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自己?
白茉莉呐呐不敢置信,随即一股暴戾直直窜向脑门!
她根本什么都不懂!!怎么敢说出跟自己相像的这种话?!!
她明白什么是生不如死的绝望吗?!!
不要用那种轻巧的话,来否定她所经受的痛苦!!!
但在这腔愤怒冲破牙关之前,胖糯米团低头,将带着温度的伤疤,轻柔地抵在白茉莉额间。
“姐姐啊……囡囡……都懂的呀……”
“绝望,就是眼里的色彩都不是色彩,耳中的声音都只剩下嘈杂……”
“绝望就是当所有人仰头望天,都能看到风景的时候,我们却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囡囡太懂了,因为囡囡就是这么过来的呀!!”
“不被所有人理解,呼救的疯狂都被认定为矫情。到了最后,他们甚至冷眼旁观囡囡的自残……”
胖糯米团说得抽泣一声,后边的话被深重的苦闷堵塞,连发音都困难。
白茉莉大睁着眼看着一切。
那皱成包子的小脸,那哭得发肿的眼睛,那充血的小小鼻头,全然不似伪装。
这只原本活泼可爱的小团子,是真的,实实在在的,受到过跟自己不相上下的摧残!
胖糯米团深深吸了口气,慢慢将白茉莉手中的瓷片夺下扔到一旁。
小小软软的身子,轻轻地将人拥住。
温热的泪水落在白茉莉胸口,灼烫的温度一路下渗,将冰冷的心房重新暖出生机。
“仙女……姐姐……”
“正是因为囡囡淋过雨,所以才想……才想给姐姐撑伞的呀!!!”
“姐姐你看……囡囡都带来了……”
“准备献给姐姐的花,还有陌生人的善意和祝愿……”
小奶团们闻声连忙跑过来,将花篮放到白茉莉面前。
一只只小手探入其中,拿起彩色的便签纸,哭着宣读上面的祝福。
稚嫩的童音成了在场的唯一声响。
那些纯粹的诗篇一样的温暖童声,仿佛一道圣洁的天光,降临在白茉莉眼前。
“姐姐……我们都,很爱你……”
胖糯米团抓起白茉莉流血的小臂,用力地按住伤口,小心翼翼地往其中倾注着治愈的神魂力量。
“你不要离开我们……不要离开爱你的人,好不好?”
所有人眼中都染上泪意。
罗国超一个拳场拼杀的大男人,都在一声声真诚的小奶音中感动得不能自己。
林瀚哭湿衣襟,见到白茉莉释怀的表情,也跟着露出微笑。
纪柏帆欣慰地舒出口气,眼睛一眨两道温湿滚滚而落。
就连花店门口看热闹的人群,也都湿透了衣袖,感慨地叹息。
只有将身形隐藏在人群中的乔轩洋,无动于衷地收起手机,阴恻恻看着庭院中破涕为笑的胖糯米团。
算她幸运,竟然将一意寻死的人给拉了回来!
不过,她以为这样,事情就完了吗?
乔轩洋冷冷一笑,从现场离开,回到房间剪辑着手机里录下来的视频。
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通通剔除,画面从胖糯米团冲出来的那一刻开始,再到将白茉莉被扑倒的时候打止。
手臂上的伤给了特写镜头,如此一来,“乔蔻节目录制中恶意伤人,险些闹出人命”的通稿,不就出来了吗?
而且这姑娘心思敏感,唯一的办法只有将热度压下,才不至于伤害到脆弱的心灵。
但凡出面澄清,都只会将舆论闹得更大。
届时这姑娘面对的恶意,可就不仅仅来源于现实生活了啊?!
他们舍得将好不容易救回的人命,再一次从绝望的悬崖上推下去么?
乔轩洋越想越觉得计划堪称完美,连忙将视频发给自己的团队。
经过后期加工和营销后,该视频不出意料,在网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与此同时,禾昭的别墅内。
几名医生轮流为苏雯雅看诊,得到的结果都不尽理想。
结束商谈匆匆赶过来的禾大总裁,看着医生们愁眉苦脸的表情,略一摆手,将人从房间里赶了出去。
详情李队长已经发消息跟她说过,医生也用电话联系,告诉她苏雯雅脸上的疮疤倒是次要,最要紧的是,患者早就丧失了生的意志。
房间内只剩下了她们两人。
装修成亮黄色调的卧室明丽又宽敞,理应让人萌生出希望与活力。
而她看着床上坐着的女人,却只从对方眼睛里读出生无可恋。
她刚想说话打破滞闷的气氛,苏雯雅开口了。
“您就是蔻蔻的干妈吧?”她轻轻笑着,“我相信您一定会照顾好蔻蔻的,您看上去是很温柔可靠的人。”
那笑容里的解脱意味简直让人不敢细想。
禾昭心情沉重,坐到了对方旁边。
不停地向她提起乔蔻,也只收获到苏雯雅眼中如烟火一般燃起即灭的光芒。八壹中文網
她认定孩子没有她也能过得好,念头里已经没有活下去的欲望。
“……那和我说说你吧。”禾昭深吸口气,“你是怎么,一步步变成现在的样子的?”
苏雯雅眸光一闪,阴暗的人生开端从记忆里劈头盖脸地痛击而来。
她是怎么,变成现在的样子的?
她现在,是什么样子?
以前,又是什么样子?
眼泪不自觉滑落,在面颊的疮口处带起一阵灼心的疼痛。
“我……都忘了。”苏雯雅下意识回避着这个话题,眼睛里的灰败更甚,“谢谢您。”
“等我见过我女儿,等我再看她最后一眼,我绝对不会再麻烦您了!”
“谢谢,真的非常感谢!非常非常感谢!!”
苏雯雅站起身,一个劲地鞠躬,病态般重复着感谢的话。
禾昭伸手阻拦,竟然拗不过她的执意,一怒之下咬牙低吼出声。
“我都说了,不用谢!”
“没有人觉得你是麻烦!也没有人觉得你是累赘!”
“根本就犯不着做到这种地步!!”
这番话将苏雯雅定在原地。
她睁大眼睛愣愣看着面前的女人,瞳孔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要死灰复燃,却在一瞬间尽数转为阴翳。
她蓦地将头垂低,身子激动得发抖,嘴里的话磕磕绊绊,强逼着自己将要求说完。
“那个,请问……有……有尿不湿吗?”
“我好像……弄脏了您价值不菲的地毯……”
“抱歉……我……我……我真是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