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豆汁,两根油条,三个狗不理包子,这就是恩海的早饭,十几年如一日。吃饱喝足了之后,他便带着手下两个开始了一天一次的巡街。
从去年开始,这北京城就不太平,街面上每天都有三五成群的拳民在闹事,但凡遇到了教民,轻则抢走随身财物,重则一顿毒打,搞得人人自危。
到后来琉璃厂一场大火又烧了几片街区,成百上千的百姓失去了房子,只能裹着破衣烂席在大街上乞讨度日,这街面上更是乱成了一锅粥。
神机营归端王节制,所以平日里恩海就算看到了义和团拳民在闹事,只要不出人命,一般也不会去管。
今天他们的路线是从煤渣胡同出发,沿着长安街一路往东,直到东单牌楼为止再折返往西,如此往复次才能收队。
鸽子在天上来回打着圈,鸽哨发出呜呜的哨音穿透力很强,扰的克林德一阵心烦意乱。
“啪”的一声,他手中的文明棍无缘无故的又折断了,这个月以来已经是第三根了。
“真是活见鬼……”克林德小声嘀咕了一句。
看着手中断成两截的文明棍,他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顺手就把棍子扔出了轿外。
好巧不巧,其中的一节正中恩海的肩头。
恩海莫名被砸了一闷棍,立刻火冒三丈,顺势对着轿夫就是一脚踹去,轿夫哎哟了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
随着轿夫一起倒下的还有那乘装着克林德的轿子,克林德在里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从轿中摔了出来。
等他爬起来,和恩海两人四目相对,瞬间一股怒火冲上了脑门!
“该死的中国人!”克林德用德语骂道。
“我日你这洋鬼子的姥姥!”恩海用汉语骂道。
中华文化源远流长,华夏语言博大精深,打仗不行,骂人却是所向披靡。
不像眼前这德国佬,翻来覆去就是“你是蠢猪,你吃大便”这几句话。
这恩海的嘴一开火,一路从德皇的二姑父开始到克林德小时候的隔壁小妹,里里外外给问候了个遍。
尽管语言不通,但是彼此都从神态上能猜出对方嘴里喷的绝不是什么好话。克林德也不是傻子,虽然听不懂恩海在骂什么,但是从对方发出的音节几分钟都不带重样儿的中自己就得出了结论……靠骂,今天自己是找不回场子了。
文的干不过,那咱就来武的,克林格打定主意,从腰间嗖的拔出了手枪。
“哎呀,你敢拔枪?还拿枪指着老子?!”恩海大叫一声,也端起自己手里的长枪瞄准了克林德的胸口。
可能是克林德实在太过激动,激动到小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手,他的食指扣动了扳机。
还是可能因为太过激动,激动到克林德的胳膊也在发抖,结果这近在咫尺的一枪居然没有打中恩海。
随着一阵枪响,恩海下意识的一缩脖子,子弹“嗖”得一声贴着头皮就飞了过去。
恩海万万没有想到,这洋鬼子真敢当街开枪。自己可是正儿八经的正规军军官啊,这也特娘的太不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恩海此时也顾不上对方是个洋大人了,就在自己侥幸逃过一劫之后,红了眼的他也扣动了手中的长枪的扳机。
“砰”的一声过后,克林德倒在了血泊之中。
“事不过三,这文明棍连断了三次,果然不是个好兆头……”这是克林德公使在离开这个世界前脑海中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
洋大人被当街击毙在北京城,这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当时围观的人便四下奔逃,恩海几人也趁着混乱的人群逃离了现场。
随行的翻译见到克林德被一枪毙命,也顾不得其他,吓得掉头就跑。
等到翻译踉跄跑回使馆报了信,克林德夫人当时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直到当天夜里,使馆众人才七手八脚地将已经手脚发硬的克林德的尸体抬回了东交民巷。
“ohmygod!”窦纳尔上前查看了一下,发现克林德的双眼空洞洞地望向天空,上身的西服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随身携带的那支左轮手枪和财物也都被洗劫一空,
“抢劫枪杀一国公使,这是公然违反国际准则,我们要抗议!”他大声咆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