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跟雪松约饭回来之后,家国就有点心事重重的。
作为一个时时关注着孩子们成长的家长,许大茂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只是,家国已经不是小孩了,严格来讲,他已经是一个成年人。
所以许大茂并没有立即上前询问,而是默默地关注着大儿子,有空的时候就会观察着其动向。
好在,家国本身并不是一个钻牛角尖的性子。
过了没几天,他自己就回过味儿来了。
哎呀,不好,这是又上了雪松那小子的当了。
什么现实?什么理想?都是狗屁,那都是雪松用来迷惑他的小花招。
要想找什么样的对象,还不是他自己说了算?
他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鬼迷心窍地信了那小子的话,还真的傻兮兮地担忧了好几天。
我真傻,真的,傻到家了。
这就是此时此刻家国的心声,不过他没有真的傻到家,并没说出声来。
否则,就凭前五个字,许大茂肯定要怀疑他被祥林嫂附体了。
只是,又被雪松忽悠了一回,他这心理上,总有些不得劲儿。
难不成,谈了对象的人,玩起心眼来就是比他这种单身的强?
家国竟然突然有个想法,要不自己也去找个对象,感受一下谈朋友的感觉。
不过,这也只是他一瞬间的想法,立马就被他自己否定了。
他可不是雪松那个出而反而的“小人”,他可是一向说话算数的,说过几年就过几年。
只是,这回可不能轻饶了那小子了。
他决定了,下次约饭时,还要再狠狠宰那小子一顿,让他的钱包失失血。
又或者,找个机会,把对方灌醉,然后套点这小子心底深处的小秘密,作为一个“把柄”?
本来,他以为他们兄弟俩之间是没有秘密的,可经过了之前这一遭,他就没有那么自信了。
不过,自己的酒量好像还不如雪松呢,这个办法不太可行,还是约饭更实际一点,吃到自己肚子里才是最实在的。
对了,还要把家康跟家安也叫上,他俩虽然饭量不大,可却都是会吃的,尤其是家安,什么东西贵她就喜欢吃什么。
只不过,他这边在想办法吭雪松,雪松他也不傻,自然也是早早就有了对策。
之后,他上门堵人就没有成功过。
打电话给雪松,人家照接,两人该聊天聊天,该吐槽吐槽,还跟过去一样。
可是一提到约饭,就总是不成功。
雪松那里借口都是现成的,因为他要陪未婚妻,要不然就得陪徐爷爷。
当然了,十次有九次是陪未婚妻。
这小子,有了异性就没人性了。
又是一个礼拜天,家国趴在矮柜边,占着电话机,不知道在聊着什么。
旁边许大茂坐在沙发里,手里拿着厚厚的一本账本。
娄晓娥不听劝,还是坚持要管那么多事。
作为男人,他当然不能眼看着她整天跟个陀螺一样转个不停,只得帮着干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不过看来看去,还只是看账这一个活儿他能干了。
所以,他现在在家里有空就会抱着账本。
不过算盘的打法他早就忘了。
但他有别的办法,那就是直接拿纸笔算,只是一些简单的加减乘除,只要足够细心,就没有问题。
他算得正投入呢,突然间,就听到“啪”的一声,那边家国气哼哼的挂上了电话。
把许大茂都吓了一跳,反射性的抬起头来。
就见这小子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明显有事儿。
正好,他算账算得有些头疼了,干脆借此机会歇一歇吧。
于是,把刚刚算好的结果记录下来,就把账本扔到茶几上,开口问儿子是怎么回事。
家国往沙发里一倒,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当然,他这不是冲他爸,而是冲着刚刚跟他通电话的雪松。
“还不是雪松那小子!
我都约他好些回了,都说没空!”
家国抱怨着。
许大茂伸了一个懒腰,顺便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这才笑着说道,
“你也理解理解,人家现在跟你可不一样了,说起来,他可是有家属的人了。”
“切,才不是呢!我看他就是想躲着我,怕我削他!”
家国语气还是有点冲。
许大茂以为他还在为之前的事情生气,于是就劝她肚量放大一点。
在他看来,家国跟雪松是好友,就更应该为好友而高兴,不能这么小家子气。
结果,家国看他说了老半天,都没说到点子上,就急了,于是,噼里啪啦一通说,把前几天发生的事情仔细讲了一遍。
许大茂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儿子已经敲过雪松一顿竹杠了。
这下,他越发觉得儿子有些小孩子脾气了。
于是,他跟儿子说,人和人相处,不能只想着自己,也要为对方想一想。
他问家国,“你觉得,到目前为止,雪松还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当然是啦!”
家国想都没想,就这样回答。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问题呢?”
许大茂发出灵魂拷问,
“那这样的话,作他她最好的朋友,他找到了生命中的另一半,你难道不应该为她开心吗?
为些许小事而斤斤计较,不觉得自己有些小家子气了吗?”
“这?我?”
家国一时语塞,他皱着眉想了一会儿,才道,
“爸,你不懂,这是我们俩之间的事情,一定要我们俩之间解决!”
看似坚定,但听起来颇有些外强中干的感觉。
见他如此,许大茂再也没多说什么,教育孩子嘛,有的时候点到为止就够了。
自己的孩子自己了解,今天他这番话,家国肯定听进去了,要不然现在也不会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了。
此时,许大茂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前世那位奶爸好友。
当初两人只要一见面,对方就总是吐槽这吐槽那的。
不是说孩子的东西都卖的太贵了,养一个孩子开销太大了;就是说老婆难伺候,天天指挥他干这干那的,没个停歇。
不过,说的最多的还是孩子的教育问题,他总是说小孩子都太难教了,一个个都猴精猴精的。
对此,说实话,许大茂跟他是没有任何共鸣的。
前世的时候,许大茂是光棍一个,别说孩子了,连老婆都没有,自然产生不了共鸣。
到了现世,他家的三个孩子,说实话,都还挺听话的,也很好教育,压根就没有好友说的那么难教。不过他想,如果好友现在站在他的对面,肯定会指着他的鼻子,说他身在福中不知福。
想想也是,前世是什么一个情况?而现在又是什么一个情况?
现在的生存压力要比前世小很多。
再加上许家住在京城,这可是天子脚下,皇城根上。在这里,家里有三处房产,作为顶梁柱的他,是国营大厂分厂的副厂长,这种条件绝对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
即使没有娄家的扶持,他家也能称得上是小康之家了。
这种家庭生出的孩子,没有太多的生存压力,所以,他只要多注意注意孩子的心理状况,和精神状态就可以了。
这样,教育起来当然就更容易了。
再加上,现如今的社会并不像前世那个花花世界一样,有着太多的诱惑,像许家这种家境的出身孩子的孩子,想要走上邪路,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
许大茂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抛开时代背景谈教育,那就是耍流氓。
嘿,还挺顺口的。
想到这里,他都被自己逗笑了。
旁边家国看着他有些莫名,忙用手推推他,然后指指西面,
“爸,您自个儿在那儿笑什么呢?我妈都喊了您好几声了,问您帐本看完了没有。”
哎幼,账本!
一提到这个,许大茂开始头疼了。
他忙拣起茶几上的账本翻了一下,还有一小半呢。
他不由得瞪了儿子一下,还不是因为这小子,要不然自己早看完了。
家国就这样莫名其妙被迁怒了。
不过他自己并不知道,还在那儿幸灾乐祸的看着老爸。
许大茂抱着账本起身,顺手给他脑门来了一下,然后就走了出去。
前些日子,也就是在雪松订婚后的第二个礼拜天,他带着娄晓娥去看了一下中医。
他们去的还是江家医馆,只不过当年为他们看过病的江老中医已经仙逝多年了。
现在坐馆的是江老中医的小儿子,也有60多岁了,大家也称他为江老中医。
不过,许大茂更愿意称呼他为江大夫,因为在他心目中,江老中医始终是那位有着一把美髯的老爷子。
看这满屋的锦旗和排队候诊的人群,很明显,这位新的江老中医也是个有真本事的。
在排队等候的时候,娄小娥还在那里滴滴咕咕的,
“真是的,我又没有病,你非得让我来,到时候要让人家大夫笑话了。”
她本就不情愿过来,可以说是许大茂半强迫她过来的。
因为许大茂说了,如果她不来看病,那就不准去做生意了,把手头上的那些事情全都要结束掉。
这哪儿成啊?
娄小娥现在都已经习惯了这样充实的生活。
真要让她把手头的事情都结束掉,天天窝在家里,那她还不得疯了!
其实到了她现在这种境界,已经不完全是为了钱了。
她更喜欢的是这种赚钱的感觉。
其实她也晓得,许大茂这么说,也只是吓吓她。
他的目的主要是为了让她同意去看病。
可她经不住吓呀,如果万一许大茂来真的,那就不好玩儿了。
所以,她人是来了,但是心里还是有些不情愿的,脸上就带出来一些。
等轮到她时,就一声不吭的往江大夫的桉前一坐,脸也板板的,没有一丝笑容。
许大茂有点尴尬,就忙跟江大夫解释起来。
江大夫并不介意他摆了摆手,示意许大茂噤声,然后就手指搭在楼小娥的手腕上,闭上眼睛听脉。
许大茂一看他的手势,就马上闭嘴了,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生怕影响到他听脉。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睁开眼睛,把手拿开。
然后仔细的看了看两人,笑道,
“两位之前来过我们医馆吧,我记得好像是近20年前的事情了,当初这位还是个孕妇,是我父亲接的诊。”
他的记性可真是好。
当年娄小娥怀双胞胎时,因为孕吐太厉害,在陈医生的介绍下,确实是来医馆找江老中医把过脉,当时江大夫就在给他父亲打下手。
这一晃都20年了。
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两人。
娄晓娥一听他这么说,脸也不板了,惊讶道,
“江大夫,您记性可真好,我那一对双胞胎,大学都快毕业了。”
江大夫微笑,
“我自小就有这个强项,凡是见过的人一,般就不会忘记。
不过这位女士,您这脉象确实是有点问题,还有您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您平日里是不是脾气比较急,发起脾气来,有的时候就控制不住自己?”
许大茂在一旁听了赶忙点头,
“对对对,江大夫,您说得太对了,她就是脾气越来越急了,再加上平时又比较操心,我担心她身体会出什么问题,所以就带她过来看看。”
娄晓娥白了他一眼,然后转头问江大夫,
“大夫,您别听他的,其实平时我也不觉得有多累。
只是这脾气嘛,确实是越来越急了,您看我是不是快更年期了?”
江大夫问,“女士,今年您贵庚?”
娄小娥,想了想,道,“44周岁了,过完年就要45了。”
“这样啊,看你的模样,要比您实际年龄要更年轻一些,保养得不错。
至于您说的更年期,从脉象上看,可能性并不是很大。”
江大夫这样一说,娄晓娥也诧异了,
“那我这会是什么问题呢?”
“您最主要的问题是肝火有些旺,不过还好,表现为初期,现在可以吃药调理的。
如果您一直不管,任其发展下去的话,往后可能会越来越严重。
以后可能就不仅仅是脾气大了,像什么头晕啊,目赤、面红、口苦、便秘都会找上门来。
再严重的会影响到其他脏腑,引发其他多种疾病。”
听他说的这么严重,娄晓娥看了许大茂两眼,真没想到,这人,还真急在点子上了。
许大茂有些不放心,“大夫,她的病真的不严重吧?”
江大夫一脸严肃,
“我只能说现在还不严重。
不过我们中医有一句老话,叫病向浅中医,养病如养虎,虽然是小毛病,但你如果一直拖着不管,那以后就不好说了。”
许大茂点头如啄米,
“我懂我懂,别的我不知道,扁鹊见蔡桓公的故事,我还是听说过的。”
江大夫一听他说这个典故,不由得笑了,
“哟,还不错嘛,还知道讳疾忌医是要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