚秀狐疑的眼神,嘴角弯了弯,道,“舅母,大舅的性子从小就沉稳古板得很,在外人看来,才是真的闷得很,陈家又是很传统的人家,那舅母你嫁给舅舅,会不会觉得闷?”
原本挺正常的问话,可偏偏阿暖眼睛弯弯的,笑得格外富含深意。
姚秀:......
她终于忍不住回掐了掐阿暖,道:“我和你舅舅,那能一样吗?我跟你舅舅定亲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他是什么样儿了,可你跟廖三爷-你是知道他什么样吗?你们见过的次数我手指都能数得过来。”
阿暖伸手就抱住姚秀,笑道:“好,舅母,我知道了,等今儿之后我就去试试-反正走礼还要一段时间,他要是闷着我了,就把礼拖着-拖到我去美国了就不了了之了可好?-不过,那舅母你教教我,我要怎样儿去试才知道他闷不闷啊?”
姚秀搂着阿暖,脑中闪过廖三那张冰块脸,再看看此时想小猫一样蜷缩在自己身边,眨巴着大眼睛软糯的看着自己的阿暖,一时间就慈母心泛滥-她知道阿暖是说笑居多,但阿暖再机灵,也才差不多将将十六,又是从小生活在云家陈家那样古板传统的环境,她觉得,就是因为这样,阿暖才会对爱情一点没有期待,明明对其他事情十分通透,却对感情没半点兴趣的样子。
她想既然阿暖和廖三的亲事差不多是板上钉钉了,那她拦也没用,不如她教教阿暖,看两人感情能不能往好的方向转变-就像阿暖说的,试上一试,性格不合的话,就先去美国,将来再想法子退亲好了,若是......若是两人能相处融洽,阿暖也能喜欢上廖三,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姚秀是不怀疑廖珩欲娶阿暖的认真程度的,因为认识多年,她对廖珩不近女色,冷漠疏离,却很有担当的性子十分清楚,他既认真要娶阿暖,这事儿就不会有变。
她只是担心阿暖稀里糊涂嫁给他,而他只是把阿暖娶回去后就这样当廖三夫人养着,每日里仍是以礼相对,那样的日子能有个什么意思-她觉得这个可能性还非常非常大,现在两人都到了定亲的程度,可阿暖提起他都没半点羞色,姚秀丝毫不怀疑怕是两人手都没拉过-这样的男人,你还指望他能有什么情趣不成?
所以姚秀咬了咬牙,便开始跟阿暖灌输一些撩男技巧-阿暖:......
阿暖听得目瞪口呆,其实别看她会开姚秀的玩笑,但其实也就是仅此而已,她就是前世,也没接触过太多这些东西-因为她前世身体太差,心脏不能负荷太多激动的情绪,医生说过是活不过十八岁的,成亲是不可能的了,谈情说爱也只能让她早死早超生,所以她所看的书籍电视等等所有东西都是经专人严格筛选的,唔,其中当然也有很多涉及到爱情的故事,但大多是告诫她,女子是不能轻易动情的.......
这才是她对人的情绪很敏感,对别人对待自己的恶意善意能轻易察觉,却对感情算是比较迟钝的原因。
姚秀看阿暖瞪着自己像是发现新大陆的目光,脸也有些红,这些个小技巧自己心里知道,眼睛看着心领神会也就罢了,说出来,嗯,不是为了阿暖,她怎么可能说出来-若是被外人听到,定是会觉得她不知羞耻的。
阿暖看姚秀突然有些泛红的脸-她简直觉得她舅舅是捡到宝了,她舅母简直是在外是大家闺秀在内是......唔,娇美妻子的典范,丝毫不扭捏,心又大,同时还又温柔体贴,啧啧,当然她舅舅也是她现实生活中见到的最好的男人了,虽然她以前觉得古板严肃了点-原来对着舅母真的是另一面。
姚秀又掐了掐阿暖,道:“这些事你尝试着然后慢慢领悟了就好,不要傻兮兮的说出来知不知道,还有,都别跟别人说。”
阿暖瞅着她舅母,为了安慰她,让她不要这么害羞,很认真的点了点头,道:“嗯,舅母,我知道,其实你不必不好意思,我听说就是旧式的嫁女,临嫁前,做母亲的都会教导女儿夫妻之道,还会附上十分精美的春-宫-图。你这个,算不得什么的,你就当你现在是嫁女的心情就好了。”
姚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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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老夫人这次来陈家,只是正式表达想要结亲的意思,得了陈氏这边正面的暗示,之后就会再派媒人正式上门提亲,交换庚帖。
但只要陈氏应下,基本上这事就算是定下来了,后面就是走程序了。
消息传到云家这边,可见云家二老和云佰城的复杂心情-原先只是传闻,现在可是要正式落定了。
云家二老也就罢了,他们尚不知道小报之事,只是单纯对阿暖定亲过的不是云家而是陈家而感到恼怒和不是滋味,而云佰城,可以说是只能用悔恨交加来形容了-原本这事可以完美地洗刷掉长女带给他的羞辱,可现在,只会让别人越发地耻笑他。
然后就是这个时候,袁兰绣自己回云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