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超市在三楼，甜品店似乎在五楼。
几人分散后，周繁迅速上楼，直奔超市熟食区。
清单上的牛肉并没有太多条件限定，他拿起一块放进智能跟随的储存机器人里，又去了零食区，随意选了一支拐杖糖。
超市里的圣诞氛围已经很浓厚了，他进来时导购合成人热情地给他戴了一个麋鹿的发饰，每个进场的人都有这个待遇。
把拐杖糖和牛肉划去，熟食区没有卖生鱼肉的地方，他想起统合的信息里，负二层似乎有一间水产专卖店？
他重新浏览了信息目录，发现那家店为了散去腥味，在负二层最南面，接近购物中心出口的地方。
按速度最快的方案来看，现在专门下去一次效率不高，不如先找到其他邻近的物品。
周繁思索着，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冷淡道：“跟着我做什么？”
身后的人淡淡而笑：“只是恰好有和周先生类似的商品而已。”
“你信吗？我不信。”
“我也不信，嘿嘿。”
“一些闹别扭的小情侣。”
“闹个别扭都这么黏糊，谁嗑到了？”
“我回看了欧文的购物清单，你骗人！你压根就没有熟食，还巴巴地跟着周繁去熟食区。”
“也没有拐杖糖！周繁繁不要怀疑，他就是单纯跟着你！”
不过无论弹幕如何提醒，现场嘉宾也是没办法知道的。
眼睛在清单末尾的蓝色上衣和眼镜上停留了一下，周繁先去买了金丝边眼镜，接着在隔壁买下一件蓝色衬衫。节目组还有个隐藏的条件，他们的手环里只有三千信用点，这并不是一个很多的数字，一定程度上限制着造梦者们的发挥。
他目前花掉约七百信用点，剩下的两千多还要买十多件东西，看来不能用得太快了。
后面的脚步声一直没断过，偶尔回头看看，这人又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周繁简直要怀疑他到底想干什么了。
仅仅是朋友的话，又何必这样亦步亦趋呢？
周繁停住脚步，淡淡道：“你先走。”
等穆弈走过去，他就下楼，正好错开。
看穿了他的想法，穆弈没有迈步，也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繁转身，冷不防差点撞到穆弈的下巴。
男人离他只有一步之遥，海洋香朦朦胧胧往鼻子里钻，衬衫领口没有扣最顶上的一粒纽扣，露出喉结。
他第一次直观感受到穆弈原来有这么高，再上前一步，就能把他完全挡住。不喜欢被人压制的感觉，周繁蹙起眉，朝旁边迈开步子，试图绕过穆弈。
可穆弈依然跟在他身后，两人下了楼，路过安全通道时，周繁冷着脸扯住穆弈的领子，将人拉进去。
“不是吧，梅开二度！这次周繁要干什么？？”
“安全通道怎么这么黑！谁设计的灯，可恶，我调高了亮度也看不清楚他们在干什么！”
“我能看清楚一点，好像在接吻。”
“什么？刚刚不是还闹矛盾吗？这么快就和好了？有没有他们接吻的录屏请发我一份！”
“我也要，我的邮箱是……”
弹幕激动地刷起来，但真相并没有想象中的暧昧。
周繁仅仅是揪着穆弈的领子，将他推在墙上，表情是罕见的冷硬：“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自问不是多情的人，断得干脆，今天直接拉开了距离，可穆弈的行为让他看不懂了。
他不相信，穆弈先前没有察觉两人之间的暗涌，昨晚拒绝之意彼此心知肚明，又为什么来装模作样地若即若离？
尽管是个被威胁的姿势，穆弈面色依然舒缓，甚至有心情笑着做了个投降的动作。
“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你信么？”含笑的浅褐色眸子里，映出青年两个小小的影子，穆弈语气轻得像是叹息：“周先生，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请再多给我一点时间，可以吗？”
“‘这样的事情’？”周繁咀嚼着这五个字，冷笑了一声：“我以为昨晚已经理解得够清楚。”
穆弈难得没有转移话题：“周先生和我互有好感……我以前的确没有遇到过类似的情况。”
他笑容浅淡，细看似乎还带了一点儿无奈：“可以放开我了么？”
周繁松手，留下一句“别再跟着我”，转头离开安全通道。
穆弈从墙边站直，理了理被扯乱的领口，又重新系好领带，把领带夹别在一边，看着青年的背影，笑容慢慢消失不见。
……
时间过去快半小时，白野川只买到了七件物品，她和宋念运气不太好，抽到的东西都有点刁钻。
“华旦联名的纯银铃铛……这种东西哪里有啊。”
整合信息里卖工艺品的店分布在一楼，五楼和六楼，节目组不让用电梯，她跑得气喘吁吁，加上前面半小时的奔走，体力有点跟不上来。
她在三楼稍微停了下，趴在栏杆边休息，俯瞰下面两层。
一间咖啡店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咖啡店外电子投屏播放着联名广告，联名的另一家正是华旦。
她感觉自己之前的推测有些错误：“难道……”
联名铃铛不是工艺品，只是咖啡店推出的装饰物之一？
白野川正打算下楼去问问，听到宋念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你在找哪件商品？”
她回头，看到宋念朝这边走来，便指了指咖啡店道：“似乎有个联名的东西，我不确定。”
“我陪你下去看看？”宋念道：“我只差五件商品了，应该有余力帮你。”
“这么快？”白野川小小惊讶了一下，随后想起她毕竟是退役女兵出身，观察力应该比其他人敏锐很多，便不好意思地笑道：“那就麻烦姐姐啦。”
她挽上宋念的手，二人正要下楼，宋念忽然道：“那是周繁？”
二楼，周繁独身一人从咖啡店门口经过。
他的身影很好认，侧脸线条锋利，瘦瘦高高，背影冷淡。
“欧文呢？”宋念记得先前碰到过几次，穆弈和周繁都是一起走的。
白野川想了想：“还在闹别扭吧？”
楼下青年即将走到拐角时，想起什么，打开手环看了看清单。
就是这短短的瞬息分神，一个路过的女孩突然加速冲过去揭开他的伪装，眼神发亮：“周繁！你是周繁吧！我看直播找到你的位置了！”
劲风袭至眼前，周繁还没看清什么情况，身体下意识闪开，但女孩不依不饶，在周繁反应过来之前一把将他的帽子摘下来了。
“真的是你！”女孩高兴道：“我喜欢你很久了，可以跟我合张影吗？对了，我的社交账号是……”
在她二度伸手的时候，周繁戒备的神经瞬间绷起，又随着女孩的话缓缓松下来，原来是个粉丝？
他不喜欢近距离和陌生人接触，况且对方是位女性，皱着眉后撤一步，拉开足够礼貌的社交距离道：“抱歉，我还在录制节目。”
没想到周繁看上去冷冷淡淡，私下竟然不难接触。女孩眼睛更亮了，不顾周繁的退让，再次拉近距离：“那我可以跟你一起吗？我真的好喜欢你，你演的剧我都看过，最喜欢那部……”
“不好意思，借过。”
低缓的男声突然出现，响起在女孩身后。同时，一只手伸过来，似是不经意地格挡开了女孩。
穆弈那张含笑的俊美面容出现在二人面前，他身量高，肩膀又足够宽阔，往周繁面前一挡，女孩再想看周繁就得探出头。
“什么啊？是个狂热粉吗？太危险了，节目组怎么不事先封锁入口的啊。”
“也幸好是粉丝，不是心怀歹意的人，刚刚她冲出来那一瞬间我都紧张起来了。”
“节目组做好身份检查好吗？气死了，周繁繁要是出什么意外我跟节目组没完！已经去联邦文娱管理局官网投诉了！”
“投诉+1！”
“幸好欧文出现的及时，他真的无时无刻不在关注周繁吧？你们别闹矛盾了呜呜呜，明明就很在意。”
“把那个狂热粉叉出去，挡着我们小情侣甜甜蜜蜜了。”
穆弈挡在周繁面前，对女孩彬彬有礼道：“这位女士，节目组的人马上赶到，还有什么想说的，请和节目组交流。”
女孩不甘心地咬了咬唇，想越过去拉周繁，但安保们也到了。
她被强行带走后，穆弈回过身来，对周繁道：“周先生，你还好吗？”
周繁被掀起帽檐时他刚下楼，见青年惊愕过后迅速防备，像是一只亮出爪子的野猫，时刻准备给人挠上几爪子，便忍不住向他靠近。
对穆弈的问话，周繁摇摇头，重新把帽子戴上。
铺在眼眶周围的淡红眼影大概是造型师今天做的最对的一件事了，那双灰蓝色的眸子垂着，肤色素白，眼眶泛红，宛如苍白而易碎的艺术品。
两人还是不怎么交流，穆弈这次远远地跟着他，既不说话，也不接近，如果周繁冷淡的眼神朝这边看来，他便进入旁边的商店里看看商品，顺便划掉购物清单上的名字。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图什么，好像只要多跟一会儿，那颗试图冷却的心就会满足，就不再尝试索求更多。
但他清楚，这和饮鸩止渴没什么两样，不过是骗自己罢了。
看周繁重归冷淡，不理不睬，被人觊觎，他会有心结，会产生淡淡的怒气，心里甚至有种隐秘的敌意。
——你算什么？怎么敢对我的人伸手？
尽管僭越的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却在心里不断盘旋，挥之不去。
他想，或许入戏的不是周繁，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