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深夜,月明星稀,簇簇含苞待放的花蕊随着清风的拂过如浪般在贤王府的后花园内摇曳。
子初端着一枚空着的碟子从谢云溪的房间走出,隐隐浮在碟子上的些许脆皮还飘着一股淡淡的甜腻点心香气。
屋内,谢云溪拿着帕子擦拭过嘴角,端起面前温热的清茶漱了漱口,在下人的服侍下擦干净指尖这才起身,吩咐道:“都出去,没有本妃的允许,谁都不许进来。”
“是!”新来的小婢女头都不敢抬,应了一声之后颤巍巍地退下。
当房间的门再次关上,谢云溪解开腰衿,随着外袍慢慢褪下,她着着一件里衣走到架几案上摆着的一处花瓶前,伸手慢慢拧动。
不过是两道清脆的响声,眨眼间谢云溪已经消失在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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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三月,对于整个南岳国的贵族来说是最为热闹的一个月。
所谓的百花宴,春日宴,飞花令,都挤在这个时候。
钟璃站在后宫的御花园内,看着面前眼花缭乱的景色,有些兴趣缺缺。
自打安平侯府的案子告破,皇上如约升了她的官职,她从一个大理寺寺正成了正五品的寺丞,按道理这是喜事,毕竟整个南岳国她算是头一例,起初她也是这么想的。
可当她得知五品以上的官员每年都要参加春日宫宴,她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尤其是官场上的逢场作戏,还有应付各种后宫娘娘,她没陆无歇那本事,一点都做不来。
“璃儿,你真的在啊。”
钟璃正打算脚底抹油溜到哪里好好休息一二,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让她脚步顿住。
“瑶儿?”
花瑶眨眨眼,看着钟璃道:“我方才在前园去找你,那些大人说,因为你是女大人,皇后娘娘特意照顾,让你来了女眷这边的后园子,我起初还不信,没成想你还真在这里啊。”
钟璃点点头,打量着花瑶。
这丫头虽生得不似天仙惊艳,却因为一张娃娃脸显得尤为可爱,如今又穿了一袭玲珑短衫更是给她的气质增添了几分灵动。
“这衣衫挺衬你。”她由衷地开口。
“那是,这是我阿爹特意给我挑的,为的就是艳压群芳!”花瑶说着,还不忘给钟璃一个媚眼。
钟璃笑着,刮了下花瑶的鼻尖。
“话说璃儿。”花瑶娇俏一笑,斜斜靠在钟璃的肩膀上,一副赖皮样子道:“你怎么穿的襕衫啊?”
钟璃垂眸看着自己的衣衫道:“大人穿的襕衫来赴宴,女大人岂能穿别的?”
花瑶听到这,摇摇头道:“唉,那倒是可惜了,不然就璃儿这美貌,那后宫的两位绝色容妃和南宫娘娘都不是璃儿的对手呢!”
“就你贫嘴!”钟璃嗔了花瑶一眼,由她领着她朝女眷聚集的地方走。
“璃儿,我给你说,这次的春日宴应该是这二十年后宫最齐的一次。”花瑶一边走,一边说道。
“怎么说?”钟璃不喜这后宫是非,所以对于皇上后宫的事情知道得并不多,甚至有些品位不高的娘娘她都不认识,更叫不上名字。
“这北川帮的案子破了,又收复了准备叛变的锦州水师,皇上特地下令,后宫所有人务必参加,就连草包六皇子陆元枫和一直只活在旁人话语里的容妃娘娘都在呢。”
花瑶说着,拉过钟璃的身子,瞧瞧指了指不远处一名站在花丛间身边围了一堆宫娥、娘娘,面儿上却挂着一副心不在焉样子的异域女子。
“没穿南岳国的衣衫,容妃娘娘?”她凭着昨夜恶补后宫贵人特点的记忆,呢喃出口。
“是啊,怎么样,美吗?”花瑶问道。
“好看。”钟璃由衷称赞,若是她没记错,容妃是蜀戎国人,肤色偏暖白,五官深邃,尤其身材极为妖娆,根据人类发展学来说,和现在对应的话算是泰国那边人。
“何止好看啊!”花瑶补充道:“璃儿,我给你说,小时候我有一次随阿母入宫的时候见过容妃,那时候就长这样,现在你看看别的妃子,多少都有老去的痕迹,唯独她...没有!”
花瑶说着,还皱着鼻子,可劲摆手,动作极为夸张。
“哦?是吗?”钟璃扬眉,道:“听说容妃没有子嗣?”
“是呀!”花瑶道。
“那怪不得。”钟璃说着,收回视线,准备往席位上走。
“什么意思?”花瑶道。
钟璃转过身,看着她,回答:“研究表明,女子每生产一次,体内的线粒体就会短一点,生产的越多越是短,女人就越容易苍老。”
“啊?什么跟什么?”花瑶一脸懵地看着钟璃。
钟璃笑了笑,她知道花瑶听不懂,只能解释道:“不生孩子,比生过孩子的显年轻!明白啦?”
“哦!”花瑶挠挠头,还是一脸不懂。
钟璃不再言语,找到位置拉着花瑶坐下。
与此同时,春日宴的时间差不多到了,沈浓坐在主位上,侧头对着身边的大宫女子佩絮叨几句,子佩轻轻敲打手中提着的小铜锣,所有人听到全数坐在安排好的位置上。
皇后沈浓看着面前足有百余人的女眷,按照春日宴的规矩说了几句无伤大雅的客套话,挥手后,众人开始用膳。
钟璃不喜和旁人敬酒絮叨,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品酒用膳。
今年的百花宴还算别致,菜色都是以花命名,酒是她经常在庸城喝的百花酿。
就在众女眷相聊甚欢的时候,皇后沈浓突然出声打断众人的谈话道:“众妃嫔以及爱卿家眷,今个本宫这宴席上有一位特殊的女子。”
她话音一落,所有人的视线全数放在钟璃的身上。
钟璃还拿着酒杯的手一顿。
“南岳国第一个官至五品的女子,大理寺的钟寺丞。”沈浓也把视线放在钟璃的身上。
钟璃只能放下手中的杯盏,站起身对着在座的所有人拱手行礼。
“听闻,钟寺丞上任不过半年,就破了不少诡案,要案,可真?”一名身穿赤色衣衫的妇人询问。
钟璃顺着声音望去,那妇人五十上下,浓眉红唇,动作仪态虽温婉,可是那眼神里的咄咄逼人,她是瞧得一清二楚。
坐在沈浓右手边不远,还能第一个说话的,在钟璃看来只有傅崇的内人陈氏了。
“傅夫人过奖了,那不过都是凑巧。”钟璃随口应道。
“那不如钟寺丞给我等讲一两个案子,让我们这些圈在皇城的也听听,到底是凑巧还是真本事。”钟璃的话才落下,一道声音又响起。
钟璃望去,只见谢云溪坐在陈氏的旁边,就这般死死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