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人身形挺拔,肩膀宽厚,面具和袍子自带的大帽把他脑袋遮得严严实实,手上谨慎地戴了一双黑手套,脚上军靴铆钉反射出锃亮的光。
在他的话语中,两侧管道和阀门忽然移开,两块不知道什么材质的横板从缝隙中伸出,并严丝合缝地拼在一起,横亘于灰袍人与两位造梦者之间。
横板自动调转,平行于地面,上面的图案也展现在二人眼前。
图案由浅色与深色格子组成,单调,但是一眼就能让人认出这是一个棋盘。隐隐有暗红色的纹路,在所有图案之下出现,勾勒出一个悲天悯人的人像。
棋盘呈正方形,所有棋子被收纳在两处的凹槽中,造梦者方为白棋,灰袍人为黑棋。
“这是……”郝雷惊讶地看向周繁。
幽灵棋局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出现了。
它出现的地方实在是奇怪,如果它一开始是在五楼空房间,或是底层某个角落出现都没有问题,可偏偏是在他们即将对动力舱动手的时候。
看来灰袍人很清楚他们的思路。
“他们给我献上了祭品,祈求我的庇护。”沙哑的声音缓缓道:“但是在我这里,棋艺拙劣是没有说话资格的。”
恰逢此时,系统女音响起提醒。
“触发主线:幽灵棋局。”
“当前进度:1/3”
“提示:棋局失败将随机剥夺本场梦境任一属性。”
“执棋人:空缺中。”
看来这局棋是非下不可了,灰袍人从二楼台上走下来,坦荡地在棋盘另一端坐下。
“请。”
灰袍人拿起凹槽中嵌合的黑棋,一一摆放在棋盘正确的位置上。
撩动外袍间,似乎不经意露丨出一节枪口。
国际象棋是以前时代的产物,郝雷并不熟悉,便给周繁让开了位置。
周繁收回扫过枪口的视线,心下了然。“幽灵棋局”中的“幽灵”并非鬼魂,是个活人,因为有枪在手,所以觉得有恃无恐。
郝雷站到一边,咳嗽几声,引得灰袍人朝他看了一眼。
白棋先行,周繁摆好棋子,扫视对面一眼,选择了马头棋子。
马越过己方的士兵,来到f3格子里,成为第一名出战的人。
……
特蕾莎缩在角落里,外面盖了层油布,此时正掀开一半,悄悄往不远处打量。
她缩在的位置没有安装灯管,堆积着杂物,又黑又乱,还充斥着一股浓浓的鱼腥味。
我是咸鱼,我是咸鱼,她试图用这句话开解自己,以忽略周围浓到几乎要将人熏晕的味道。
原本她、李霜和欧文组成第二支队伍,准备前往控制室的。
中途也遇到了一些船员,但欧文身手确实很好,往往她和李霜才刚发现,那人就被打晕了。
几人就这么畅通无阻地前行到最后一段路,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不,那不是人,而是一段投影,穿着灰袍的人影落在地板上,举起双手,手臂向两边张开,面容忧郁。
“你们无法逾越我。”
沙哑的嗓音响起,特蕾莎第一眼就认出了这件长袍——正是之前追杀她的人所穿样式。
而李霜注意到的是另一点,这个投影的脸似乎和造梦者们门上雕塑的脸一模一样。
变故只在一瞬间,人影说完那句话后,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两侧就出现了数名船员。船员手上所持的东西也不再是电击器,而换成了刀与手丨枪。
船员毫无疑问是来追杀他们的,特蕾莎和李霜向后逃跑时,发现欧文不知什么时候早就离开了。
顾不上怀疑欧文,特蕾莎就在生命的威胁下和李霜跑散,最后找到一间杂物间,躲在了角落休整。
他们像虾兵蟹将一样,还没对敌人产生影响,就被敌人冲散了。
特蕾莎有些懊恼,但也无可奈何,不能指望才认识几天的人之间能有什么默契。
她不知道李霜会去哪里,但跑的时候留了个心眼,注意到还有条捷径可以回到控制室附近。
周围时而有脚步声经过,特蕾莎知道那是在搜寻她的船员。
如果不搞定一个,离开房间被发现的概率极大。
她给自己打了打气,从角落悄声移动到门口,拿出手里的小刀,静静蹲在阴影之中。
能通过数场梦境,特蕾莎也不是吃素的,耐心等来一名拿刀的船员时,知道这是最好的机会了。
枪稍不注意会走火,发出的声响极大,但刀不一样,只要她小心一些,应当不会有几个人听见声音。
等那名船员无知无觉背对她的一瞬间,特蕾莎一跃而起,一手死死捂住那人的嘴,一手用刀划破他的脖子。
她大拇指死死顶着船员的下颚,让他难以挣脱,随后踢掉其手上刀刃,将他拖入房间内来。
……
黑棋出动,士兵行至d5。
面对敌方的逼近,周繁也选择出动一枚白棋士兵,让它落在c4,不露声色地化解了黑棋带来的压迫。
灰袍人手指往前推了推,黑棋继续前进,并不在意白棋士兵的干扰。孤零零一枚棋子愈发接近对面的地界,像是并不在意自己的死活。
周繁拨出另一枚士兵棋子,使两名士兵并肩而行,让开了对己方主教棋子,即“象”道路的限制。
走这一步棋子通常会让局面陷入复杂,面具后,灰袍人目光微微有些惊异。
察觉到了自己在拖延时间,仍然选择了让局面复杂么?
难道这两人还有什么后手?
棋盘上,第二枚白棋士兵的加入使白棋占有的空间扩大,同时后方道路的清出使主教能够对前方产生有力支援,倒是一时辖制住了黑棋士兵的增援。八壹中文網
……
“触发主线:幽灵棋局……”
系统的播报声让特蕾莎愣了一下,听到最后的“执棋人:周繁”时才明白过来,看来另一边的局面并不轻松,直接触发了幽灵棋局。
她擦了擦手上的血,将底下失血过多的船员绑好手脚,拖到堆积的箱子底下压好。
本来万无一失,结果船员眼看自己要被箱子埋住,使劲伸腿一踢,不知道踢落什么,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更糟糕的是,那个东西掉下来后,附近的其他东西像触发了多米诺骨牌似的接二连三掉下来,不断发出乒乒乓乓的噪音。
完了。
这是特蕾莎的第一想法。
她手忙脚乱按住踢腿乱蹬的船员,最后发现实在按不住,只得抄了个东西将人敲晕。
有人正在往这边匆匆赶来,脚步声越发接近,特蕾莎不敢多做停留,连忙从另一扇门冲出。
然而另一扇门也有人正好赶过来,脚步声出现得太猝不及防,特蕾莎脚步已是刹不住,直直地撞在来人身上。
倒霉透顶,她大概要没了。
特蕾莎绝望地想,她可不可以希望出现个奇迹,比如周繁特别给力,瞬间赢了三局幽灵棋局,或者谁突然出现,把附近的船员都解决掉。
奇迹真的出现了。
不过又没完全出现。
被她撞的人一个趔趄,好歹稳住,捂住她的嘴拉着她往另一条路跑。
“总算找到你了,别出声跟我来。”少年的声音似曾相识,特蕾莎惊讶地抬头看了看,想说什么,立马又闭上了嘴,一言不发地跟着他往那条更狭长漆黑的通道跑。
不知跑到什么地方,李霜终于停下来喘了口气,问:“你看到欧文了吗?”
“没有啊,你也没找到他?”特蕾莎平复着急促的气息,道:“他会不会是我们之间的卧底?不然怎么消失得这么快,还可疑。”
“是很可疑。”李霜赞同了她的说法,但想到周繁,迟疑了一下:“不过既然周繁选择把我们和他分到一组,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这几天的相处能够看出来,周繁做事比较紧密,不会随心所欲,一时兴起。对于欧文的安排,他应当有自己的考量。
“以我们俩的武力值,很难越过那些船员直接抵达控制室。”李霜道:“还是得先找到欧文,他一定派的上用场。”
如果欧文也没办法,那就只能寄希望于周繁那边快一点顺利结束了。
……
白色士兵前进,主教出动,前往支援己方战马。
而对面的黑棋也没闲着,士兵陆续出击,与白棋争夺着活动空间。黑色士兵移位的时候,难免与白色士兵正面相遇,短兵相接。
似乎是为了证实自己就是故事中那个找船员下棋的“幽灵”,灰袍人棋风狠辣,尽管周繁思路缜密,依然逐渐被他逼退一线,黑白二色所占空间变得均衡起来。
郝雷不会下棋,但并非对棋局一窍不通,看着棋盘上的棋子出兵收兵间,双方慢慢分庭抗礼,不免心下微沉。
骤然接触几百年前的棋局规则,哪怕是周繁也会有思考不到的纰漏,看来三局幽灵棋局并不好赢得。
郝雷还在思考的时候,周繁已经做出新的对策。
黑色士兵已走到四线,马随其后,而处于三线的白棋分散,露出一些空隙,这是不利的。
黑棋已经开始隐隐威胁白色国王了。
白色战车和国王蓦然互相换了位置,国王被转移至安全的地方,脱离了黑棋矛头直指之处。
王车相易,战车正式投入战斗。
……
工作区,一名压低帽檐的高大船员穿过船舱,用身上自带的身份卡确认后,成功进入监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