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繁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学完了所有向导相关的课程。
他已经有了丰富的理论知识，只缺实战经验。毫无疑问，待在条件优渥的首都并不能增加经验，尤其是隔壁的人没什么行动的情况下。
说来也奇怪，联邦把他安排到穆弈隔壁，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穆弈却似乎毫无想法。
身为上将，穆弈平时十分忙碌，经常需要去其他星系平乱，有次回来时，大衣上还沾着没来及清理的血迹。
周繁申请过跟他一起出任务，被拒绝了。但他对周繁态度极为温和，偶尔处理了任务回来，看到周繁会脱下白手套，如朋友般聊一会儿天。
除之此外，看不出更多心思，也从未让他安抚过。
穆弈跟他相处像普通朋友，常在空闲的时候约他喝下午茶，解答一些关于哨兵的问题，又或者买两张电影票，陪他看一下午电影。
但这不是周繁想要的。
他又等了半个月，终于忍不住主动找到穆弈，直言道：“既然你根本不需要向导，我会向联邦提出调离申请。”
穆弈刚从另一个星系回来，正在写记录，听见他的话，眼神略微诧异。
不过，男人仍是那幅轻笑的样子，挥挥手让副手离开，亲自给他倒了一杯酒，问：“周先生怎么会这样觉得？”
“你无需安抚，不是很明显么？”周繁在他对面坐下来，淡淡道。
哪怕是才平息了一场叛乱，对面人依旧眼神清明，周身气息平和，没有一点紊乱需要疏导的地方。
穆弈换了个坐姿，笑着问：“那么，我问周先生一个问题好么？身为向导，你如何看待哨兵和向导之间的关系？找到一名合适的哨兵是否就是完成了最大的任务？”
这个问题的意有所指让周繁蹙起眉毛，淡淡道：“每个人对哨兵和向导的关系理解都不同，我的答案对你而言没有参考意义。我不认为向导的最大任务是与哨兵配对，但我需要发挥我的能力，仅此而已。”
他的答案十分清楚，他因为这份能力应承了联邦的优待，自然也会付出应负的责任。
穆弈不言，对他举杯，周繁闻了闻酒味，很淡，于是他浅浅抿了一口。
穆弈的视线落在他淡色嘴唇上，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道：“战场并非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哨兵的能力参差不齐，叛军会利用这一点混入其中。现在的你还没有单独处理危机的能力，真正遇到危险，精神体很容易受到无法治愈的损伤。”
“战场经验也不是凭空来的。”周繁并不认同他的说法：“理论经验同样需要实战转化，我不会一直待在你划定的安全区。”
他看了一眼时间，淡淡道：“对了，我是来告别的。”
“告别？”穆弈顿了一下，坐直身体，问：“你要去哪儿？”
周繁站起身，道：“道不同，目的地就不必再问了吧。”
他快走到门口时，身后传来一阵波动，一只猎豹跃到前面来，挡住他的去路。
猎豹体型极其健美，浅褐色皮毛油光水滑，带着精神体特有的虚影。
这是……穆弈的精神体？
周繁并不畏惧，一只黑猫忽然出现，挡在他和猎豹之间。
黑猫对着猎豹龇牙，随后猛地窜出，速度快到几乎看不清，爪子就已经落到了猎豹的脊背上。
但猎豹只是一个矮身，便躲开了它的攻势。
二者都是猫科动物，攻击手段有些相似，猎豹速度更快，一个残影便将黑猫掀飞。
无法否认的是，周繁的天赋极高，他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如何将精神体作为攻击手段，且他的精神力是极强的，攻击能力并不逊色于普通哨兵。
黑猫打了个滚，卸去力道，用看似柔软的尾巴卷住猎豹的前肢，张嘴朝咽喉的要害咬去。它看起来幼小可爱，实际极其凶猛，像惯于独自行动的野生猎手。
但拥有丰富战斗经验的猎豹并没有被它唬住，凭借体型优势和绝对的力量压住了黑猫。
一条比它更长的尾巴卷了过来，紧紧交缠在黑猫尾巴上，怎么甩都甩不开，让它没有安全感极了，浑身的毛瞬间炸开。
但它挣脱不了，猎豹不容分说地压制着它，尾巴扫过它的尾椎骨处，蹭得很痒，同时有种奇怪的感觉。
那种感觉被精神体放大百倍，传到周繁这里，他脸色微变，有种脊背正在被人抚摸的错觉。
他十分敏感，极不喜欢肢体接触，哪怕是用精神体。
“有意思么？”他转身，冷着脸色看向穆弈。
精神体的对战不是单方面退出就可以解决的事，穆弈强制把他的精神体留在外面，精神体之间接触的感觉正源源不断传回他脑海里，令他非常不适。
穆弈勾唇，半抱着安抚似的摸了摸他的背脊，温声道：“周先生，你的实战经验还很欠缺。”
男人的手划过的地方，带起阵阵细微的战栗，竟让他产生些许想要再次被抚摸的恍惚。
“放手。”周繁勉强稳定住嗓音。
这是他第一次正式对别人使用精神体，很可惜，面对的是是联邦最强哨兵。穆弈的实力如山岳般无法撼动，上将名头果然并非虚衔。
猎豹松了松爪子，黑猫便溃败而逃，可猎豹的尾巴还在纠缠，从黑猫身上缠上了他的脚踝。
毛茸茸的，蓬松柔软，蕴含着不容挣脱的力量。
周繁心头微微一颤，脑子似乎晕了一下，手还没推开穆弈，就被他扶住，浅褐色眸中带着幽深的笑意：“周先生，你累了。”
他噙着笑意，把周繁扶进了卧室。
溃逃的黑猫被猎豹在花坛下找到，不管它如何呼唤主人，浑身瑟瑟发抖，都被猎豹不由分说地叼住后颈，一道带进了屋子。
周繁浑身都开始烧起来，泛着粉色，原本素白的皮肤染上这个颜色显得更为健康，像是融化成春水的冰山，浅色床单一衬，更是分外干净。
那杯酒有问题么？
周繁意识模糊地想。
穆弈一只手撑在他头边，另一只手撩开挡在他脸上的头发，手背在脸庞上贴了贴，问：“怎么这么烫？”
周繁不答话，他的认知已经朦胧了，热得难受，情不自禁想去撕上面的人的衣服。
穆弈的常服是纯手工定制的，做工精细，布料昂贵，平时有专人负责养护，但他此刻并不在意，任身下人扯开扣子，非常配合地褪去外衣。
在周繁即将解到衬衫时，穆弈抓住他的手，声音哑到低不可闻：“再继续下去，是你愿意的么？”
周繁抽了抽，没抽回手，意识真的迷糊了，好像跟扣子较上了劲，用牙齿也要将衬衫咬开。
“真是只爱咬人的猫。”
尽管衬衫的扣子被扯掉，穆弈依旧并没有任何不悦的神情。他低低笑着说了一句，俯身如愿地将人笼罩。
……
猎豹餍足地压着黑猫，尾巴交缠在一起。
和主人的精神联系时断时续，黑猫似乎被吓傻了，由着猎豹全身舔毛，一动不动，对房间内的动静充耳不闻。
只有猎豹的牙齿咬疼它了，它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细小的呜咽。
……
周繁感觉要被烧坏了，混混沌沌，精神力屏障薄弱得可以被轻松攻入。他分不清现在的感受到底是真实的，还是来源于精神体，又或者两个都有。
穆弈在他肩上咬了一口，含笑的嗓音沙哑：“专心。”
……
周繁彻底清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
回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他有点头疼。一切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原本是找穆弈坦白交流且告别，结果说着说着，两人莫名滚到了床上去。
穆弈没有半点需要向导的意思，他却需要从哨兵那里得到更多实战经验，二人分歧十分明显，他不应该再犹豫。
购买的飞艇票还有十二个小时的时限，周繁叹了口气，选择坚持这几天做好的决定。
要成为一名合格的黑暗向导，他必须去战场历练。
一周后。
离开首都星几天，生活变化不算很大，周繁发现自己的实战效果远超大部分人，第一次实战碰壁，只是因为对方是身经百战的穆弈。
因为努力，他的实战经验提升得十分快速，有时候也会和普通哨兵一同前往战场，用精神体瓦解叛军的精神屏障。但叛军很快发现了他的存在，针对他做了许多战术调整，还派出人暗杀。八壹中文網
有普通哨兵自告奋勇地想保护他，不过他拒绝了。叛军的实力还远远未到他需要保护的境地，不去战场时，他会给予大多数哨兵正确的引导和安抚，一边工作，一边练习更多的精神攻击手段。
在那天之后，穆弈便没有联系过他。或许对上将来说，曾经见过太多向导，一个单独的黑暗向导并不算什么稀奇，他也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的去向。
结束了今天的工作，周繁已然有些疲倦，往家里走去。
打开门，他敏锐地察觉到家里多出了其他人的气息。
他转头，看到一周不见的穆弈坐在沙发上。
男人身着黑色制服，好整以暇地褪去白手套，抬眼微微一笑：“出来散了一周的心，开心点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