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恰好你们几个在争夺那个位置，我就想，莫非是因为我的儿子对大家造成了威胁，带来了新的变数，所以才会想要除掉我儿子？”
“而你，也是最有实力的人之一……我怕……我怕……”荣太妃迟疑了一瞬，还是坦然道，“我怕孩子本来就是你给掳走了，所以我不敢说实话……”
所以问题的关键，在于信任？！
荣太妃心中害怕，不敢问。
皇帝陛下一开始也就被误导了……
这么找人，猴年马月才能找到？！
皇帝陛下整个人瘫坐在椅子里面，颓然叹了一口气：“……终究是我欠了你的。”
“谈不上什么欠不欠，事实上，我跟着青山来村子里这些日子，明里暗里也打听过了，青山是被人丢在青山脚下，叫一个姓陈的老猎户给捡回去了，才叫陈青山的。”
荣太妃淡笑道：“我看他现在日子过得这样舒服，我反倒庆幸。”
“庆幸什么？”
“庆幸当年他能离开那个权利的漩涡，在这样一个与世无争的地方拥有这样踏踏实实的小日子。”
荣太妃这话又引得众人一阵深思。
经过之前的争斗，现在先皇剩下的儿子还健在的已经不多。
陈青山算下来是皇帝陛下同父异母的兄弟，若是当年留在皇宫，这会儿未必还活着。
“太妃可有什么想要的？”皇帝陛下最终沉声开口。
“并没有。我孙子已经得了麟郡王的封号，我儿媳妇也得了一大片的山脉，她本来也不是个看重世俗金银的人，我能有什么想要的呢？我想要的，能要的，都已经在身边了。”
荣太妃这话说得洒脱，倒是叫皇帝陛下暗暗惭愧：是自己小人之心了么？
于是皇帝又看向陈青山：“青山，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陈青山此时也已经回过神来，闻言憨笑道：“末将脑子还有些乱，一时还回不过神来，不过我肯定是不想跟襄王一样忙得四脚朝天的。”
先把底线划出来，免得皇帝自以为是地补偿，给个忙死人的爵位和差事，那陈青山就要疯了！
“你从前不是很想做大将军么？要不我把徐家军给了你怎么样？”
开什么玩笑呢？
陈青山喜欢憨笑，又不是真的憨，一下就听出皇帝这话纯粹是试探。
“末将不想。末将喜欢在战场上杀人，但是不喜欢管人，尤其是什么牛屎马粪都要管，吃喝拉撒都要管，这琐碎得我看着就眼睛疼！我宁可给我儿子多换两块尿布！”
陈青山这话说得十分粗鄙，可皇帝却十分受用，他哈哈大笑起来：“青山你可真实在。”
“嘿嘿嘿……”陈青山继续憨笑。
你是皇帝，你说实在就实在吧。
“楚楚啊，你看太子年纪也不小了，到了定亲的年纪，你看能否挑个日子，给小福和太子订婚？”皇帝突然将话题引到了太子和乔小福身上。
乔楚微微皱眉：皇帝这是怕自己掌控不住，想用乔小福来牵制自己了。
可小福那性子，瞧着跟谁都好说话，实际上心思是极其敏感的。
若是赵启想要娶小福，那就必然是不能娶妾纳妃的。
这等要求，对皇帝来说，太过冒犯：哪有这样提要求的？
可乔楚又觉得这事儿不说明白不行。
乔楚想了想，索性就直说了：“陛下，我知道太子是个好孩子，我也很喜欢他，可有些事情，我们可能要说在明处。”
“你说。”皇帝抬抬手，示意乔楚。
“小福表面上嘻嘻哈哈，其实内心脆弱敏感，她娘偷跑，对她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她是有些怕定亲和成亲的，尤其是太子，他的身份、地位、出身都注定了以后是要纳妾纳妃的，我是有些怕小福性子太烈……”
结亲本来是为了两家关系更好，可若是夫妻处成了仇人，那对两家都不是好事儿。
皇帝陛下也皱起了眉头。
他不是没有跟乔小福打过交道，确实也看出来了，这丫头是真有本事，可也是真有气性。若是真的因为这种事情闹腾起来，反倒不美。
最后还是皇帝陛下开了口：“这样，我回去跟太子商量一下，我们再商量着定。”
“好。”乔楚答应下来。
皇帝陛下离开了书房，乔楚说了声：“我送陛下出去。”就一去不复返了。
书房里陈青山和荣太妃四目相对。
“对不起，是我当年没有保护好你。”荣太妃单独对着儿子，这些年的惴惴不安和牵挂，终于落到了实处。
“不是你的错。”陈青山憨笑着，只是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的手握成了拳头，又松开，再握成拳头，再松开……
掌心全是汗。
“你可会怪我？”荣太妃试探着问。
陈青山摇头：“怎么会？形势所逼，你本就是为了我好。”
“那就好，那就好……”荣太妃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还是陈青山先调整了过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以后您就跟着我，我们一家子，一起好好过日子。”
荣太妃被陈青山嘴里的“一家子”戳中，眼泪蓦地就下来了！
“哎！好！我跟着你，我们一家子，好好过日子……”
关系和身份一旦转变，有些事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从前看着青云五子挽着裤腿下地，皇帝陛下觉得这些修仙的人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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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再看他们，就总觉得这莫非是“收买人心”？
一来二去，皇帝觉得自己大概是要疯了，私底下拉着皇后娘娘吐槽：“娘子，你看看我最近是不是有病？”
然后皇帝陛下就把自己的一些匪夷所思的念头给说了出来，说完了还皱眉道：“按照我跟陈青山和乔楚的接触，他们都不是什么有野心的人，我不该防着他们，甚至应该更加信任他们……”
“可是我怎么就阻止不了心里头这纷乱的念头呢？”
“大概是因为，他们太厉害了？”皇后娘娘拍拍皇帝陛下的手，“若是我站在你这个位置，我大概也会寝食难安。”
“对对对，就是寝食难安的感觉！”皇帝陛下叹气踱步子，“我这两天吃那个龙鳅和蔬菜水果都不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