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歇跪在地上,默不作声,只等坐在龙椅上的男子发话。
“你说你要为钟璃作保?”陆景安沉默好一会,问道。
陆无歇颔首道:“皇上,钟大人是我引来大理寺,她本可以和这所有的事情无关,依旧在安定县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如今她涉险,我又怎能置之度外?”
“只是这么简单?”陆景安扬眉,询问。
陆无歇喉结滚动,过了好一会儿道:“臣,也喜欢她。”
陆景安听到这,缓缓闭上双眼。
“莫苍,朕算是看着你长大的!对于你,只要你做得不过分,朕大部分时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你知道为什么吗?”
陆无歇眸眼扑朔,沉默了好久,缓缓道:“那是因为这天下本应是我父王的。”
“哗啦!”
陆无歇的话刚落,一杯茶盏就这般甩在地上。
“皇...皇上!”华公公被吓得一哆嗦,双膝一软跪在地上。
陆无歇垂眸看着面前破碎的茶盏,面色如常地抬眼凝着对面已经气得胸膛极具起伏的男子道:“皇叔。”
陆景安握着奏折的手轻轻动了一下。
“皇叔,莫苍前来,并不是讨问你之前的事情,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早都应该烂在肚子里,不是吗?”陆无歇问道。
“莫苍!”陆景安颤抖着手,看着对面和他有几分相似的男子道:“你信不信,今晚你是走不出这御书房了。”
“皇叔。”陆无歇深深行了一礼道:“今个我找您,其实就是为了把之前的话说清楚,不然...就算我今个能离开这里,整个贤王府你也不会放过的。”
“你到底要说什么?”
“皇叔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对贤王府出手的念头,是从我母妃惨死在灵山寺,还是您默认谢云溪给我父王服用恰特草?”陆无歇又问。
“你...说什么?”陆景安被陆无歇这几连问弄的彻底心中慌乱,他用力攥紧手中的物件,指尖也因此而微微发白。
陆无歇自嘲一笑道:“自打我父王在外自立府邸,皇上就一直有眼线埋在贤王府吧?
贤王府的一举一动,您应该比我都清楚,如今都到这份上了,皇上又想隐瞒什么呢?”
他说着,视线悄然落在被华公公藏在最底下一本奏折,隐隐他能看到从里面渗出的些许泛着嫣红的茶渍。
“皇上,吐血了吧?”
“陆无歇!”陆景安再也绷不住,一把打翻面前的桌子。
顿时,地上散落的全数都是折子。
陆无歇深吸一口气,视线掠过不远处的窗扉,见圆月已过树梢,他叹口气道:“皇叔到现在都不知道吗?您的敌人从来都不是我,或者贤王府。
倘若我父王或者是我,真的有心要你屁股下面的凳子,您觉得,您还能安稳的活到今天吗?”
“你...”陆景安已经气到了极致,伸长手,就这般指着对面的男子。
“您想想,您是应该死在二十年前那场内乱中,还是应该死在十年前神女教的暴乱里?或者是最近的清凉殿?”陆无歇无视陆景安的手,继续把心中所想的全数说出来。
“陆无歇!”
“皇上!”陆景安刚出身,陆无歇已经嘶吼出声,声音大的,连站在御书房外的禁军侍卫都听到了。
陆景安也被陆无歇这气势吓住,一时间竟不知要如何回答。
陆无歇对着陆景安磕了三个脑袋道:“皇上,不管皇上信不信,对于贤王府来说,这皇位只要是陆家人坐,是谁,根本不重要。
皇上还记得清凉殿的事情吗?”
陆景安点点头,他岂能忘记,也就是那个时候,他对陆无歇多少生出了些信任感,一度,他开始怀疑他这么多年一直提防着贤王府,甚至在陆无歇成年之后,有意铲除他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飞鸢阁是臣一辈子的心血,也是臣唯一的底牌,清凉殿一战,飞鸢阁损失大半,臣想若是想重整飞鸢阁,不说十几年也得是五六年。
皇叔知道,臣为什么要这么做吗?”陆无歇看着陆景安问道。
陆景安吞咽下几口唾液,答案似乎呼之欲出,可是这么多年,身在高处,习惯了一个人,又经历过朝堂谋逆,他早都把一些血脉亲情忘得差不多了。
陆无歇瞧着他这般,面色平淡,似乎对于他的反应,他一点都不意外。
他叹口气,缓缓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呈在手上。
“皇叔,飞鸢阁是南岳国的眼线,它掌握着南岳国所有您知道或者是不知道的秘密。
这是飞鸢阁的阁主手令,今日我将交于皇上。”
陆景安看了华公公一眼。
华公公反应上来,连忙走到陆无歇面前,把手令传给陆景安。
陆无歇又说道:“飞鸢阁目前有百名高手,既然我交于皇上,那么这百名高手以后便也听命于皇上。”
“莫苍。”过了好久,陆景安终于回过神,他不解的看着陆无歇,他不相信他会把这么多年的心血拱手让给他。
“你想要什么?”他问道。
陆无歇笑了笑道:“我想要什么,我一进到这御书房不就告诉皇上了吗?”
“莫苍,你这么做就是为了个女子?”陆景安蹙眉,他似乎觉得陆无歇很是荒唐。
陆无歇摇摇头道:“皇上不是我,定然不懂我要什么。”
“朕可以把钟璃放出来...”
“不!”陆无歇摇摇头道:“皇上不需要直接把她放出来,璃儿牵扯恰特草,恰特草关乎着整个南岳国民生命脉,皇上若是公然这般,会引得其他朝臣的质问。
皇上本就被傅大人架空,如此做只会越走越黑。”
“那你的意思是...”
“皇上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做便是,我以我做保,换璃儿出来。”陆无歇道。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陆景安问道。
陆无歇颔首道:“请皇上成全。”
陆景安看着陆无歇好一会儿,思忖半晌对着华公公道:“去,取朕的手谕。”
华公公颔首,回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样东西。
陆景安奋笔疾书后,把手令交给陆无歇。
陆无歇得到手令,也不再多说什么,跪安离开。
当御书房的门被关上,偌大的大殿内仅剩下陆景安和侍奉他半辈子的华公公后。
他执起手,看着手中飞鸢阁的阁主手令,思忖半晌,道:“华公公带着这个手令去趟飞鸢阁,我要知道飞鸢阁所有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