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十七年的秋天,太子妃苏妧生下皇太孙。
皇太孙大名李一,这个名字是先帝李世民帮他起的。说起先帝李世民,李一对这位阿翁并无多少印象,因为在他出生半年后,阿翁得了急病,没几天就驾崩了。
听说从前父亲李承乾在民间装纨绔子弟就忽悠别人的时候,用的便是李一这个名字。
既然是父亲曾经用的,为何阿翁还要给他取这个名字呢?
皇祖母说是因为他是在满朝文武和大唐子民的殷殷盼望中而来,不仅是独一无二,也将会是未来的天下第一尊贵之人。
不过此时的李一对皇祖母说的这个,并不太能理解。
李一如今年龄不过是两岁多一点,平常最喜欢的,是要跟阿娘。不管是什么时候,都想粘着阿娘。
在李一的心里,他的皇后阿娘温柔、美丽,并且很香。
他最喜欢窝在阿娘的怀里睡觉,醒来之后,感觉自己也跟阿娘那样,浑身都香喷喷的。
李承乾登基一年多,这位新皇登基时年仅二十,十分年轻。
一年多来,新旧势力交替,朝廷势力自然免不了要重新洗牌,加上当今新皇对民间商人还高看一眼,实在是令朝堂上守旧之人对新皇登基后将要发生的事情十分担心。
李承乾登基后,朝堂风起云涌。
这天李承乾在太极宫中见完群臣之后,便一路往长生殿走去。
皇后殿下苏妧在生下皇太子后,半个月前,太医又为太子妃诊出了喜脉。
李承乾心中惦记着苏妧,自然就走快了些,徐九在后面急急忙忙地跟着。
长生殿里,苏妧刚整理完她的香料歪在贵妃榻上稍作休息。
这么多年,她对调香的喜爱依旧不减分毫。
后殿下母仪天下,还要辅佐圣人,实在任务重大。所幸,她比长孙皇后要幸运一些,因为她的帝王夫君李承乾,并不如同父亲那样在后宫之事上荒唐至极。所以苏妧即使如今是后宫之首,但所谓后宫,不过就是她以及当初她还没入主东宫时的良娣南阳而已。李承乾登基后,也开始物色合适的人选,打算将南阳放出宫去。
虽然苏妧独占圣宠,令许多名门贵女眼红嫉妒,可她却从贞观十年的洛阳水灾开始,成为了继长孙皇后的第二个,在民间被女子们视为是模范的对象。
这样的结果,苏妧都觉得很意外。她其实做了自己当时能做到,却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的回报。
去年裴行俭在科举考试中脱颖而出,新皇李承乾让他当了长安的县令,并且裴行俭独特的才能让苏定方想用,要将裴行俭收为徒弟,教他行军打仗之术,日后必定要将边境蠢蠢欲动的部落打得落花流水。
李承乾匆匆走到长生殿门口,在外面守着的宫人侍女连忙朝他行李,然而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新皇抬手打断了。
“皇后呢?”
“圣人,皇后殿下正在殿中歇息呢。”
新皇听了,挥挥手让门外的宫人退下后,就进入了殿中。
苏妧一直喜欢独处,平常没事的时候,长生殿里她经常待的地方除了从苏府代入宫中的几个侍女,其他宫人都很少在。生下了皇太子李一后,苏妧就让藿香和绿萝出宫嫁人了,留下忍冬和月见贴身服侍。
自从太医诊出苏妧又有了喜脉之后,李承乾又让苏妧将藿香和绿萝叫到了宫里伺候。
不管怎么说,藿香和绿萝从小便是陪着苏妧的,比起后来的忍冬和月见,更懂得苏妧的心思和习惯。
李承乾走进去,苏妧正躺在窗前的榻上小睡,藿香和绿萝正在旁守着她。见到了李承乾,正要行礼,却被李承乾做了个免礼的手势,然后让她们离开。
藿香和绿萝对这对夫妻的恩爱早就习以为常,相视一笑,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已经贵为一国之尊的李承乾看到了苏妧的睡颜,依旧情不自禁地放轻了脚步走过去。谁知他人还没坐下,苏妧就像是心有灵犀似的张开了眼睛。
“陛下?”
“高明。”
苏妧一听,笑着撑起身体。
李承乾扶她起来。
苏妧:“最近不是忙着要派人到西域去设都护府的事情,今日怎么回来得这样早?”
李承乾:“不早点回来就是要看他们吵架,还不如早点回来耳根清净。”
朝堂的那些事不说还好,一说就是无数的闹心事。
先帝驾崩,新皇登基。
有人趁机表明真心,也有人趁乱摸鱼。如果以为新皇登基之后就是一帆风顺,那无疑是痴人说梦。
李承乾虽然不轻农,但也重商。
昔日社会地位最为底下的商人,在李承乾还是太子之时便开始有意扶持,如今登基了,不用怀疑,以后商人的地位必将得到提升,而守旧的贵族世家却并不乐见。
新皇登基,本就根基未深。
于是,本来就吵得让人觉得脑壳疼的大朝会如今更是热闹。苏妧不曾见识过大朝会的盛况,但光是听,已经令她心有余悸。
太宗皇帝驾崩前,四方边境总体已经颇为安宁。
但太宗皇帝驾崩后,那些不甘心俯首称臣的番邦难免又开始蠢蠢欲动。虽说攘外必先安内,但在西域一带的军民,因为李承乾当初的商道之计得益不少,因此都十分拥护新皇。
边境虽有番邦蠢蠢欲动,但若是能在西域设都护府加以控制,还是能将边境的局势控制住的。
可谁去主持大局呢?
满朝文武,三天两头一个说法,你不服气我的人选,我不服气你的人选,弄得李承乾烦不胜烦。
即便是这样,李承乾也没打算怎么着。
有的事情急不来,他心中有人选,可总是要这堆负责吵架人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再出来解决问题比较合适。
毕竟,既然他们的人选彼此都不满意,那么由帝王来出人选已经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李承乾心中早有主意,也就随那些意见不合的人吵翻天。
虽然是随他们吵,但却不见得新皇乐意听群臣们吵,有空听人吵架,不如回来看看自己的皇后。
李承乾想着,便想挤到榻上去抱抱苏妧。
谁知人还没上去,就被苏妧推着胸膛,“不行,你的儿子还在睡着呢!”
李承乾一顿,探身过去,果然看见一只白乎乎粉嫩嫩的团子躺在苏妧的身后。
小团子闭着眼睛,睡得四仰八叉。
李承乾脸上的笑意顿时凝住,“这小子怎么又来蹭床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