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节(1 / 1)

管那么许多了,看见士兵准备来捆他们,大喊一声:“快逃啊!”

然后就拉着思薇的手飞快地跑,她一语惊醒梦中人,孩子们原本吓得动都不敢动,此刻也都慌了神横冲直撞。因为大家四散奔逃士兵们不能立即合围,即熙带着思薇见缝插针地到处蹿。思薇小脸煞白,勉勉强强跟着即熙,像是已经六神无主了。

但是这些士兵本身就生得魁梧,又有煞气加成个个力大无穷,很快就抓住了不那么敏捷的思薇高高地拎起来,即熙也被拎起来抓住。即熙看见思薇颤巍巍的眼睛立刻火冒三丈地挣扎着,嚷嚷着要他们把思薇放下来。

她明明从没做过姐姐,在悬命楼就是被疼爱的老幺,面对这个讨人嫌的便宜妹妹却生出无限的责任感。

正在即熙搜肠刮肚地回忆爹教她的那些恶咒时,士兵的胸口突然破空而出一寸剑尖。那剑是如同冰一般透明的质地,里面有细密的红色脉络。

即熙和思薇跌坐在地,怔忡之间就看见士兵魁梧的身体倒了下去,露出他身后站着的黑袍身影。

尖锐的鸟叫划破血腥和骚乱传来,一只巨大的银灰色矛隼落在黑袍者的肩头,正是“万鹰之神”海东青。黑袍者似乎轻微叹息了一声,解开黑袍露出里面的一袭白衣,他身长玉立气质卓绝,有银色线条自右边额角蔓延到眼下。

少年一身雪白地站在煞气和黑暗里,手里透明的长剑里涌动着千丝万缕殷红的细脉,如同被冰封的一颗心脏。

思薇怯生生地喊了一句:“雎安师兄。”

原来他叫雎安。

雎安伸手把她和思薇从地上拉起来。即熙面对这短短人生中见过最好看的人,极少见地表现出拘谨和无措,握着雎安的手都忘记放下来。

“阿海,你照顾她们。”

少年雎安只是轻轻拍拍即熙和思薇的头,便抽回手转身而去。那只海东青似乎有些不满,鸣叫了几声还是不情不愿地落在了她们身边。

即熙就仰着头看着这个少年提剑一路朝高台奔去,所过之处煞气畏惧似的纷纷避开。

周围的士兵们仿佛受到某种感召,也不管孩子们了扭头一齐涌向少年,乌泱乌泱如同鬼魅。便是被雎安的剑斩断臂膀鲜血喷涌,他们的腿脚也一刻不停,仿佛不能感觉到疼似的,面无表情眼底都是野兽一般的狂热。

即熙都看呆了,这些士兵他娘的还是人吗?

雎安快奔到高台时,终于有个正常的人出现在雎安面前。那是个四十多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黑衣几乎融进黑漆漆的环境中,长相虽然不错但是神情阴鸷,他立于石阶之上讥诮地说:“不周剑,海东青,额上星图,你果然……”

不等男人讽刺完,雎安就略一侧身绕过男人,白色衣衫扫过男人肩膀头也不回地向前,快速奔跑的脚步没有丝毫减慢。

“抱歉,借过。”

即熙和男人同时露出了怀疑自己耳朵的表情。

男人气急地转过身去追雎安,一边调动那些着了魔似的士兵围攻阻拦雎安,雎安身姿轻盈剑光如电,流畅地杀出一条血路,手里的不周剑饮血越多越是鲜艳兴奋,煞气不再涌向士兵们反而大量涌入剑中。

男人终于扯住雎安的袖子吼道:“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兔崽子嚣张个什么劲!”

雎安一个旋身干脆地斩断被男人抓住的衣袖,杀出一条血路一边皱眉道:“你先稍等。”

“……”

即熙心说都这时候了你还讲什么礼貌!

雎安几步踏上高台,眼神飞快地扫视一圈之后就抬手将剑插入高台中央,注入剑中的煞气迸发而出将高台生生劈成四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过后煞气快速散去,被雎安所伤的士兵们如梦初醒般发出哀嚎。

雎安转身挥剑指向追在身后的男人,剑尖只一寸便可达他的咽喉,淡淡说道:“现在可以了,请讲。”

“……”

即熙看着那男人原本阴鸷的面部变得愈发扭曲,深感他要被雎安气死。男人站在摇摇欲坠的石阶上,色厉内荏道:“修士仙家从不管朝廷之事,星卿宫插手算怎么回事?”

“以童男童女为祭,聚煞气养魔,招魔入体乃仙门禁术。修士仙家不管朝廷,但要管你。”

“你真以为你一个人就能全身而退?”

“众仙家已经在外布好阵局,我只是来毁招魔台的。”

男人面色青黑,似乎是知道大势已去,他沉默了一瞬然后破釜沉舟道:“你以为你天机星君天下无敌吗?我可是悬命楼麾下,你敢动我禾枷饶不了你!他要咒杀你就像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本来即熙正兴致勃勃看戏,一听此言气得叉腰:“放你娘的屁!”

这谁啊平白无故的要做她叔叔?

悬命楼里别说长得好看的人了,长得好看的鸟儿她都能叫上名字来,这人长得怎么说都比刀疤叔叔血手叔叔周正十几倍,她要是见过这人能没一点儿印象?

再说了咒杀哪有他说的这么简单!咒杀星君搞不好要折十年寿!她爹开开心心收钱咒人那都是一锤子买卖,整这又脏又累又恶心的事情干啥?啥屎盆子都往她爹头上扣!

“想来禾枷并非傻子。”雎安对于男人的威胁无动于衷,笑着摇摇头:“我也不是。”

即熙的怒火微微平息,对雎安的回应深以为然。

从远处传来人声,即熙转头看去便见许多衣袂飘飘的修士奔进来,将那些刚刚失了煞气痛苦不堪的士兵控制住。几个颇有威仪的长者飞落在雎安身边说了什么,向他行礼道谢。雎安收剑回礼,将这个男人交给长者们,便拾级而下走回即熙和思薇身边。

即熙抬头仰望他,便看见雎安向她行礼,然后蹲下来直视她的眼睛,笑道:“多谢姑娘保护在下的师妹。”

即熙第一次被人称作“姑娘”而不是丫头女娃小兔崽子,她突然没了伶牙俐齿,只能勉强故作高深道:“这……这点小事,无……无足挂齿。”

雎安笑笑,转头看向思薇,语气就稍微沉了一些:“你怎么会来这里,不是让你跟柏清先回宫吗?”

思薇低头小声说:“我……我就是想帮忙。”

“等你修为精进之后自然可以帮忙,不急在这一时。量力而行,你可明白?”他的语气依然温和,不过神情确很严肃。

“明白……”思薇的头更低了。

即熙瞪大了眼睛看着旁边这个大小姐,哎呦天啊这小丫头还有这么乖顺的时候呢?

雎安再转回头看向即熙的时候,目光微变,即熙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便看见她脖子上戴着的金锁不知道什么时候露出了衣襟之外。她心中大惊赶紧把金锁揣进自己坏里。

“小姑娘,你为何如此拼命救思薇呢?”

“放屁,我才没拼命救她!”即熙立刻暴露本性。

思薇听见她说粗话又皱起了眉头,然而雎安只是平静地望着即熙的眼睛,他说道:“你的母亲是星卿宫太阴星君么?”

“不是!”即熙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否认。那时候的她还不知道她和她母亲长得就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看一眼就全明白了。

雎安看着气鼓鼓的即熙,为这个小姑娘孩子气的举动笑起来。他的眼睛莹莹发亮,弯成好看的弧度。

“你的金锁是太阴星君做的,她是你母亲,你知道的吧?”

思薇呆立了半晌,看看即熙再看看雎安,然后就红着眼睛开始闹起来。她说那个金锁一定是即熙偷的,这个小偷不可能是她的姐姐。

那一脸义愤填膺,仿佛受了什么奇耻大辱似的。即熙看着这个便宜妹妹,觉得刚刚自己大概是脑子坏了才想救这个白眼狼。她不耐烦地说:“是是是,我偷的,我不是你姐,没事了吧我走了噢。”

“你人走就走,把我母亲的金锁留下!”

见思薇要来抢金锁,即熙反手就给了思薇一巴掌,气道:“我去你妈……你大爷的!敢抢我金锁我跟你拼命!”

思薇捂着被打红的脸,却罕见地没有还嘴也没有还手,而是瘪了瘪嘴哭了出来,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旁边在整理现场的修士们都频频侧目。

即熙有些没趣地挠挠头,她那一巴掌也没多重吧?思薇用得着这么伤心么?

在之后思薇和即熙针锋相对谁也不饶谁的岁月里,即熙一直没告诉思薇那天知道她是自己妹妹时,她其实是很开心的。

6、星河

令人庆幸的是,太阴星君回到星卿宫后只说自己结了婚又和离,并育有一女。至于她前夫的姓名身份则是只字不提,而太阴星君已经去世,现在星卿宫更没有人知道即熙的父亲是谁了。

当雎安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即熙选择装傻,就说她是孤儿父亲已经去世了,去世得太早她什么都不记得。

她爹曾经交代过她:见到星卿宫的人扭脸就逃,逃不了的话千万别让他们发现你娘的身份,被发现了的话千万别说你爹是谁。

显然她长驱直入锁定了最坏的这一种情况,然后回头再次选择了第一种应对方式——逃跑。

雎安要帮那些修士们在山洞里做什么符咒净化此地的煞气。他也是奇怪,只要杵在那里煞气纷纷退避三舍,仿佛自己就是一道符似的。

即熙趁雎安做符而思薇没注意的时候,混在幸存的孩子们中间偷偷跑了。

重见天日后炽烈阳光照在即熙身上,她慢慢放松下来,回头看着大山和黑黝黝的洞口,觉得遇见思薇和雎安都像是梦似的。

一个脾气大的妹妹,和一个神仙般的小哥哥。

玩够了该回家了,想到以后再也不会见到他们,即熙下山时小小的心脏里还有几分少见的惆怅。

事实证明她这难得一见的惆怅十分没必要,因为四天后她就再次遇到了雎安。

当时她正在荒野里生火烤一只拔了毛的麻雀,火光跳跃中突然一双白色的靴子出现在她眼底,她一个机灵抬头看去。

十六岁的少年戴着一个四分之一脸的面具,正好遮住他右额的星图。他弯着腰低头看她,笑着说:“打扰了,即熙姑娘。”

即熙噌得一下站起来,戒备地看着雎安,大声道:“你……你要干嘛!”

“在下来讨自己的荷包。”雎安蹲下来正好与即熙平视。

……被发现了。

她走的时候顺走了雎安的荷包,里面有不少银子,不过这几天她吃吃住住都花光了。不然也不能在这荒原里烤鸟儿吃啊!

即熙清了清嗓子,小声嘟囔道:“什么嘛真小气,星卿宫那么有钱还在乎这一点……”

她看了看仍然含笑注视着她的雎安,掏了掏自己空空如也的兜,索性一指那烤鸟儿:“我就剩这个了,赔给你!你爱要不要!”

雎安没忍住笑出声来,他微微侧过头扶着额头,笑得肩膀都颤。

“笑你大爷的笑!我跟你说我烤鸟儿是一绝,你花钱买都买不着!”

“哈哈哈哈哈……”

“你再笑,你再笑我……”

“即熙姑娘,跟我回星卿宫吧。”雎安终于止住了笑声,抬眼看向即熙。

他说得诚恳又温柔,仿佛眼前这个比自己小六岁的孩子是个值得尊重的,和自己平起平坐的同辈似的。

即熙愣了愣,然后抱着胳膊哼了一声。她往雎安身后看了看,发现没有看见思薇的身影。雎安心神领会道:“我让师兄先带思薇回去了。”

“你要我去星卿宫,思薇能愿意?”

“思薇只是嘴倔心却不坏,你不像是会因为害怕思薇而不去星卿宫的人。”

“我当然不怕她……不不不,我凭什么去星卿宫!我觉得现在这样特别好,你们别来烦我。”

“回星卿宫的话你不偷钱,也可以天天吃好吃的。”雎安哄她道。

即熙不屑地转过脸去:“就好吃的?你以为我这么好打发吗?”

雎安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的形状:“那你还喜欢什么?”

她喜欢的东西那可多了,即熙扬起下巴:“我是个俗人,喜欢好吃的好喝的好看的,喜欢钱,喜欢金光闪闪的东西,尤其是别人口袋里的。”

她爹都嫌弃她,她自以为星卿宫这样的地方,应该更看不起她这样粗鄙的人的。

雎安却没有如她所料的那般露出轻蔑的神情,他只是想了想,然后右手举起手来绕到脑后解开面具的细绳,左手托着面具将其摘下,露出他额角至眼睛的星图。

然后他一撩衣摆盘腿坐在即熙面前,向她伸出手:“那你要不要来看看我的口袋?”

即熙警惕地看着雎安的手,那双手白皙纤长骨节分明,因为常年握剑而有了薄茧。那双手弯了弯:“你怕我吗?”

“嘁!”即熙握住了雎安的手。

雎安笑起来,一阵风吹灭了火堆,沉郁的黑暗笼罩而来,在黑暗中他闭上眼睛。光芒从额角的纹路开始亮起,像是燃烧的引信一般蔓延至他的眼皮和面颊,充盈了整片星图,莹莹光亮如同刀刃划开夜幕。

即熙怔怔地看着他被微光照亮的脸颊,眉骨和鼻骨。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似乎有风吹来,云破月出,星河烂漫与雎安额上的星图交相辉映。即熙只觉得突然之间他们急速升入星空,眨眼间就置身于一片浩瀚金光里,举目所见头顶脚下都是莹莹发亮的星星,仿佛站在无边无际的银河里。时间停滞,而璀璨永恒。

“这是你喜欢的吗?”

和她一起伫立于星海中的雎安睁开眼睛,少年的眼睛里映着万千明灭,好像身披千古之间陨落的星辰。

即熙已经看呆了,只能点头道:“喜……喜欢……”

雎安笑起来,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指向远方:“那是我的星命所在。”

即熙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就看到星河远处依稀有几颗距离近的星星,若将它们彼此连线就和雎安额上的星图别无二致,他指着的是其中第三颗星星。

她想起来那个黑衣男对雎安的称呼,便说道:“天机星。”

“是。”

“天机星是干什么的?”

“主善。”

“善?怎么主善?”

雎安笑了笑,解释道:“长以此身,镇天下心魔。”

长以此身镇天下心魔。

即熙原本最讨厌这些文绉绉的话,不知为何这句话却被她牢牢的记住,在日后的岁月里她目睹雎安的每一次试炼中,被她反反复复地想起。

当时她只是疑惑何为心魔,雎安就把他身后那把奇特的剑□□递给即熙,说:“你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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