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用力!”
侯老板愕然地愣在原地。郑有为依旧哼哼唧唧,道:“你是要打死我这个老头子……赵侍郎可都瞧着呢。”
侯老板不知所措,赵挺之见这幕闹剧心烦不已,便判定侯老板给郑有为道歉。侯老板无奈道歉,同时扶郑有为起身,郑有为起来后对着侯老板嘿嘿一笑,啪地一巴掌呼在他脸上。“对老者无礼,目无尊长,指指点点,我替你父亲教育你。”
郑有为激动地颤抖,这些年身为父母官,他受到这些富豪的威胁和制擎让他举步维艰,眼下终于不在官位,自己虽然没什么能耐,能打上这一巴掌最多算是一丁点儿的反击。侯老板再次愕然,但赵挺之对此依旧不闻不问的态度。想来他一个侍郎对一个刚刚被贬的知州还是有些怜悯,哪怕这怜悯仅仅来自于同情或者对朝廷的尊重,他赵挺之也不会让事态更严重。为息事宁人,侯老板再次给郑有为道歉,郑有为暂且安静下来,一个人坐下来喝酒,泪流满面。亭子里终于恢复安静,沈易安所做的《西江月》被旁人借去传阅,在此用餐的文人雅客对沈易安的印象再增几分好感。许久后,侯老板横下一条心,对赵挺之道:“赵侍郎,敢问朝廷可是好在江南采购稻米,顺着大运河直接运去大名府?”
赵挺之点头:“确有此事。”
侯老板大喜,低声对赵挺之道:“那采购稻米的差事,可是赵侍郎?”
赵挺之反观后老板,满脸鄙夷:“此事并不经由我手。”
侯老板意外:“那是哪个?哪个还能比得上赵侍郎的才能?”
赵挺之望了眼沈易安后,默默地喝酒:“不知道。”
沈易安拉起委屈的郑有为,道:“酒足饭饱,我们出去找乐子吧,如今你不在朝为官,青楼瓦子随意逛。”
侯老板急于知道采买稻米的负责人,草草跟沈易安挥了挥手便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赵挺之这,直到沈易安离开,赵挺之也一直摇头称不知采买稻米是何人。送走赵挺之后,侯老板绞尽脑汁地思量,无论如何也没有头绪;但既然确有其事,他也不怕自己的米卖不出去,要知道,他可是投入几乎全部身家,将附近几个州的现米和即将收割的早稻都控制在自己手中,恁是皇上老子来了,若是不找他,也买不到一粒米。离开德文楼的沈易安和郑有为坐在淮河的青石堤岸上聊了许久。“如今轻松了,可以回去徐州乡下,过采菊东篱的日子。”
郑有为道,但沈易安分明看到他的落寞。“既然你我结为异姓性地,不如大哥给小弟帮帮忙。”
“帮何忙?”
郑有为诧异。“青芦荡那边虽然日渐平静,可缺少个做决策的,他们空有一腔热血,若没人提点,并不知方向,所以大哥可愿常驻青芦荡,教他们做人的道理?”
郑有为迟疑:“可……大家都觉得我优柔寡断。”
沈易安笑了下:“在青芦荡那中地方,不需要冲劲十足的领袖,反而是柔和一些的,更能让他们感觉温暖,以怀柔政策让他们心服口服,姑且叫以柔克刚吧。”
沈易安并没有否认郑有为的优柔寡断,郑有为十分欣慰,依照沈易安所言,也许是行得通的,他虽然表面看起来胸无大志,可哪个人不想又一番作为呢?郑有为感激地点头:“如小弟所言,我必然竭尽全力,让青芦荡从里到外改头换面。”
沈易安微笑点头,给了郑有为一个新的职位——政委。沈易安回去被沈勇逮个正着,练了一个时辰的出剑并朝前送剑,又被玉临风拉去夹了一个时辰的铜灌铅的麻将牌,方拖着疲惫的身子上床。然而,监督沈易安夹麻将的玉临风却见女装都没卸去,就独自霸占了沈易安的席梦思床垫,拥着蚕丝被睡得鼾声震天,沈易安无奈,只好拼凑了几张凳子将就一晚。了却一桩桩心事,即便睡在凳子上,沈易安也睡得极好,却在一早被一阵砸门声惊醒。说是砸门,那是一点都不夸张。沈易安躺在床上思忖,敢这么嚣张的,怕是只有赵挺之一人,于是他走到床边,一脚揣向睡得如同小猪羔子一般的玉临风:“去,开门。”
玉临风惊醒,起身恍惚片刻,方趿着鞋,拎着裙子,整理着头发,慵懒地去开门。见开门的玉临风还半露香肩,赵挺之错愕不已,忙将头扭向别处:“麻烦小娘子整理好衣着。”
玉临风软糯地应着,一边整理一边将门敞开:“不知来人是哪位?先请进来吧。”
“就不进去了。”
赵挺之语气放缓:“麻烦请沈易安出来。”
沈易安伸着懒腰出来,赵挺之上下审视他一番后嫌恶道:“我昨儿刚来,今儿就有人密信给我,说侯老板等人米榷,言辞激烈,还不止一封,你可知此事?”
沈易安打着呵欠:“赵侍郎找错了人吧?调查此事还要赵侍郎自己去,寻我作何?”
赵挺之不耐烦道:“你来的时间比我长,想必更了解其中内幕。”
有大官来访,举报也是常有的事,然而令赵挺之没想到是,他经过暗中调查,发现这几篇举报檄文竟然是淮南六傻子所为。昨儿看着一个个都不机灵,却不想这檄文却言辞激烈,有理有据,每一篇都能让人愤恨不已。如今就算赵挺之想压下此事也为时已晚,因为不光他收到这六篇檄文,如今大街小巷贴的到处都是,百姓们读过之后群情激愤,若不及时处理,定要出大事。沈易安只穿了亵衣站在赵挺之面前,赵挺之命令道:“换身衣服跟我出去。”
“呵呵,我只是一介布衣,除了要陪新任供奉官前往杭州,可没有旁的义务,所以恕难从命。”
赵挺之愣住。他初来乍到,郑有为刚被罢了官,那通判是个比郑有为还好捏的软柿子,在对富商的态度上没有一点骨气、畏惧不已,听说要他暂替知州之职,一早就称病退避三舍,如今的赵挺之异常被动。砰地一声,沈易安关了房门,回去继续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