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璃算是第一次真正领略金城的风光。
在没有宵禁的夜晚,沿街的灯火楼阁,皎月飞光,偶有夜筝琴弄,和这繁花似锦的皇城相映衬,倒是把这南岳国的风俗展现得淋漓尽致。
“不远处就是贤王府,我已经飞鸽传书于府中,贤王府的管家应该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陆无歇撩开帘子瞅了眼街景,说道。
“不用了。”为了方便已经换上一身男装的钟璃,把视线落在不远处客栈道:“世子若是方便,把我放在那里就好。”
“你确定?”陆无歇顺着她的目光望着那所客栈——蓬莱仙馆。
钟璃颔首。
陆无歇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失笑出声,道:“我没记错,你全身家当连一两银子都没有,住哪里你可能没过半宿就要被小二撵出来,况且...”
他顿了一下,提醒道:“璃儿还欠本世子二十两银子呢!”
哪壶不开提哪壶。
钟璃心中骂了陆无歇一句话。
“你放心,本世子啊...其实真不是你认为的那般轻浮,而且咱们还是合作的关系。”他轻咳了一声,正准备继续往下说。
马车蓦地顿住,外面传来阵阵呼唤。
“世子,世子!”
“谁?”话被打断,陆无歇笑容收敛。
钟璃撩开帘子顺着声音的源头望去,只见一女子立于在车子前头,丰臀束腰,薄纱挂于双肩,背脊处若隐若现的蝴蝶骨,艳丽绝伦,不过是婉转一声呼唤,惹得周围路过百姓纷纷侧目。
“世子,是怜雪啊。”女子眸光扫过钟璃,停留在坐于她身边的陆无歇身上。
是花满楼的头牌田怜雪?
钟璃扭头倪着陆无歇。
所谓的正人君子,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陆无歇躲过她的视线,对着林堇一挥手。
林堇领命,正准备上前和田怜雪攀谈。
谁知她似乎料出陆无歇所谓何意,想也不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也不顾这繁华街道上旁人好奇的目光,对着马车就是三个响头。
“世子,奴家听闻您今个回皇城,便在此等了您一天一夜了,奴家知道世子舟车劳顿,可是奴家有重要的事情找小世子,望世子看在往日鱼水恩情上,见奴家一面。”
鱼水恩情?
钟璃听着外面女子的话,眉梢更是挑的老高,其实她根本不关心陆无歇的事情,一方面这是他的私事,另一方面他早都风流于整个南岳国,就算这会有人挺着大肚子拦车子,她都不意外。
她想看的是,这个浪荡贵公子的到底有多放浪形骸。
陆无歇岂能没感觉到对面人的目光,他闭眼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
此刻的林堇也察觉到周围路过的百姓开始围观,退到陆无歇的马车窗边上询问。
陆无歇给了林堇一个眼神。
林堇领命在田怜雪耳边说了几句话,田怜雪会心一笑,起身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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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花满楼。
钟璃望着对面带雨梨花,我见犹怜的女子一脸淡然地品着面前上好的龙井。
倒是有些苦了陆无歇,他坐在凳子上,有些愁苦地望着一个劲想往他身上靠的艳丽女子。
换做往常,他或许还能应了这温香软玉,可从昨日噩梦,他便一日一夜未合眼,如今这女子在耳边如蚊虫嘤嘤抽噎不停,他只觉得头疼欲裂。
“听说田姑娘和我家世子算是红颜之交,可真?”终于,钟璃放下手中杯盏,望着田怜雪道。
田怜雪突然被人唤着,擦着眼角珠泪的动作一顿,这才抬眼和钟璃的眼神对上,她听说陆无歇从安定县带回来个能人,此人用了三日便破了贾府的迷案,甚至还翻出安定县县令中饱私囊的事情,应该就是面前这模样过于清秀的男子了吧。
“既然是红颜知己,田姑娘有什么话便直说,哭...也解决不了问题不是?”钟璃道。
田怜雪闻言,刚刚停下的眼泪,瞬间又决堤了。
“世子前几日刚离金城,这花满楼便出了事情。”
“哦?何事?”钟璃问。
“奴家的丫头明夏死了!她可算是奴家的半个亲姐妹啊,呜呜...”田怜雪说着,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开始放声大哭。
钟璃望着面前的女子,心中倒是有几分的同情,在古代青馆中大部分女子都是很早被卖进来的,有的甚至刚出生便注定成为别人的身下奴。
她们往往是利益链的最低端,到了年纪好一点的入府做妾,大部分都会带着一些顽疾一个人孤独终老,所以在辉煌的时候能有一个得力安心帮衬自个的姐妹,是很难得的事情。
“死了?那请田姑娘节哀...”
“她是被人杀死的!”田怜雪知道钟璃是误会了,连忙打断她的话,道:“她就死在这柳巷子深处的猫儿胡同里,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没有一处是完好的,田姑娘什么意思?”钟璃追问。
田怜雪似乎回忆起了明夏死的样子,身子抖了几下,道:“就是这身体上的肉跟凌迟一样被人一片片地割了下来。”
凌迟?
钟璃知道这凌迟处死,用一个渔网把裸着的死刑犯绑起来,肉会从渔网中挤出来,刽子手便拿着一把刀一片片把人肉割下来。
“那这案子大理寺可接手了?”终于一直坐在一边沉默不语打着瞌睡的陆无歇不知何时来了精神,问田怜雪。
田怜雪见对面的男子终于有了反应,再也不搭理钟璃,一手扯着陆无歇的袖子道:“接手了,甚至这杀人犯都找到了,可是...这凶手宁死都不认罪,案子也就搁置着破不了,这奴家才找到世子,希望世子能给明夏一个公道啊。”
钟璃听着田怜雪的话,没有吭声。
在南岳国任何一个罪犯被绳之以法都是需要证据的,甚至所有的人证、物证都是能够成证据链才能被定罪。
如今田怜雪嘴里说的杀人犯应该是只是嫌疑人,能把此人定罪的证据定然是不足的。
只是田怜雪有死者家属心理上都会犯的一个先入为主的观念,认为朝廷抓到的人就是尘埃落定的罪犯罢了。
“既然案子被搁置定然是证据不足,很有可能此人并不一定是凶手,雪儿还是应该稍安勿躁,你这般心善也不希望错杀好人不是?”
陆无歇不愧是金城第一风流,这般神经不耐了,还是能说着安抚女子的妙语。
可此刻的田怜雪有点不吃他这套了。
她摇着头,哭诉道:“奴家跟着世子也有些年头了,这律法的事情怎能不懂,只是杀人犯都被带到刑部,却迟迟不杀头,奴家觉得其中有猫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