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沈易安清醒后,立刻又爬起来研究那份关于历法形成的笔记。沈括关于历法计算的数据,全都是他和徒弟们亲自观测记录得来,观测所用的仪器也是沈括主持修订的“浑仪”,他的笔记中关于浑仪的修改方案及目的都有明确记录。凭借自己并不多的天文知识,沈易安只将这些笔记看了个半懂,他此时深切体会到古人的智慧,也很焦急自己无法理解的那部分,看来只有见到苏颂,这些问题才有可能迎刃而解。上午,沈易安又去了铁匠铺,订购大量制作弹簧所用的铁线,之后又和萧楚乐在即将开业的萧氏布坊碰面。沈易安给送给萧楚乐一件大礼。一面几乎没有瑕疵的玻璃镜子被人小心翼翼抬了进来。这镜子已经被镶进镜框,一人多高,两尺多宽,是面从头到脚的穿衣镜。“这是我送你的礼物,放在你店里,以后客人试衣服的时候就可以照着这面镜子了。”
萧楚乐惊喜地掩口:“这……怎么可能!你是如何制成这镜子的?”
沈易安对萧楚乐耳语:“我还带回来一面更大的,等梅园修好,就放在那边的婚房里。”
萧楚乐脸一红,羞赧地走开去忙碌。铺子这边只要择个吉日就能开张,一切安排妥当后,沈易安和萧楚乐又带着几个工人,来到李元山的旧宅。从前的工人被召集回来,沈易安开了个简短的会议,主要内容就是日后这里将改造成床垫厂,由萧楚乐来任命负责人和各个工序的工头儿,薪水与假期一并都有了成文的规定,如果愿意留下的,就在聘书上按个手印即可。听说每半个月就给两天休假,工人们一个个乐不可支,恨不得拉家带口地过来打工,然而萧楚乐早有自己的考量,原来的工人可以全部留下,按照能力分配岗位,想要混进来的,就要择优录取,体能智力都在她考察范围内。这一切,也都是沈易安闲下来时给萧楚乐灌输的管理方式,萧楚乐聪明好学,很快就把这些都应用在她管辖的范围内,如今不仅织造坊的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就连马车厂、蹴鞠社和报社有新人入职,也都要先经过萧楚乐这一关。李氏织染坊的牌匾被摘了下去,正式更名为“沈氏集团秉勋床垫厂”。萧楚乐望着牌匾不解:“这都是你的资产了,为何还要用李秉勋的名字?”
“有钱大家一起赚嘛,何况李秉勋和李元山不算大恶之人。他们在边境定然会有一番作为,等那边稳定下来,我还是打算让他们回来汴梁,让他们入股沈氏集团。”
“入股?”
“对,就是以技术、资金加入我们沈氏集团,按照入股比例分红。”
萧楚乐思量片刻,道:“可你的钱又不是不够用,为何还要别人入股?”
“他们是可用之才,若想让他们跟我一心,入股就是最好的办法。”
萧楚乐露出“懂了的”笑容:“那么说,我是不是也可以入股呢?”
本来是一句娇滴滴撒娇的话,却不想沈易安一本正经地点头:“那是当然,你的店铺、织造坊都是你的股份。”
“可……我不……”萧楚乐有些失望,按说她都是沈易安的,不明白为何还要如此计算。沈易安轻轻拉起萧楚乐的手道:“日后我们成亲了,你也不愿意过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吧?你有了自己的事业,活得才有滋味。”
萧楚乐轻轻点头:“那……我还想成立个造鞋坊,将高跟鞋推广开来,这样女子就再也不用缠足了。”
“好想法,我支持。”
沈易安心中盘点这些作坊和工厂,所产的产品销路其实是个问题,总不能依旧像现在这样在集市上零星地售卖吧?要么做源头,要么做直销,或者,双管齐下。沈易安喊来沈通达,让他琢磨一处大一点的地界。“要多大?樊楼那么大?”
“不,要两个樊楼那么大。”
“好嘞!”
沈通达离开,派出蓝精灵们去打听哪里有合适的大院子。午饭刚端上来,程禧就来通报,原来李诫那老头又登门了。沈易安将方景仁送来的一排大小不尽相同的望远镜摆成一排,坐等李诫进来。李诫热情地拱手,坐下后客套说自己正好饿了,沈易安一边让菜一边掀开遮住望远镜的红布。“李少丞,您先吃,有空看看这些,哪个做的更好?”
李诫定睛一看,哪还有心思吃饭?他急忙就伸手过来,将这些木制、竹制、银质、铜质和铁质的单筒望远镜看了个遍。这些比昨日看到那个就高级多了,各个都能拉长缩短,可见不同远近的景物,清晰至极。李诫并没直接说用哪个送苏颂的好,而是握住铜质那个不放,啧啧赞叹:“要我帮忙给你引荐,一个放大镜肯定不够,这个就一并送我吧。”
沈易安从李诫手中拿回那铜质望远镜道:“那就这个送给赵郡公吧,您从其余的里面选一个吧。”
李诫微微皱眉头,这才明白沈易安是借他之手选个最好的送苏颂。无论官职和品位,苏颂都远远高于武官品的李诫,所以李诫也并不恼,从容地从那里面又选了个铁质和竹制的。“修路筑桥,有这望远镜能节省许多劳工时,我拿两个做报酬不算过分。何况你一晚上就能做出这么多,这望远镜批量上市的日子也不远,到时候也不值什么钱。我用过之后,还会把心得告知你,你一点也不亏。”
沈易安笑了下:“不亏。”
李诫做事也是极为利落的,他特意来沈家,就是因为已经跟苏颂约好时间,饭后就可以去苏府了。到了约定时间,沈易安随李诫来到城西的苏颂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